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好友送走後,國慶假期就這麼結束瞭。
四季分明的河宴一天天變涼,大學生活沒有想象中有趣和輕松。還沒等搞懂自己學的到底是個什麼專業,期中考試就來瞭,盛夏基本是四點一線的生活:教室、圖書館、宿舍、食堂。
張澍也就多瞭兩個點:實驗室、河清大學的食堂。
他們除瞭期中考試,還有月考,簡直和高中沒差,還三天兩頭大作業,課業比盛夏繁重不止一星半點。
兩人即便周末見面,也隻能是圖書館一日遊,最多臨分開前花前月下那麼半小時。生活忙碌而平靜。
非要說一點波瀾,那就是盛夏接連丟瞭兩輛小電驢。
系裡騎車的不少,也有過丟車的,連丟兩次的,就隻有她瞭。
小白1.0被拋棄在南理無人問津。
小白2.0慘遭偷器官一電瓶被摘瞭。
小白3.0整車失竊。
小白命途多舛。
盛夏到安保科報瞭案,但基本隻是求個心理安慰,河清大學每年丟那麼多車,沒聽說有尋回來的。
她也不好意思再給盛明豐打電話瞭,她因為加入攝影社,才剛買瞭攝影器材,手頭不算寬松,琢磨省吃儉用半個月,等過瞭元旦再自己買一輛。
所以這陣子盛夏都和室友們一道坐校車。
鐘路婕哭唧唧:“今天沒有小白可以蹭瞭,想它。”
大一的課不分專業一起上,所以平時三個室友都是輪流蹭盛夏的車,小白失竊,是全宿舍的傷痛。
廖菁和樊靜姝勾住盛夏胳膊,“走,今天219制霸103."
219是她們寢室號,103是宿舍去往篤行樓的那班校車。
文學系美女多在學校裡是出瞭名的,219寢全員美女又是文學系公認的。
一大早,廖菁特意給大傢都化瞭個妝,頗有全員到齊的儀式感。
搗鼓半天,也就塗瞭點粉底,化瞭個眉,廖菁也就在宿舍裡稱大牛,其實也還是化妝新手。
不過年輕就這點好處,一點修飾就精神煥發。BUFF疊加,個個不賴。
這下,不僅在103,幾人走在校道上都是回頭率十足。
眼見一對情侶黏黏膩膩地走過,鐘路婕嘆氣:“你們說咱系這課,有什麼人值得我們化妝?簡直白瞎。”
就那幾個男生,半學期下來,單身的不剩幾個瞭,質量也可想而知。
樊靜姝碰碰盛夏肩膀:“夏夏,你男朋友他們系還有沒有優質帥哥?讓他介紹介紹啊?”
廖菁附議:“對啊對啊,貴系都是潛力股,提前養成科技新貴。”
鐘路婕:“姐妹們,醒醒,計算機!lt男!盛夏男朋友那叫幸存者偏差!”
@樊靜姝:“我已經能想象到教室裡一屋子格子衫瞭”
廖菁:“不要刻板印象好吧?不認識一下怎麼知道?”
鐘路婕:“菁菁,你積極個什麼勁啊,你不是有情況嗎,校辯論隊,建築系那個,沒消息瞭?"
廖菁支支吾吾:那個,其實剛想跟你們說來著,他想請我吃飯”
“好事啊!”
“答應啊!”
“哎呀!”廖菁紅瞭臉,“那我不得矜持點嘛,我就說要和室友聚,他說,他說,可以一起"
“啊?你們約會,我們怎麼好湊熱鬧?”
廖菁:“這哪叫約會啦!幫我把把關嘛,一起去好不好,第一次吃飯就單獨吃,我也不自在。”
“哪天?”
廖菁:“明天。”
“現在才說!你怎麼不明天晚上再說?”
“嘻嘻嘻害羞嘛,一定都要去啊?”
“沒問題,給你坐鎮,對瞭,明天我們仨就不化妝瞭,穿邋遢點,你獨美。”
廖菁哈哈笑,“親姐妹!但是不必,如果盤絲洞這關過不瞭,那我也不稀罕他。”
樊靜姝:“別輕易試探男人,尤其這方面!幾千年才出一個唐僧?豬八戒倒是遍地跑。”
廖菁:“哇,姝崽,母胎SOLO18年,說話怎麼如此滄桑?”
樊靜姝:“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跑豬嗎?遍地都是。”
事情就這麼愉快地決定瞭,盛夏提前知會瞭張澍,免得他忽然過來撲個空。
張澍回:“你室友心挺大,讓你這樣的跟著去?”
這話說得。
盛夏:“菁菁很漂亮的!”
張澍:“隻蹭飯,別看他。”
盛夏:“?”她去給菁菁參/謀,總不能一眼都不看吧?
張澍:“不許對視,沒有男人扛得住。”
他可真瞧得起她!以為她是萬人迷嗎?
盛夏:“我們約好給菁菁做陪襯,穿運動服。”
張澍:“穿運動服有用的話,你男朋友是怎麼被你勾到的?”
盛夏:“誰勾你瞭!”
張澍:“也是,不用勾就拜倒在你的運動褲下瞭,勾還瞭得?”
盛夏語塞,實在不願再看他的澍言澍語,直接退出微信,單方面宣佈冷戰半小時!
半小時後,她上線回復:“哦,知道瞭。"
次日,盛夏穿瞭一身衛衣衛褲,外邊套一件羽絨服,腳踩雪地靴,看著跟米其林輪胎似的。她看看室友們,也都差不多。
廖菁穿瞭件針織裙打底,身段盡顯,外邊一件呢子大衣,拿捏住瞭清純和知性中間的微妙分寸。
一切按計劃進行,沒想到的是,對面也來瞭四個人。
那男生也帶著兄弟來的。
樊靜姝沖廖菁猛眨眼,鐘路婕也蹬著眼睛,傳達同一個意思:怎麼不早說!
廖菁在桌子底下攤手,無辜眼,傳達意思:她也不知道啊!
樊靜姝打唇語:挺帥的!
廖菁抿嘴輕輕眨眼。
盛夏始終低頭看著桌面,貫徹執行某人的囑托,所以並未察覺室友們在眼神交流。男生那邊先介紹他的室友,廖菁也一一介紹。
盛夏在被點到的時候抬眼匆匆掃瞭一圈,禮貌頷首。
她隱隱感覺氣氛不太對,這,怎麼有點像聯誼?
很快,“聯誼”這個詞開始具象化。飯吃得差不多的時候,男生建瞭一個群,說要玩《誰是臥底》
盛夏就是個遊戲黑洞,不怎麼愛玩,可人在飯桌,也不能掃興,隻好參與。
才剛玩過一輪,盛夏就收到瞭三個“好友申請”,她湊過去看樊靜姝,果然也收到瞭。
廖菁沖她挑挑眉,然後盛夏收到微信:“不加也沒事的,別顧及我,不影響!”
盛夏回瞭個撒嬌打滾的表情包,最終還是沒通過好友申請。
不是她不願意給面子,以往這種情況她都會禮貌加上,不過是多個躺列人員。
可她想起高三那會兒在奶茶店加的黃毛,後來就搞出不少事,還惹得某人醋勁大發,整瓶礦泉水一口悶。
想起這事,盛夏不由笑瞭笑。
這一笑,正好在搖新一輪臥底詞語的空檔,滿座寂然,顯得尤其突兀。
盛夏見眾人都看過來,略微尷尬。
這局本來就該盛夏第一個發言,於是她形容道:“看到這個詞,想到我男朋友瞭。”
她這個解釋,既符合遊戲規則,又披露非單身的信息,夠自然不刻意吧?
可是大傢眼神怎麼如此奇怪?
廖菁問:“為什麼呀?”
她想瞭想:“是帥氣的英雄。”
她抽到的詞是:蜘蛛俠。
她這滿臉崇拜,隻差在腦門上寫上花癡二字瞭,應該不會再有男生對她有什麼想法瞭吧?
鐘路婕忽然笑出聲,接著,大夥笑成一片。
“盛夏絕對是臥底!”
“這把也太快瞭點吧?一點懸念都沒有,開口跪。”
“盛夏第一輪就自殺式發言哈哈哈!”@@盛夏懵,已經被全票投選臥底。
詞語揭曉,她的確是臥底。
因為其他人的詞是:豬豬俠。
呃、看到豬豬俠,想起男朋友這個帥氣的英雄這發言可真夠糟糕的。
盛夏扶額,幸好張澍不在。
還沒慶幸完呢,張澍的語音通話忽然就打瞭過來。
盛夏一邊接起電話,一邊接過對面男生遞過來的遊戲懲罰一芥末水。
於是剛開口就嗆瞭嗆,“喂、咳咳。”
“心虛成這樣?”對面,張澍的聲音不算親切。
“啊?什麼。”他難道有順風耳,這都能聽見?
張澍:“不是說給人當參/謀?你室友一次相四個?”
他怎麼知道?
盛夏下意識左右張望,他們這包廂靠窗,她一眼就看到瞭路對面跨坐在車上的人。
張澍穿著一身派克羽絨服,因為脖子修長,竟一點也不臃腫,他好像沒什麼潮男追求,穿衣服也都挺隨意,但看著就是賞心悅目。
當下,他姿態、眼神都和上次撞見她加同門微信時如出一轍。
不同的是,他騎著一輛墨綠色的小電驢,樣子精致小巧,不像他的風格。
盛夏趕緊喝瞭一大口純凈水,把嗆人的芥末味沖散,才道:“你,怎麼過來瞭?"
由於她說話的時候一直看向窗外,大夥也都循著她的視線望去。
張澍的眼神從冷漠變得柔和,“當個參/謀怎麼的一個小時也夠瞭,什麼飯吃這麼長時間?”
怪不得他昨晚問在哪吃。
盛夏實在擔心電話聲透出去,被別人聽見,畢竟他說話不太客氣呢,於是站起來,對廖菁說:“我男朋友過來瞭,好像有事,我可能得先走。”
對面男生道:“加個座啊,叫他進來。”
盛夏忽然有點反感,也沒理會,隻看著廖菁。
廖菁給她拿好衣服:“嗯,那有事群裡說。”
盛夏又和其他室友說瞭兩句,最後還是出於禮貌向對面男生頷首,然後離開瞭。
她一邊套上外套,一邊穿過車流往對面馬路去。
包廂裡,眾人都還望著外邊。
隻看見男生下瞭車,嘴裡喊著什麼,看嘴型就知道是“你慢點”。
然後盛夏就氣喘籲籲站在瞭男生跟前,男生把她的羽絨服拉鏈一下子拉到頂,捧著盛夏的小臉搓瞭搓,又捏瞭捏,才低頭輕吻瞭一下。
蜻蜓點水,像打招呼。盛夏的反應也很自然,湊近一步,腳尖碰腳尖,手臂虛虛攀著男生的腰,
仰頭看著男生,笑盈盈說話。
男生嘴角有笑意,目光專註得讓看客眼紅。
這自然而然的親昵感,在公眾場合的微妙分寸感,都恰到好處。
“殺狗瞭。”樊靜姝一句話打破包廂的寂靜。
大夥才意識到圍觀得過於入迷瞭。
鐘路婕:“希望所有情侶都可以學一學,遵守公共道德,親得雅觀一點。”
有男生問:“她男朋友哪個學院的啊?”
廖菁回答:“海晏的,計算機系。”
有男生豎起大拇指,“牛逼。”
也有男生狀似無意道:“海晏學計算機的,真正牛逼的應該都在慎思班吧?不在計算機本系。”
“的確是。”
“慎思班都是競賽特招吧,碩博連讀的多,偏學術。”
“那她男朋友不是競賽進去的?純高考生在貴系恐怕挺難的。”
“很難,不容易出頭。”
“計算機人才相對飽和也有關。”
“要說現在計算機前景”
幾個男生議論起來,言語裡明誇暗貶,還凸顯自己很有見地。
他們是不是覺得女生會很崇拜?
樊靜姝和鐘路婕對視,雙雙翻白眼,廖菁拿起手機在群裡輸入:“今天的化妝品終究是錯付瞭,姐妹們,撤。”
樊靜姝:“AA吧,別留後患。”
鐘路婕:“中。”
盛夏打量著身邊這款小電驢。
當時剛入學沒多久,她說要買電驢,盛明豐叫瞭個人來帶她去買,說是隨便挑,店員一看覺得大戶來瞭,給推薦的就是這款,要七八千,盛夏覺得代步而已,沒必要,最後買瞭一輛三千多的。
沒想到這款七八千的車這會兒就停在她身邊,這款車設計復古,確實是很好看。就連擋風也設計得很搭配,看著就暖和。
張澍說,是送給她的。他拔出鑰匙晃瞭晃,上邊配瞭藍色的鑰匙套和水晶鑰匙扣。
盛夏呆瞭呆:“送我?你買的麼?”
張澍用鑰匙套刮瞭刮她鼻子:“要不然呢,偷的?”
說著,想到什麼,他忽然笑瞭笑,“說不定你的車就是被人偷瞭送女朋友瞭,這麼想會不會舒服點?”
說實話,不怎麼有安慰效果呢?
盛夏皺著眉:“太貴瞭,我之前買車看過價格的,你別亂花錢啊”
“這怎麼能叫亂花錢,”張澍不以為然,“你之前那輛車不適合你,所以買瞭兩輛都丟瞭,換一輛指不定就不會丟瞭。"
可真會安慰呢?可是萬一又丟瞭,這可是虧大瞭。
盛夏還是忐忑極瞭:“真的太貴瞭。"
張澍看著面前愁雲密佈的小臉,嘆息一聲,把她腦袋摁進懷裡,“最貴的東西被我霸占瞭,這破驢算什麼?”
他捧著最名貴的花,覺得什麼都配不上她。他隻希望能力所及,就要給她最好的,隻要她需要,
隻要他有。
張澍摟緊瞭幾分,馨香滿懷,隔著柔軟的羽絨服,依然能感覺到懷裡的人軟得不像話,他把腦袋埋進她頸窩,蹭瞭蹭,“半年紀念日快樂,笨蛋。”
盛夏耳廓酥麻。
半年?
其實盛夏一直不知道要怎麼計算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她以為他認同的是他表白那天,或者是畢業旅行初吻那天。
可她心底認同的,是高考估分的前夜,他跑到她樓底下,珍重承諾,無論成績如何,未來怎樣,
都會向她靠近。
這是她認為的在一起。
今天是半年紀念日,那麼半年前,正是估分的前夜。
原來,他與她想的一樣。
盛夏感覺一股暖流從心底漫溢,整個人舒爽通透,她抬手反抱住他,隔著兩人厚重的羽絨服,差點抱不穩,她右手抓自己左手手腕,把他緊緊圈住,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滿足感席卷瞭她。
她從他懷裡抬頭,親瞭親他下巴,“周末約會好不好?”
張澍一怔,這麼好哄?送車就能約會?
早說啊。
還沒來得及回應,又聽她一本正經道:“但是隻能我請客!”
張澍臉一黑:“不行。”
盛夏捏七寸:“那不約瞭。"
張澍即刻投降:“成,怎麼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