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盛夏出現在教室,剛開始大傢還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到瞭課間盛夏自己去接水,大夥才反應過來,她已經痊愈瞭。
許多人跑過來祝賀她,還嚷嚷著要看拆下來的石膏,吩咐她一定要妥善保存。
“一定!”盛夏答應道。
她又坐到瞭最北邊的組,和張澍同桌。
臨近期末考,他之前佈置的把附中卷子刷一遍的任務,盛夏已經完成,並且還做好瞭錯題整理。
所以基本上他們也沒什麼別的要聊瞭。
大傢都很忙,各學各的。
張澍偶爾會提醒她,錯題要反復刷。
她發現張澍復習也是刷錯題,新的題做不完也沒關系,死磕錯題集。
於是她有樣學樣,一切照辦。
期末考試近在眼前,盛夏全副身心撲在復習上,晚上還要寫文章,盛明豐安排的機構老師聯系她,
她也是馬馬虎虎應付過去,課表排瞭又排,她總是推辭。
時間飛快,沒白沒黑。
她竟忘瞭,她的生日到瞭。
盛夏過的農歷,陽歷每年都不一樣,但幾乎都是考試那幾天。
今年好巧不巧,考試前一天。
她自然是沒有什麼過生日的心情,但鄒衛平買瞭蛋糕送來,她當然不能帶回傢,隻能拿回教室給同學們吃,就當是宵夜點心。
晚自習還沒開始,盛夏把蛋糕交給辛筱禾,“你們帶回宿舍吃吧?”
辛筱禾:“哇,你生日嗎?”
“嗯。”
“你大冬天出生的啊,怎麼取瞭個夏天的名字?”
“是啊。”是啊,就是這麼陰差陽錯。
“生日快樂!”
“謝謝呀”
“哇靠,黑天鵝!”辛筱禾瞥一眼蛋糕盒裡邊,瞳孔地震。
這下辛筱禾的室友和周圍幾個女生都圍瞭過來,男生們也好奇什麼東西讓女生這麼趨之若鶩。
這下也沒法帶回去瞭,見者有份吧。
車棚裡,侯駿岐看著張澍手中的蛋糕,用手掌比瞭比,大概也就巴掌大,驚呆:“就這,不夠我塞牙縫的,要299?搶錢呢?”
張澍聳聳肩,也表示不太理解,“誰知道。”
侯駿岐持續吐槽:“好像也沒有很漂亮啊,一個大紅心,上邊插兩隻大白鵝,跟兩元店賣的模型似的。”
張澍說:“可能蛋糕胚裡塞瞭金箔。”
兩人一邊吐槽一邊往班裡走。
“阿澍,”侯駿岐調笑,“等我生日也給我整一個唄?”
張澍:算瞭,性價比不高,山豬吃不瞭細糠。”
侯駿岐:
羨慕蘇瑾姐和小盛夏,一個有貴重項鏈,一個有貴重蛋糕。他侯駿岐,隻是半路撿的便宜兄弟。
不過,他忽然反應過來,誰說阿澍摳的?
姐姐生日送瞭六千多一條的項鏈,女朋友,啊不,關系好的女同學生日送蛋糕中的愛馬仕,雖然有點小但如果不是因為剛買瞭項鏈兜裡空虛,阿澍指不定搞那個大的。
媽的,他兄弟真他媽帥啊?幾個男生能做到?關鍵,這錢是人傢自己掙的啊?
張澍才沒註意人高馬大的侯駿岐心裡念什麼粉紅小九九,他拎起蛋糕看瞭一眼,嘴角彎瞭彎。
某人,迪士尼公主實錘,別的還真是怕她看不上,之前他在學校超市買的那塊提拉米蘇,她就沒吃幾口。
張澍頭一回覺得這種挑剔不是矯情,是應該的,她就應該是這樣。
兩人才走到五班,就聽見六班傳來“祝你生日快樂”的合唱聲,然後一陣歡呼聲,辛筱禾在高呼:“我怎麼舍不得切呢,我切的是蛋糕嗎,不,是RMB."
張澍和侯駿岐進瞭門,看到盛夏桌面上擺著個眼熟的蛋糕,腳步頓住瞭。
大號的“兩元店模型”。
侯駿岐嘀咕:“哦嚯?這不是同款1999那個…”
張澍的臉色真應瞭今天的天氣一晴轉多雲。
盛夏桌上的蛋糕,和張澍手裡提著的,是一個款式。但大號的天鵝是黑色的,手工拉制,更精致。
那天鵝頸的線條,是藝術品的水準。
不像MINI版,白巧克力澆築的,真的就隻是模型。
看見來瞭人,辛筱禾嘆氣:“你倆可真會挑時候,這下可更不好分瞭。"
侯駿岐看看張澍,後者面無表情。
晚修上課鈴就這麼猝不及防響起。
“快點分瞭分瞭!"
“等老王來瞭還得分他一份,快點快點!”
蛋糕不大,但壓得很實,這麼多人,餐具都不夠分的,大夥也不介意,三兩共用一套餐具,一個人嘗幾口隻當是蹭蹭歡樂氣氛瞭。
“錯覺嗎,RMB就是格外美味。”
“不是錯覺,是真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過鬧過,大傢都沒忘記明天還要考試,老王一來,很快班裡就靜瞭下來。
盛夏正要開始看筆記,桌面跳出一個紙團,她下意識扭頭看張澍。
後者轉著筆專註復習。
不是他?
抬眼便看見前座的侯駿岐扭著頭沖她擠眉弄眼。
盛夏略感驚訝,瞥瞭眼門外,就這一會兒的功夫,王濰不知道去哪瞭,並不在走廊,她才敢打開紙條。
侯駿岐的字歪歪扭扭,盛夏翻過來才發現,看反瞭。
哎,他要是字好點,作文應該不至於35分。
字條上寫:小盛夏,阿澍給你買瞭蛋糕!
盛夏微怔,又扭頭去看張澍。
@他這次像是感應到一般,也轉過頭來,眼神還是那副看傻子的樣子,見盛夏的目光沒有躲閃,他稍稍歪頭,用眼神問:您有事嗎?
盛夏移開目光,這才註意到他腳邊放著一個白色紙袋,沒有圖案、沒有手把,但是她能認出來,
是黑天鵝傢的。
他,真的給她買瞭蛋糕?
張澍看見她兩手抻著小紙條,又是這副神態,瞬間瞭然。
他瞪瞭侯駿岐一眼,忽然從書立抽出筆記本,站瞭起來。
周圍人,包括盛夏,都疑惑地看著他。
張澍定定站瞭將近半分鐘,不知道在想什麼,最後鼻息裡嘆出氣,似是下瞭什麼決心。
張澍說:“帶上你的錯題本,跟我出來。”
眾人:…
盛夏:
他這語氣,比老師還有壓迫感。
盛夏眼神示意:這不好吧?
張澍準確地從她的書箱裡抽出瞭她的筆記本,道:“走。”
然後班裡眾位就看見張澍領著盛夏出去瞭,張澍手裡除瞭筆記本,還拎著個紙袋。
可他們並沒在外邊的桌子“學習”,往連廊去瞭。
“禮物吧那是?”
“是吧,今天可是盛夏生日。”
“他倆都在一塊多久瞭,犯得著這麼遮掩嗎,當我們傻子嗎?”
“張澍自己大概沒註意,他連筆都沒拿,學個屁的習。”
盛夏跟著他,這才有點慌瞭,停下腳步,問:“去哪啊?”
張澍:“閉嘴,讓我想想。”
盛夏:
而此時,王濰從連廊那頭走來,看來他剛才是上廁所去瞭。
迎面碰上。
盛夏低垂著眼,掉頭也不是,前進也不是。
隻聽張澍道:“跟上我啊?”
盛夏:?
然後他們就這樣堂而皇之從王濰跟前經過。
王濰目光就跟追光燈似的,呆住:這麼明晃晃忽視他?
“張澍!嘛去?”
張澍似乎是很煩躁:“別吵!”
王濰目瞪口呆:
眼前這兩位,一個是他的籌碼心頭肉,一個是供著的公主惹不起。少年少女那點事,他又不瞎,
今天又是盛夏生日,可以理解,張澍是個有分寸的,盛夏也乖巧懂事,他其實並不怎麼操心。但是班主任的威嚴還是要有,“給你五分鐘!”
張澍頭也沒回,空著的手比瞭個"OK",
因為猜不透,盛夏緊張得差點走不穩。
一直走到圖書館大堂,張澍把本子和紙袋放桌上,道:“坐。”
這地方盛夏隻白天來過,還感慨附中條件好,一個高中,擁有整棟樓的圖書館,樓下有大堂,玻璃桌子皮沙發,還有引導臺,樓上還有規模不小的格子間自習室。
壕無人性。
這會兒已經閉館,大堂隻點著昏暗的燈。
盛夏忐忑不安地坐下。
她知道,他估計有話對她說。
正好,她也有。
所以這般乖巧地跟著他過來瞭。
“盛夏“張澍"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隨後皆是一怔。@張澍在她對面坐下,手擺瞭個“請”的動作,“你說。”
盛夏反而遲疑瞭,手緊緊攥著膝蓋上的褲料。
張澍把她的小動作看進眼底,也沒催她,隻俯身打開瞭紙袋,裡邊還有個小提盒,繁復的包裝被拆開,露出一個飽滿的紅色絲絨小愛心,上邊插著兩隻交頸的白天鵝。
盛夏微訝,竟是同款MINI版。
張澍神態略顯不自然,“沒想到你已經吃過瞭,還是更好的,但我這個買瞭就是買瞭,總不能浪費,所以,隨你處置吧"
他語氣淡淡,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可盛夏竟聽出一絲落寞來。
但她要說的話和當下的氣氛格格不入,她必須停住那份莫名其妙的共情。
可開口卻是:“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因為她過農歷,就算是知道身份證號,都不一定能知道她的生日。
張澍往椅背一靠,“你的空間留言板,有個人每年都給你生日留言,但日期不是同一天,所以查瞭查,農歷是同一天。”
盛夏呆瞭呆,他說的應該是陶之芝。她輕輕點頭,因為除瞭點頭,也忽然不知道怎麼接話。
他這算,費盡心思瞭吧?
他知不知道,這樣,她真的要自作多情到底瞭。
她沉默,沒想到向來話比她多的張澍也沉默著。
他手撐著沙發扶手,眼睛卻是沒有看她,焦距不知道落在哪裡。
盛夏咽瞭口唾沫,輕聲開口:“張澍。”
他看過來。
就這一瞬,心跳漏瞭一拍。
盛夏移開目光,才又出聲:“我的腿,已經好瞭。"
張澍:“嗯。”
她驚訝於他不疼不癢地接話,把她好不容易調整好的心率又弄亂瞭,“醫生說,照顧得很好,應該不會有什麼後遺癥。”
張澍:“嗯。”
盛夏:
“所以,你以後不用再照顧我瞭,這件事本身也不是你的過錯,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真的。”她語氣真誠。
張澍沒有再應一句“嗯”,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盛夏視線下移瞭些,繼續說:“所以,以後,請不要再做讓人誤會的事瞭,最近的一些謠言,讓我很困擾。”
終於,終於說出口瞭。
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難,隻是,酸澀在一瞬間席卷瞭整個腹腔,拼命往下咽也似乎要壓不住瞭。
走到這個局面,她也有過錯。
算起來,她不也一直在配合他有意無意的撩撥嗎?甚至是沉溺。
明明總是告訴自己不要自作多情,卻又總是忍不住。
她緊繃著,卻聽對面的人忽然短促地笑瞭聲。
然後見他坐直,手肘撐在膝蓋上忽然俯身過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從她的角度,他就像是一隻鷹。
“什麼誤會啊?”他漂亮的嘴巴開合。@盛夏再次擰著膝蓋。
曖昧。這個詞又這麼冒出腦海。
有一首歌是這樣唱的:曖昧讓人受盡委屈。
短短一個學期,她竟好似懂瞭。
曖昧就像空蕩桌面上的半杯水,你無力甄別到底是給你倒的,還是被剩下的。
食之自己堵心,棄之唯恐不敬。
疑慮、糾結、耿耿於懷。
“誤會,”她沉沉開口,“誤會"
終究是說不下去。
“誤會我喜歡你?”張澍接瞭話。
盛夏心口被敲瞭敲,咚咚、咚咚“這算那門子誤會,這是事實啊盛夏,你那麼遲鈍麼,真的看不出來?”
咚咚、咚咚、砰、砰、砰、嘩沸騰。
是什麼東西,在腹腔裡瘋狂跳躍、迸發!
她呆呆抬起頭,望進一雙興致盎然的眼睛裡。
張澍說:“盛夏,聽好瞭,我,張澍,喜歡你,隻喜歡你。這不是誤會。”
他聲音不大,隻是每一個字,都像在空氣分子裡反復碰撞,聽在盛夏耳朵裡,嗡嗡的,像是回音陣陣。
“謠言說我們在一起瞭?這暫時是謠言,但這也是我的一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