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以默扶著扶梯緩緩而上，紅木旋轉樓梯的每一階，都被擦拭得纖塵不染，可是，自從跟著洛祈風走進這幢別墅後，除瞭管傢，她就再看到其他的傭人瞭。
“這裡一直都是趙姨一個人在打掃的，從我小時候起就是。”洛祈風溫柔地說道：“剛才趙姨提到的微涼小姐，是我另一個表妹，嗯，她叫葉微涼。”
艾以默靜靜地聽著，她驀地抬眸，正好捕捉到洛祈風眼底一閃而過的陰鬱。
這，又是為何？
“葉微涼，微涼……這名字真好聽呢。”艾以默笑著說道，她下意識地挽緊洛祈風的手，卻聽見他說……
“微涼這名字是我取的，她從小就很懂事，隻是……”洛祈風忽然停下腳步，好久才低低地說道：“她病瞭。”
“什麼……”病？
艾以默戛然噤聲，她終是沒有問出口。洛祈祈風此刻的神情很憂傷，看得出來他是極其在乎這個表妹的。
洛祈風沒有再說話，隻是疲憊地搖搖頭，輕輕地摸瞭摸艾以默的臉。
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寂寂無聲。當走進三層玄關的時候，艾以默都有些詫異瞭。
三樓的觸目之處，無一不是孤寂的冷色調，而置身於這一片清冷之中，艾以默忽然覺得她這一身暖暖的粉，很格格不入瞭。
“陪我一起過去和外婆說說話吧。”洛祈風給瞭默默一個溫暖的弧度，他就這樣拉著她走到露臺，霸道卻溫柔入骨，以至於很久以後再想起，艾以默的心都在滴血。
露臺上安靜坐著的老人，雖然滿頭長發銀白，面容仍舊帶著與生俱來的優雅。她目光微滯地看著洛祈風，嘴唇翕動好久，才說出含糊不清的兩個字：“祈……風？”
“外婆，是我。”洛祈風笑著蹲下身子，嗓音卻偏暗啞。
“祈風……風……”老人費力地扯動嘴角笑著，“外婆給你買瞭你最喜歡吃的糖……”她摸索著睡衣口袋，直到從裡面掏出一大沓鮮艷的糖紙。
“外婆……風現在不喜歡吃糖瞭。”洛祈風的眼眶已經紅瞭，他苦澀地笑著，“她叫默默，三天後風就和她結婚瞭，外婆高興嗎？”
“默……”老人將視線轉向艾以默，她顫巍巍地把糖紙遞給默默，“風喜歡吃這些糖，他喜歡……”
艾以默有些受不瞭瞭，這個男人，到底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疼痛？
她也蹲瞭下來，握緊老人冰涼的手，努力擠出抹燦爛的笑意，“外婆，默默知道瞭，以後默默會陪著風，不讓他孤獨不讓他難過……”
“默默。”洛祈風有些恍惚，他還想說些什麼，但是——
“祈風表哥……”一聲虛弱地呼喚傳來，一個高高瘦瘦的女孩走瞭過來。她欣喜地看著洛祈風，也許是因為太過於瘦削，眼睛顯得很大。
“微涼，怎麼也不披件外套？”洛祈風壓低瞭聲音責備：“看你又瘦瞭。”
艾以默忽然就明白微涼是什麼病瞭，她戴著口罩，頭發也有些稀拉。
*****
艾以默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來到洛祈風小時候的房間的，她輕輕撫摸著書桌上的相框，總覺得像他那樣不可一世的男人，是不會將心底的脆弱揭露於人前的。
除非……
“沒錯，我看得出祈風表哥很愛你。”葉微涼扶著墻壁走到臥室裡，她的腳步有些虛浮。
艾以默本能地扶住葉微涼，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麼，隻是輕聲說道：“坐下吧？”
“不，我想站一會，躺在床上的時間久瞭，我會害怕。”
“可是……”艾以默有些心疼。
“不用擔心我，等會你和祈風表哥就回去瞭？我真心想參加你們的婚禮，特別想……”葉微涼喘息著說道：“可是，祈風表哥和可妍表姐都不讓，默默，你幫我說說好嗎，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配對會不會成功……”
“微涼，一定會成功的，別胡思亂想。”艾以默輕聲安慰著。
葉微涼本想搖頭的，可是，艾以默的目光如此澄澈和肯定，她仿佛一下子有瞭力量，“默默，不對，表嫂，你和祈風表哥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哦。”
“謝謝你，微涼。”艾以默有點失神，葉微涼卻緩緩走瞭出去，她上前想攙扶，但是——
“艾小姐，我來扶微涼小姐就可以瞭。”趙姨客氣地說道。
“那……好吧。”艾以默轉身回到房裡，為什麼她總感覺趙姨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
回到小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瞭。
艾以默一遍又一遍地看著監控錄像，從入住的那天看到現在，她都覺得不可思議瞭。
“會不會有什麼死角拍不到？”洛祈風一字一句地問道。
“不會的，洛總，您看，您所在戶型的四周我們都裝監控錄像，確實是沒有別人進入過，或者靠近過您的……”物業主管頓瞭下，隨後指著屏幕中的一個身影，“嗯，除瞭那位小姐。”
“慕？”艾以默怔瞭怔，她搖搖頭，說道：“不可能是她的。”
“攝像頭上說不定有指紋，洛總您看要不要……”
“嗯，查指紋吧。”洛祈風安撫般握緊艾以默的手，“默默，我們回去吧，今晚我要給你一個驚喜的。”
“可是，方逸柔……”她記得早上的那個電話。
“我最心疼你，懂麼？”洛祈風認真地說道。
……
方逸柔整個人都瞭無生氣瞭，她死死地盯著病房門，也不清楚是不是整整盯瞭一天，直至手機響瞭起來。
“祈風，你是不是快到瞭？”她的手在劇烈顫抖，似乎已經猜到瞭這通電話的內容，卻仍然極力平靜地問道。
“柔柔，我和默默今天來不瞭瞭。”
“為什麼？祈風，你現在來見我一面好不好？我明天……”方逸柔頹然靠著床頭，她真的就認瞭嗎？
“現在，不行。”洛祈風往看瞭看浴室，他關瞭燈，就這樣等著艾以默。
“祈風，我……”方逸柔的後半句話卡在瞭喉嚨裡，她難受地捂緊嘴唇，卻怎麼都抵不住胃裡翻江倒海的感覺。
她終於撐不住瞭，側身幹嘔起來，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復雜。
該死的，難道是……
“柔柔？”洛祈風蹙眉，他好像聽到瞭那邊有什麼奇怪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