15 共騎

作者:任憑舟 字數:2163

這一通說辭差點沒把張澍說懵瞭,這是認識以來,他聽她說過的最長的一段話。

張澍輕笑一聲,頗無奈道:“行,真有文化,說不過你,上車。”

她,怎麼上?

側著,還是跨坐……

等瞭會兒少女還是沒有動靜,張澍回頭就看見她一臉糾結的模樣。

“側坐不符合交通規范,犯法,”他提醒,想起那本法條,笑瞭一聲,“你不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麼?”

盛夏並未察覺他的話有什麼不對,遲疑幾秒,還是抬腿跨入後座,然後一點點後挪,全身上下,半點沒碰到前邊的人。

張澍扭動把手啟程。

小白限速四十邁,平時她最多騎到三十邁,進入小區和校園就保持二十邁以下的速度,張澍上來就將把手擰到頭,盛夏因為慣性一個後仰險些就這麼摔下去,還好她緊緊抓住瞭後邊的防護杠……

心臟怦怦直跳。

張澍松瞭點把手降下速度來,語氣抱歉:“對不住,我適應適應。”

盛夏提醒:“你慢一點……”

風把她細弱的聲音向後吹散,張澍沒聽清,“你說什麼?”

盛夏心有餘悸,傾身靠近瞭些,歪著腦袋在他耳邊耐心重復:“你慢一點……”

你慢一點……

細細軟軟的聲音,帶著無奈、勸告、乞求,像迎風的羽毛,草率地撓過張澍的耳垂。

這臺詞?

“吱——”車子一個急剎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盛夏也因為慣性整個撲倒在他背上,少年脊背僵硬,繃得死緊,撞得她生疼,隨即她反應過來快速拉開距離。

他!到底會不會騎車!

“閉嘴!”張澍回頭忽然沖少女低吼瞭一聲。

盛夏:……她剛才的質疑並沒有說出口,他為什麼叫她閉嘴?

他看起來氣得還不輕,耳朵和臉頰都憋紅瞭。

可該生氣的不是她嗎?

太兇瞭,太可怕瞭,太莫名其妙瞭。

後半段路程就順暢很多,他勻速開著,拐彎也很穩。

高一高二還在放假,清晨的校園人不多,但也有零星幾個來得早的。

盛夏戴著頭盔壓低腦袋,恨不得人間蒸發。

一個男生和女生共騎一輛車……

她不知道附中輿論環境如何,放在二中,不出一天,早戀的傳聞就會滿天飛。如果當事人平時風評不錯,輿論也就到此為止瞭,如果風評差些,甚至還有更不好聽的。

她就應該拒絕他的。

還好這會兒車棚裡沒有人,車一停穩盛夏就趕緊下瞭車,摘下頭盔,從他手裡接過車,挪動停好,頭盔掛扶手上,摘下鑰匙,鎖車。

然後她背起書包就往教學樓走。

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全程看都沒看他一眼。

張澍脊背筆直立在原地,就這麼看著少女離開的背影,也沒叫她。

整個早上兩人毫無交流,無論是語言、眼神還是肢體。

盛夏出去接水的頻率都低瞭,實在要出去也是默不作聲等他主動給她挪。

就連侯駿岐都覺得這兩人有點奇怪,但又不知道奇怪在哪,於是一直頻頻回頭看。

“鬼鬼祟祟幹什麼?”張澍毫不留情地說。

侯駿岐今天最高興的事就是可以去蘇瑾姐那裡吃飯瞭!他嘿嘿笑道:“想到中午有好吃的,有點激動,就差熱淚盈眶瞭。”

張澍:“出息。”

侯駿岐看向一旁的盛夏:“小盛夏,你是不是在北門二樓午托?”

盛夏點點頭:“嗯。”

“中午一塊吃飯去啊?”侯駿岐喜不自勝,看誰都跟親人似的。

盛夏滿腦黑線,忽然就學會瞭直截瞭當的拒絕:“不瞭。”

比拒絕競選語文課代表那會兒還堅決。

侯駿岐一愣,怎麼軟綿綿的小盛夏好像忽然長出瞭刺?他偏頭去看張澍,卻隻看到一張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臉。

可最終盛夏還是在午托那碰到瞭張澍和侯駿岐。

雖然知道他們是親戚,可看到張澍站在老板跟前,兩個人跟一個模子裡出來的雌雄版似的,盛夏還是微微驚訝。他管老板叫“姐”,大概率是親姐瞭。

老板雖然貌美,但看著應該快三十瞭,比張澍大十幾歲麼?

怪不得取名為“澍”,他父母應該算老來得子瞭。

所以溺愛得他整天兇巴巴的麼?

盛夏吃得快瞭些,在侯駿岐看到她的時候,就已經準備收拾東西走人。

“唉?小盛夏?怎麼就走瞭?”

回答他的是盛夏禮貌的頷首和決絕的背影。

侯駿岐:“她怎麼跟逃難似的?”

“嫌你稱呼太惡心。”張澍端盤子落座,淡淡說。

侯駿岐無辜:“小盛夏?哪兒惡心瞭,多親切。”

“人又不小。”張澍說完,便看見侯駿岐眼睛一瞪,知道這傢夥滿腦子某色廢料,翻瞭個白眼補充,“人有一米六六。”

侯駿岐:“真看不出來,看著小小隻我以為她一米五?”

張澍:“至於嗎?”

原先張澍也覺得她瘦不勝衣的,但那天捏著她的胳膊寫字,觸感不是幹瘦的,還有早上她撲倒在他背上……

肉乎乎的,大概隻是骨架小。

她身形細不溜的,又很白,軟軟和和的,顯得嬌弱,在侯駿岐這種又高又壯的人看來確實小隻,但也不至於一米五。

“誇張手法誇張手法,”侯駿岐回過意思來,“不過你怎麼知道的?”

張澍挑挑眉,也不回答,兀自開飯。一副我就是知道的表情。

侯駿岐扒瞭幾口飯,感慨完這餐飯多麼來之不易,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轉移話題說:“我怎麼覺得小盛夏在躲你?”

張澍掀起眼皮,淡漠地掃他一眼——還不算粗線條。

侯駿岐:“為啥呀?”

張澍稍頓,說:“因為心虛。”

侯駿岐說:“心虛什麼?”

張澍沒打算聊早上的事,隻把生日禮物的事告訴侯駿岐。

侯駿岐一口湯差點沒噴桌上,使勁咽瞭下去,嗆住瞭,一邊咳一邊笑到眼淚直飛,“哈哈哈哈哈神人啊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太有趣瞭哈哈哈哈哈!”

張澍說:“你他媽少往我書包裝你的寶貝!”

侯俊岐咳:“遵命哈哈哈哈哈要遵紀守法哈哈哈哈哈!”

“閉嘴吧,噴飯瞭。”

“那你不打算解釋解釋?”

“沒有的事解釋什麼?”

欠錢的總比借錢的拽,舉報人總比當事人慌。

多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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