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瞭冬晝短夜長,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王蓮華才談完。
@盛夏聽見她和賴意琳一邊下樓梯一邊聊。
以前在二中也是,一開傢長會,王蓮華絕對是最後一個走的。不過那時候,她在二中算尖子生,
不少老師又知道她爸爸的關系,吃人情往來那一套,都比較殷勤。
現在哎,
她都能想到,幾位年輕老師不知道對她媽媽有多無奈瞭。
她從樓梯下邊出來,賴意琳誇贊道:“盛夏真是非常努力的一個孩子,你看,別人都出去玩瞭,就她還在背單詞。”
王蓮華嘆氣,“哎,咱們也是笨鳥先飛,成績不夠就多努力瞭。”
“沒事的,這一次數學平均分就低,又是第一次考那麼全面,盛夏之前有些知識結構接不上,也是正常的,來得及。”
“誒,誒,那就好,辛苦老師們瞭。"
“應該的,我們都很喜歡盛夏。”
又是一番寒暄,盛夏可以斷定,這話剛才在辦公室沒少重復。
不過,賴老師說的,和張澍是一樣的。
他的分析,還是挺精準的。
終於道別,王蓮華帶著盛夏出去吃袍公館,花膠雞一燉就不少時間。
王蓮華問:“你和午托老板娘的妹妹同桌啊?”
盛夏一怔。
王蓮華參加傢長會,向來目不斜視,不怎麼與人交談啊?
妹妹嗯、這?
明明是自己營造的假象,現在卻覺得羞於面對瞭。
“嗯。”
“那上次醫院那女孩不是你同桌啊?”
“也是,我們是輪著來的。”盛夏又把奇奇怪怪的座位安排說瞭一遍。
“那還挺巧的,”王蓮華感慨,“你之前說,在午托那,老板娘沒少照顧你,有時間啊,我買些禮品去拜訪拜訪。”
“不用的不用的不用的。”盛夏連連拒絕。
王蓮華覺得奇怪,“怎麼?”
“我帶過去就好瞭,午托那邊還挺忙的。”
“也好,”王蓮華隨口問,“她妹妹成績好不好啊?”
盛夏快要無法直視“妹妹”這個稱呼瞭。
眼前閃過少年兇器一般、比鴿子蛋還大的喉結呃“比我好。”盛夏說。
王蓮華滿意點頭:“那你多向人傢學習,王老師還提到,你們班的第一保持年紀第一啊,斷層的分數,你之前說學人傢的錯題筆記,學得怎麼樣瞭?”
盛夏:“在按他的方法在做瞭,確實挺好的。”
“多看多學,確實換個平臺身邊同學都不一樣。”
“嗯。”
盛夏松口氣,看來母上大人對今天的傢長會還算滿意。
盛夏趕在晚自習前回到瞭教室,張澍已經到瞭,身邊慣例是圍著一群人,近期NBA戰況激烈,男生們經常突然就圍過來聊得火熱,侯駿岐還經常熬夜看球,第二天上課睡一天。
張澍則是見縫插針,課間、吃飯的時候用手機看。
不過他們今天聊的竟然不是球。
也可能已經聊完瞭,這會兒正在調侃張澍.
的桌子。
“這也太娘瞭?”
“這筆袋還能忍,書立貼的是什麼玩意呀?”
“阿澍,這盛夏搞的吧?”
下午目睹一切的楊臨宇開口:“你可真是個大聰明。”
“多好看,你是不是瞎?”張澍語氣不善,“不好看嗎?”
眾人違心奉承,語氣帶著反義:“好看好看,可真好看,你說好看就好看。”
“你懂什麼,這叫愛屋及烏!”
愛屋及烏這什麼犯規的用詞啊?
盛夏心口像被什麼東西一撞。
她現在掉頭出去行不行?
鈴聲響起,一堆人作鳥獸散,一轉身就看到瞭門口暗處纖細的身影。
一個個眼神打趣著回自己座位瞭。
盛夏也低著頭,拄拐慢慢回到座位。
“我給你撕下來吧?”盛夏指瞭指那些貼紙。
張澍不以為意:“撕下來還能再回收利用?”
盛夏搖搖頭。
“那幹嘛撕它?過河拆橋啊?”
“”
也不知道他是真覺得好看,還是在背後賣她個面子,他這個人,好像總是這樣,當面說賴話,背地反倒說好話。
不按常理出牌。
盛夏也不多糾結,但是把自己的筆記本和筆袋都收瞭回來。
完事就開始學習,自己幹自己的,沒再有其它話。
半晌,感覺身邊少年湊近,低聲問:“今天我這配合打得怎麼樣?”
盛夏扭頭,他的臉近在咫尺,她連忙後仰瞭些,“什麼配合啊?”
張澍把她驚弓之鳥的狀態看在眼裡,“你媽媽沒看出什麼吧?”
盛夏心口突突跳,忽然想起,妹妹什麼的“沒、沒有。”
“放心,我跟我姐通過氣瞭,拆穿不瞭你,”他聲音很小,氣息吹拂在她耳畔,“不過同桌是男生又怎麼瞭?你之前在二中被你媽媽抓過早戀?”
盛夏連忙扭過頭去,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沒有!”
“沒談過?”
“沒有!”
隻聽一聲輕笑,他也坐直回去,終於離她遠瞭些。
老師進來瞭,課前慣例巡視一圈。
他沒再說話,盛夏打鼓的心平靜下來。
周末陶之芝到翡翠瀾庭來看望盛夏。
自從盛夏腿傷,她們的一方書店之約就斷瞭,姐妹倆各自為學業奔忙,隻偶爾在Q.Q上聊兩句。
這周末正好吳秋璇也回來瞭,而王蓮華帶著檸檸去心理醫生那瞭。
傢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吳秋璇大剌剌癱在沙發上看選秀節目。
盛夏和陶之芝有一搭沒一搭聊天。
聊學習聊新朋友聊張澍。
盛夏告訴過陶之芝她的腿是怎麼傷的,她的閨蜜不同情她也就罷瞭,還直呼偶像劇現場,所以追番來瞭。
“所以他每天都背你上下樓吃飯?給你打水給你系鞋帶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陶之芝震驚中。
盛夏:“也沒有,就剛上石膏那幾天,我現在可以自己上下樓瞭。"
“靠,不對勁,”陶之芝完全忽略盛夏的解釋,“負責不是這麼個負責法的,他有女朋友嗎?”
“沒有吧”
“什麼叫吧?”
盛夏懵:“別人的事,我怎麼好確切說呀?”
“看下Q.Q空間,有沒有什麼線索!”陶之芝說。@盛夏說:“他空間除瞭遊戲截圖什麼都沒有呀?”
“你看過瞭?”
“看過瞭。"
“全都看完瞭?”
“嗯”算是吧,一眼就看完瞭。
“你完瞭!”陶之芝忽然蹦起來,神情佯作凝重,“你喜歡他!”
盛夏心跳漏瞭一拍,“你,你瞎說什麼!”
“要不然你幹嘛把他空間看個遍?”
她沒有啊!她是手滑啊?
可是等等!
“把一個人空間,看個遍,就是,喜歡她嗎?”盛夏這問題有點難以啟齒。
陶之芝理所當然道:“難道不是嗎?要不然閑的嗎,這和隨手點贊評論又不一樣,從頭刷到尾,肯定是想瞭解他啊,瞭解他的過去,瞭解那些自己缺席的日子,他是怎麼度過的,也有可能,隻是想他瞭,難道你不是?隻有…"
盛夏耳邊嗡嗡的,陶之芝後面的話她逐漸聽不清瞭。
是這樣嗎?
他想要,瞭解她的過去嗎?
或者,他,想她瞭嗎?
他,把她的空間翻到頭,是因為,喜歡她嗎?
這個認知像猛然襲來的飛盤,飛速盤旋,而後被忽然截停,沖擊力巨大,震得盛夏整個瓷住瞭。
陶之芝自顧自講瞭一堆沒得到回應,晃瞭晃手,見盛夏還是不理,她誇張地喊:“你完蛋啦,你墜入愛河啦!”
吳秋璇聞言好奇地看過來。
陶之芝問:“這不是前年的節目嗎,阿璇你怎麼才看?”
吳秋璇說:“看我本命啊,他不營業,我隻能一直考古,拿放大鏡考古。”
陶之芝:“你去B站找一些CUT啊,老東西都能給你剪出新玩意來!”
吳秋璇:“找過瞭,能看的都看瞭,該買的周邊都買瞭,該關註的太太也都特關瞭,太太也已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瞭,我嗷嗷待哺嗚嗚嗚…”
“自己產出啊,你不是也會畫畫嗎?”
“我不配,我畫不出他的靈魂。”
“”
盛夏已經回神,靜靜聽她們聊,這又是屬於,每一個字都聽得懂,連起來就聽不懂的對話。
陶之芝拍拍盛夏:“我看他們這一堆人,還不如張澍好看,你覺得呢?”
話音剛落收到吳秋璇的眼神殺,陶之芝連忙改口,“啊不,除瞭你本命,其他人都不如張澍好看!”
盛夏感覺她現在有點聽不得這個名字。
吳秋璇雖然誓死堅持本命最帥,也還是好奇,問道:“芝芝姐,張澍是誰啊?”
“一個……”陶之芝眉頭挑著,手肘撞瞭撞盛夏,“問你姐啊!”
吳秋璇倏地坐起,滿眼興味湊到盛夏面前,“姐,誰啊?你男朋友啊?”
盛夏圓目微瞠,斥道:“不要亂說!”
吳秋璇更有興致瞭,“那是誰啊?”
陶之芝看自傢閨蜜這反應全身僵硬,卻眼神躲閃,一看就不正常啊!
她神秘兮兮道:“是你姐的同桌,一個沒有缺點的男生,長得帥,學習好,唱歌好聽,會彈吉他會打架子鼓,會打球,打遊戲也牛逼,還很高,還會畫畫"
盛夏驚訝地看向陶之芝:“你怎麼知道他會畫畫?”
還有遊戲打得好、唱歌好、吉他架子鼓什麼的,連她這個同桌都不知道啊?
盛夏不過是疑惑,就下意識問瞭出來。可這瞬間的反應,卻讓吳秋璇篤定瞭,她姐一定和這位張澍哥哥有點事!
陶之芝說:“當然是聽說的唄,你不知道他現在有多火。”
盛夏:是她孤陋寡聞瞭。他天天在她跟前晃,也沒看出哪裡火瞭。
“這麼誇張麼?”都傳到外校去瞭?盛夏不太相信,至少她,就從來沒聽過外校男生的八卦。@陶之芝笑:“當然是因為你的關系,我才格外關註的嘛,但是!終歸是有人討論我才有得關註啊,
嘿嘿!”
嘿嘿個鬼,和她有什麼關系?
盛夏不搭話,吳秋璇卻興奮瞭:“真的假的?有照片嗎?”
陶之芝:“有視頻,附中微博上有發過啊。”
吳秋璇:“真的很帥?”
陶之芝指瞭指電視:“大概,比他們裡面百分之八十,啊不,九十,要帥吧!”
吳秋璇拿起iPad上微博,陶之芝很有經驗地在一旁指揮,“你進附中主頁搜盛典,有好幾個視頻,
封面寫著音樂社的那個,對,拉到三分半附近"
“哇,這播放數據對一個素人來說真是能打”
兩個腦袋擠在平板前,沒註意到剛才事不關己的盛夏也坐直瞭,撐著胳膊往前湊。
視頻播放。
聚光燈下是編制齊整的樂隊,幾個人對樂器稍作調整,鼓手一棒子敲下來,靈動的節奏開啟,慵懶的男聲傳來“等一個自然而然的晴天我想要帶你去海邊"
主唱竟不是吉他手,是鼓手,張澍。
他穿著簡單的黑T恤,身體隨著打鼓的節奏聳動,整個人協調自然,麥克風橫在架子鼓邊,他稍稍偏頭唱歌,絲毫沒影響手上的動作,從頭到尾都沒有看觀眾,姿態慵懶隨意得不像表演。
他就隻是在玩兒。
“其實不需要深刻的語言,趁現在還有一點時間”
“可不可以再專心一點,請你不要心不在焉”
這聲音,與他演講時完全不同,音色還是那個音色,但是咬字盛夏說不上來,如同貓爪子,
懶散地扒拉你,尾音忽然露出勾子,撓得人又刺又癢。
副歌結束,中間一段伴奏又重又急,他揮棒的動作幅度大敞大落,快得都是重影,就連蓬松的頭發也跟著晃動,整個人沉浸在節奏中,盡情舒展,荷爾蒙極盡揮發。
臺下歡呼聲尖叫聲一陣接一陣。
屏幕外兩個女生“啊啊啊啊”也沒停過。
“讓我們互相折磨的時間怎麼再見”
臨近結尾的高潮部分,是幾聲接近於吶喊的高音,張澍仰著頭唱,聚光燈從頭頂直直打在他臉上,勾勒出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側臉。
以及,或許沒有太多人註意的,凸出的喉結留下的陰影。
盛夏不自然地斂瞭斂目光。
“等一個自然而然的晴天,我想要帶你去海邊”
表演結束,音樂聲戛然而止,而他麥克風還沒關,急促的喘息聲被完全收錄,以及他邊喘邊沖隊友笑的短促笑聲那笑,盛夏再熟悉不過,他經常短短地笑一聲,聲音從鼻息裡出來,帶著氣聲,裹挾著他股散漫與不屑。
她本就遭不住,他還、喘“別喘瞭哥。”
“麻瞭。”
視頻淡出,進入下一個節目,屏幕外的尖叫還在延續。
“啊啊啊啊啊啊啊!”
“靠啊怎麼不出道啊?”
“帥不帥?”
帥不帥?
盛夏躺回沙發,幹涸的喉嚨不自然地吞咽。
麻瞭。
“這,不出道想什麼呢?”吳秋璇不停重復。
陶之芝嗤笑一聲:“出什麼道,人傢要考狀元!”
“靠!又是這種我瞧不起又幹不掉的好學生,”吳秋璇嘴上占便宜,卻回過頭扒拉盛夏,“姐,你把他拿下給我當姐夫吧?”
盛夏心跳不穩,抓起一個抱枕砸過去!
“胡說八道,你才14歲!吳秋璇!”
吳秋璇:“怎麼還氣急敗壞惱羞成怒呢,你可以的我溫柔大方美若天仙人見人愛的姐姐!”
陶之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