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裡滿大街都是燒烤店,吃燒烤對蓮裡人來說,就跟三餐一般平常。
附近市鎮周末特地跑來蓮裡吃燒烤的人不在少數。
張蘇瑾之前也開過燒烤攤,美艷的老板娘,總被喝酒到深夜的食客找茬。
張澍蓮裡小霸王的名聲就這麼來的。十三四歲的瘦小夥,單薄得看起來一拎就散瞭,但也是因為小瞧他,流裡流氣的癟三沒少被他揍得哭天搶地,狠起來酒瓶子呼背上,砸碎瞭也不帶慌的。
韓笑見過張澍打架,眼露兇光,看得當時乖乖仔的他瑟瑟發抖,初中三年壓根沒敢接近張澍。
過年雖然沒瞭遊客,但外出工作的人都回來瞭,街上熱鬧非凡,晚上十一點,蓮裡的夜生活才剛開始。
“還是蓮裡的空氣好啊,全是燒烤味!”韓笑拽過小馬紮一屁股坐下,感慨道。
“老杜再加一盆羊蠍子!”周應翔招呼道,又問,“還要吃什麼不?”
燒烤攤煙霧繚繞,老板的應和聲格外嘹亮:“好嘞!韓笑也回來瞭?你媽不是上南理買大房子去瞭嗎?”
韓笑也喊著說話:“哪兒也沒蓮裡好啊,南理沒有老杜的燒烤可以吃啊!”
老杜笑呵呵:“嘿,算你小子會說話!”
燒烤攤熙熙攘攘,眾人在鞭炮煙火聲中閑談。
務工的聊工頭雇主怎麼為難人,當白領的吹吹今年的業績怎麼怎麼牛逼,做老板的聊明年計劃搞什麼大新聞。
不管什麼身份,到瞭燒烤攤,還不是小馬紮一坐,一口肉一口酒。
“澍,我聽我爸說,你們老屋那塊要弄成古鎮瞭?”韓笑他爸在蓮裡的政府工作,當瞭個什麼主任,他媽是蓮裡中心小學的校長,這配置在蓮裡,小時候的韓笑當真是橫著走的。
張澍點點頭:“是有這麼回事。”
“那你傢那老屋可值錢瞭?賣嗎?”
“不知道。”
他出生就沒住在老屋瞭,也沒什麼感情,這就全看他姐瞭。
韓笑:“哎,說來這個古鎮,還是那誰,她爸爸提出要弄的呢,真要是搞起來,蓮裡有大發展的!”
幾個在蓮裡上學的兄弟沒聽明白,問:“誰啊?”
“誰爸爸?”
周應翔跟內部人似的得意道:“你澍哥女神她爸!”
“誰?不是陳夢瑤啊?”
周應翔算是懂瞭當時侯駿岐的感覺,嗤罵道:“傻逼。”
“.
到底誰啊,之前看阿澍發那說說,談戀愛瞭?”
“長什麼樣啊,看看啊!”
“漂亮不?”
周應翔做瞭代言人,搶話道:“沒法形容,漂亮這詞太膚淺,是不是阿澍?”
張澍抿一口黃色上頭飲料,不語。
“真的?比陳夢瑤還漂亮?”
周應翔:“沒法比!”
“靠,這麼神,看看啊!”
韓笑懶得理,繼續說:“我爸說,盛明豐,政績非常紮實,沒什麼背景,就是狠幹,有主意有能力也會交際,比較厲害的縣區都任過職,幹出瞭不少名堂,兜兜轉轉回到南理,就幹瞭一把手瞭,這個年紀,估計還能再升的,幹個一兩任的說不定調東洲去。”
“東洲可是副省級城市,幹得好的話,再往上,就是普通人通過新聞聯播才能見著的人物瞭。"
“這麼強…”周應翔喃喃,“澍哥,要不還是陳夢瑤吧?”
話音剛落韓笑一掌呼他後腦勺。
張澍也抬眼,目光不耐。
“沒、沒,我就瞎聊,瞎聊”周應翔閉嘴瞭。
一群人正好奇這女神何方神聖,張澍手機響瞭,不是來電,是語音通話的聲音。
張澍也挺驚訝,做瞭個手勢道:“別吵。”
然後點瞭接聽。
旁邊幾個人唇語:誰呀?
韓笑:女神!
幾人豎起耳朵聽。
張澍沒開公放,他們聽不見對面說瞭什麼,隻能聽見張澍的話。
“怎麼瞭?"
開口三個字,尾音輕揚,溫和得不像話,普普通通又黏黏膩膩。
周應翔搓瞭搓胳膊。老天,澍哥怎麼能是這個畫風。
“沒呢,在外面,嗯,幾個朋友見面,沒關系,別啊別掛,你拍給我,我看看,嗯,行,很行,怎麼都行,明天我接你,嗯?好那就一方書店,好,不急,別啊再說幾句行吧"
這下幾個人面面相覷,大傢一起搓胳膊。
怎麼有人能這樣,什麼情話都沒說就把人惡心死的?
張澍終於掛電話瞭,一群人正要八卦,又被他打斷瞭,張澍喊老板:“老杜,有紙筆嗎?”
“有!”
沒一會兒送來瞭,點菜的紙筆。
張澍也不挑,看著手機,在紙上寫寫畫畫。
眾人一看,無語瞭。
他在解一道數學證明題,看著還不簡單,約莫寫瞭有五分鐘。
一群人就這麼幹等著,偶爾竊竊私語,然後見他終於寫完,拍瞭張照,發出去。
而後一臉無事發生的模樣看著眾人:“幹嘛,吃啊,喝啊?”
“飽瞭,”
“讀書改變命運,知識成就姻緣,我懂瞭。”
“悔不當初,我也想好好念書考附中,給女神講題。”
韓笑嗤笑一聲:“呵呵,你以為考瞭附中你就有女神問你題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剛剛竊竊私語,幾個人也差不多搞懂瞭情況,問道:“阿澍,你女朋友真是,那啥書記女兒啊?”
張澍淡淡道:“還不是女朋友。”
“啊?”
這狀態,不是,誰信啊?
“這種身份的小孩,會跟我們似的,苦哈哈高考嗎,我以為都走門路出國瞭呢?”
“我感覺也是,現在不去以後也要去的吧?”
“阿澍,你要去河宴念大學的吧,這別人也很難考上啊?”
“這是註定異地戀的意思嗎?”
@韓笑說:“河宴還有很多大學好吧,又不止河清海晏兩所,雖然分也都不低,但是盛夏成績還不錯吧?”
“問題不是成績的事吧,是人傢要不要去吧?”
這一聚就到瞭凌晨,張澍兩點回到傢,意外的是,張蘇瑾還沒睡。
“姐?幹嘛呢?”
“等你啊。”
張澍把鑰匙甩一邊,“等我幹嘛,你給我打電話啊?”
“你難得回來見朋友,明天又回南理瞭,多聚聚也好,就不催你掃興瞭。"
“有話說?”張澍坐到沙發邊。
張蘇瑾欲言又止:“明天吃飯的事”
“嗯,怎麼瞭,有變化?”
明天,張蘇瑾的男朋友安排瞭兩傢見面,年三十就定下的事。
張蘇瑾說:“倒是沒什麼變化,我提前和你說一說他們傢,免得你不適應。”
張澍:“怎麼,他傢有惡婆婆?”
張蘇瑾:“沒有,他父母都已經過世瞭。他傢庭條件挺不錯的,之前也是擔心這一點,才一直沒有確定下來。他有個侄子,你認識"
“就是之前也在我們店裡午托過的,你們班同學,盧囿澤。”
盧傢的?
那豈止是條件不錯。
張澍神態沒變,隻是眉毛稍稍一提。
“你之前和人傢關系不怎麼樣,明天你”
張蘇瑾話還沒說完,張澍笑一聲:“姐,你擔心什麼?大好的日子,我不會對他怎麼樣的,算算,
多個大侄子也挺好?”
張蘇瑾:
總有不詳的預感。
盛夏早早上床,雖然也已經零點,但比起平日的兩三點,算是早的。
明天她要早早起來,把原先安排在下午的學習任務,都挪到早上。
因為下午三點,她和張澍約好在一方書店見面。
設鬧鐘的時候,盛夏有一絲猶豫。
六點起吧?
嗯萬一,他留她在外邊吃晚飯呢?
那就把晚上的任務也完成一部分吧。
最終,她設置瞭五點的鬧鐘,無意識彎著嘴角入睡。
次日午後,她沒午休,站在衣櫃前犯難。
南理多暖春,大過年的溫度直逼28℃,當真是不給冬天一點活路。
她穿什麼呢?
她衣服其實不少,運動服占大多數,一年四季,都是套裝,拎出來都不用搭配。
但是她今天不想穿運動服。
“姐?媽說你跟芝芝姐出去玩啊,帶上我唄?”吳秋璇忽然趴在盛夏房間門口,興奮道。
盛夏眼神躲閃:“那個,我們是去書店,會很無聊的。”
“總比在傢好啊!”
“你,”盛夏隨手挑出一條棉佈裙,“你們不也是明天就開學瞭,你還有好些作業沒做完吧?
吳秋璇癟癟嘴:“那我正好帶去書店做,換個環境!我現在腦子要不轉瞭!”
盛夏不擅長撒謊,這下有點不知道說什麼瞭,佯怒道:“不行,你自己找自己的閨蜜玩,整天和姐姐玩怎麼好呢?”
吳秋璇有點搞不明白瞭,瞥瞭眼盛夏鋪在床上的裙子,“姐?你要穿裙子啊?”
“嗯還不知道要穿什麼”盛夏為難道,大概還是覺得不滿意,又打開瞭衣櫃,望著衣服思考。
吳秋璇眼神玩味,走瞭進來,“和芝芝姐出去玩,穿什麼裙子啊?去書店而已,還要考慮穿什麼啊?”
盛夏心裡一慌,阿璇怎麼回事,是不是看出什麼來瞭?
“你不會,是去見張澍哥哥吧?”
聞言盛夏一下子闔上瞭衣櫃,“你說什麼呢,吳秋璇!”
“嘻嘻嘻,看來是瞭,那我就不去瞭,你妹妹我還是很懂事滴!”吳秋璇笑嘻嘻退出瞭房間,關上門之前還低語,“姐,別紮頭發瞭,戴個漂亮發卡吧!”
盛夏換好裙子站在鏡子前,看著烏黑長發上別著的水晶發卡,猶豫瞭。
會不會太刻意瞭啊?
她把發卡摘下來,放進包裡,出門瞭。
盛夏在騎車和打車之間,還是選擇瞭騎車,萬一他還想去哪的話,也有個代步工具,打車挺貴的呢,他那麼節儉。
為此,她又返回傢裡,取瞭另一個頭盔。
吳秋璇兩次目送自傢姐姐出門,感慨:一個美,一個帥,一時竟然不知道該羨慕姐姐好,還是羨慕張澍哥哥好。
盛夏謹記陶之芝所說的“第一次約會一定不能早到”原則,計算著時間出門的,但不知是不是開太快瞭,她到的時候才兩點四十五。
於是她又掉頭,退到距離一方書店一個路口的地方,靠邊停下瞭,刷刷手機,等著時間過去。
不知不覺又點進他的對話框,聊天停留在她昨晚給他打的語音上。
是他說做題不會隨時給他打語音的。
所以昨晚,她就打瞭。
沒想到那邊吵吵嚷嚷的,他在和朋友聚會,想想這麼多人等著他,她就覺得難為情。
但他還是給她解題瞭呢。
眾目睽睽,算不算是,公然偏愛?
盛夏嘴角不自覺上揚,算算,有一周沒有見面瞭。天氣暖和瞭,今天他會穿什麼衣服呢?©他說是今天中午傢裡有個飯局,那應該也有稍作打扮吧?
不要顯得她太刻意才好呢?
時間快到瞭,盛夏騎車往店裡走,掐著點推開瞭一方書店的門。
他還沒到。
是飯局耽誤瞭麼?
盛夏在窗邊挑瞭個陽光極好的位置坐下,先點瞭杯水,其它的等他來瞭一起點。
三點一刻,他還不見人影,盛夏閑來無事,又刷起瞭手機,要不要,問問呢?
一刻鐘而已,萬一他真有什麼事,倒顯得她很急切瞭。
於是作罷。
手機屏幕黑掉,一張並不高興的臉映在上面。
盛夏彎瞭彎嘴角給自己一個微笑,想著,又從包裡把發卡拿出來,戴上瞭。
三點半,他還是沒來。
盛夏無數次地打開他的聊天框,咬咬牙,發出一行字:“你到哪裡啦?”
幾乎是即刻,聊天框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但是兩分鐘過去,盛夏仍未收到任何消息。
嗯?
他是不是有事,不方便發消息?
正想著,手機震動起來[宋江邀請您進行語音通話]
盛夏連忙接起。
“喂,你是有”
“盛夏,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