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查皮特·86

作者:耳東兔子 字數:4542

徐梔真的不會哄人,一邊用紙巾輕輕在他臉上擦,還一邊哄小孩似得幹巴巴地說:“都是假的,別哭瞭,電影而已。”

陳路周仰著臉靠在沙發上,無措又尷尬地看著天花板,任由她為自己擦著眼淚,靜默半晌,破涕為笑,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厚重又沙啞:“你真不會哄人,我知道是假的,但還是很難受。”

徐梔靜默一瞬。

他嘆瞭口氣,靠在沙發上,把人摟過來,腦袋就那麼仰著,微微側過臉,眼睛濕漉漉地看著她,又亮又委屈,想瞭半天,說:“電影的魅力大概就在於,誰都知道是假的,但誰都願意相信小八對主人忠誠而堅定的愛是真的。朱仰起以前跟我推過好幾次這個片子,我都不敢看,他說他和馮覲看一次哭一次,兩個人抱頭痛哭。朱仰起還為此養瞭一條狗,叫七公。被他爹揍瞭一頓,因為他太姥爺就叫七公。”

徐梔笑瞭下,把紙往旁邊一丟,然後窩在他懷裡,舒服地靠著,兩人都穿著羽絨服,中間蓬蓬松松鼓著,身子骨怎麼都貼不到一起,於是使勁往他身上靠瞭靠,試圖將中間的空氣給擠出去,去貼他結實硬朗的胸膛,尋找那抹熟悉的安全感。

然後仰頭在他下巴上輕輕吮瞭下。陳路周不知道在想什麼,見她有瞭動作,也微微一低頭,自然而然地湊上去,同她貼瞭下嘴唇。

徐梔又湊上去親瞭一下。

陳路周一手摟住她的肩,指尖若有似無輕輕捏著她單薄的耳垂,低頭看著她,嗓子幹澀,眼睛裡的紅潮散去,仿佛有瞭別的情緒,漸漸不由自主地加深,低頭回親瞭一下。親完,意猶未盡地看著她,眼梢微挑,往原本就暗火湧動的空氣裡又添瞭一把火。

情緒早已在空氣中轉變,原本毫無雜念的幹凈眼睛裡漸漸隻有彼此模糊的影子,視線迷離卻一動不動地盯著彼此。

氣氛徹底靜下來,包間內昏暗,電影畫面還在滾著尾聲的演員名單,畫面幽暗,熒幕的光落在兩人臉上,晦澀隱秘,像一對偷情的小情侶。

安靜的包間裡,你一下我一下,跟玩兒似的,毫無章法地調/情。

親來親去,接吻聲的頻率越來越密,也越來越重,就再分不開。

電影畫面已經自動跳轉到下一部電影,千遍一律的龍標片頭曲響起的時候,被人戛然掐斷。

包廂裡再無多餘聲響,就剩下些荒唐、令人面紅耳熱的接吻聲和羽絨服面料輕輕摩挲著,發出寇塞翠翠的聲響。

兩人閉著眼深吻,毫無保留地吞咽著彼此的氣息,嘴唇規律地張合著,咬著彼此的舌尖。

陳路周把手上的遙控器一丟,把人抱上來,骨節分明的手從她背後摩挲著一路摸上去,徐梔跨坐在他身上,呼吸急促,頭皮發緊。

“你摸什麼呢。”

“你說摸什麼,你還記得暑假最後那個晚上在我床上跟我說過什麼嗎?”兩人聲音輕得幾乎都隻剩下氣聲。

“我說什麼。”徐梔想不起來瞭。

“你說,陳路周哥哥,摸摸我,”他笑得不行,自己都不好意思瞭,忍不住掐她臉,“這種話你是怎麼說出口的?”

那時候是陳路周太克制瞭,接吻也是冷冷淡淡,徐梔不服啊,那時候也無所顧忌,什麼話都能往外蹦,因為知道這段感情不長久。就上網百度瞭各種套路法子,說瞭一些讓人不著邊際的渾話。還說過更葷的,但當時的陳路周都不為所動。

真談瞭戀愛,她發現還是要矜持一點。

“說過的話不認?”陳路周在她腰上掐下瞭。

“沒不認,我忘瞭。”

“你當時真就是玩我。”

“你不是也玩我?”

“我從頭到尾就沒玩過你好嗎,你問問朱仰起,就暑假那陣,我跟他出去吃飯,有人問我要微信號,我都說我不是單身。”

“漂亮嗎?”徐梔又抓住重點瞭。

陳路周要笑不笑地看著她,“比你漂亮點吧。”

徐梔哦瞭聲,“那你怎麼沒給啊。”

“你怎麼知道我沒給啊。”他笑。

“陳路周。”

“不逗你瞭,”他吊兒郎當地把掛在沙發背上的胳膊收回來,說,“健身房一大哥,問我要不要去辦卡,說單身打八折。”

等廝磨夠瞭。徐梔一邊整理衣服,扣上扣子。偏頭看他一眼,陳路周靠在那,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想什麼,徐梔摸瞭摸他的臉。發現臉頰是幹的,早就沒哭瞭。但親瞭這麼久,臉頰還是冷冰冰的,

摸著沒什麼溫度。徐梔用手給他捂著,煎蛋似的手心手背來回翻面地貼著,想給他捂熱,“要不再待一會兒,出去我怕你感冒。”

陳路周抬起她的下巴,低頭去攫住她的視線,深深地牢牢盯著:“一直有個事情想跟你說。”

“什麼事?”徐梔手還捧著。

陳路周一手抓下捧著自己臉的手,放在胸口毫不客氣地捏著,嗓子幹澀,正兒八經地咳瞭聲,

說:“你跟你爸說瞭我們的事嗎?”

徐梔:“還沒。”

他嗯瞭聲,靠著,一邊玩著她的手,一邊說:“我來之前,其實見過你爸。在你們小區樓下,陪他喝過幾次酒。他是不是也沒告訴你?”

徐梔略微驚訝地看著他,開學那麼久,老徐從沒跟她提過這個事兒,“他沒說。”

“我猜他也沒說。”

徐梔一愣,“不過你怎麼會去我小區,等我?陳路周,你大情種啊?還真是招惹不得。”

“你招都招瞭,”他笑著說,“不過,別想太多,我就是在你們小區附近租瞭個房子,湊巧而已,真不是故意的。我倒不想跟你住太近,畢竟老碰見你爸也尷尬。”又不是變態狂。

“那你還租那兒。”

“我是被房東忽悠瞭,而且,那時候身上錢不夠,也就夠你們那兒附近租個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慶宜房價多貴。”真急瞭,聲音都忍不住嗆瞭聲。@“然後呢,你跟我爸聊什麼瞭?”

“他挺怕我的,”陳路周一隻手擱上沙發背,娓娓道來,“我說不上來那個感覺,好像擔心我搶瞭他的女兒,一直跟我說其實不希望你太早談戀愛,因為他知道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也沒辦法把我的心掏出來跟他說我是個好東西。說實話,其實我那時候挺不理解他的,為什麼一個大男人會這麼依賴自己的女兒,後來你跟我說你媽的事情,我現在大致能理解他瞭。他的生活可能真的隻有你瞭。"

徐梔嘆瞭口氣,“所以,我一直都還沒跟他說,我本來想寒假回去再告訴他的。”

陳路周想瞭想,另隻手輕一下重一下地捏著她的耳垂說,“先別說,你走瞭之後他情緒好像不太好,你知道你爸那幾天一直在吃藥嗎?”

“什麼藥?抗抑鬱的藥?他斷藥很久瞭。"

“我有一天在小區樓下碰見他,手裡拿著一袋藥,沒看清楚藥品名字,但是看見藥袋子是二院開的。我以為你應該知道。”

二院是慶宜市著名的精神病院,精神科的疾病都在那邊看。

十一點。徐梔回到寢室給老徐撥瞭個電話過去。前面兩個電話老徐沒接,鍥而不舍地又撥瞭第三個電話過去,結果是一個女人接的,對方聲音很陌生,有片刻的遲疑和試探,問她:“是徐醫生的女兒嗎?”

這大半夜的,老徐可是個古板的老實人。徐梔心裡那叫一個復雜,微微一沉,禮貌地詢問瞭句,“您是?”

那邊沉默瞭片刻,說:“是這樣,我是徐醫生的護工,他最近身體不太舒服,住院瞭,剛剛下樓溜達去瞭,我看你好像有急事,幫他接一下。”

徐梔氣剛松一半,又吊回去瞭,太陽穴突突跳著:“他住院瞭?哪裡不舒服?怎麼都沒跟我說呢?”

“啊,你別擔心,不是什麼大事,”對方說,“前幾天醫院來瞭個患者鬧事,出瞭點小意外,你爸有點輕微腦震蕩,沒什麼大礙,蔡院長讓他住院觀察一下。”

徐梔更急瞭:“他被人打瞭?”

“不是,你爸是去勸架的,不過剛出科室門,阿姨剛拖完地,他太著急瞭,就滑倒瞭,你爸有點胖,摔地上一動不動,鬧事的人剛好在邊上,還以為是自己情緒太激動不小心捅到人瞭,立馬就跑瞭。蔡院長還給他頒瞭個‘見義勇為’獎,他現在下樓領獎狀去瞭。"

徐梔:”

話是這麼說。

等徐光霽領到獎狀,才看到蔡賓鴻讓人寫得幾個大字。

一“見義勇為未遂”獎。

徐光霽當即就不高興瞭,腦袋上還裹著紗佈,手臂上還打著石膏,笨拙地把獎狀拍在桌上,“我就一個問題,獎金一樣嗎?”

蔡賓鴻樂呵呵地喝著茶,把茶葉沫子吝嗇地唾回杯子裡,一臉社會主義真美好的春風勁,“說什麼呢,未遂有什麼獎金,發你個獎狀以資鼓勵。”

徐光霽氣得不行,把茶喝瞭,還是默默把獎狀收起來。這也算是他碌碌無為的人生裡,獲得的第一張獎狀,等徐梔回來給她好好看看。

“摳門精,”徐光霽說,“沒見過你這麼摳門的,我手都摔骨折瞭,醫藥費給我報銷。”

“報報報,”蔡賓鴻翹著二郎腿,樂不可支,突然想起來,說,“你跟徐梔說瞭沒啊?”

“說什麼?”

“你和韋主任啊。徐梔現在在外地上學,等寒假回來,總會知道的。你給她透個口風,不然回來一時肯定接受不瞭。”

“我暫時還不考慮,韋主任也這個意思,至少等徐梔結瞭婚以後,她有瞭自己的傢庭,我再考慮這個事情,不然我怕她心裡難受。”

徐光霽主要還是覺得徐梔現在還小,對男女之間的事情可能想的比較純粹,他這會兒考慮韋主任的事情,徐梔肯定會覺得自己被拋棄瞭。

等徐光霽回到病房,才知道徐梔給自己來過電話。

韋主任坐在病床上,把電話遞給他,“她挺急的,打瞭兩三個,我就幫你接瞭,你女兒挺著急你的,所以我就沒跟她說你骨折的事情。”又補瞭一句,“我說我是你的護工。”

徐光霽滿懷歉意地看著她,心裡鈍鈍的,也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隻好一鞠躬說:“對不起,韋主任。我可能要辜負你的心意瞭。"

韋主任被他逗笑,大大方方地笑起來,“徐醫生,我發現你這人挺有意思的,你是怕你女兒接受不瞭,我理解,畢竟你們傢的事情我也清楚,徐梔是個聰明孩子,我挺喜歡她的,我兒子也才高中,我也沒打算這麼快就重組傢庭,先這麼處著吧,就算搭個伴,等倆孩子工作傢庭都穩定瞭,我們再說我們的事情也來得及。”

徐梔洗完澡,剛躺上床,給陳路周打瞭個電話過去,結果是李科接的。

臨近熄燈,女生宿舍這邊已經一片寂靜,隻有疏疏散散地放臉盆和牙刷的聲音。電話那邊男寢聲音依舊嘈雜喧嘩,話筒裡充斥著嬉皮笑臉地打鬧聲,熱鬧沸騰,一點兒沒女生的自覺,充滿瞭叛逆和野性。

徐梔:“你倆今晚又熬夜?陳路周呢?”

李科不知道在笑什麼,“等會兒去弄建模報告,不過怕你吃醋,我跟你說一下,我不隨便接他電話的,是陳路周問我是誰,我說是你打的,他讓我接的,他人在廁所。”

徐梔直白地說:“蹲坑嗎?”

李科:“不是,他在洗澡,這會兒心態崩瞭估計,洗瞭快一小時瞭。"

徐梔:“你又欺負他?”

李科連連叫冤:“操,不是我,是朱仰起。剛朱仰起給他打電話,跟他說,忠犬八公的故事是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的,原型是日本的秋田犬,他心態崩瞭。"

哎,陳嬌嬌。

“朱仰起有病啊,我哄瞭好久才哄好的。”

徐梔掛瞭電話,等他洗完澡百無聊賴之際,難得去翻瞭翻陳路周的朋友圈,朋友圈背景還是那個冷冰冰的天鵝堡。來A大之後陳路周好像就沒有發過朋友圈瞭,一條都沒有,意興闌珊正準備退出的時候,結果就瞄到他的微信頭像下面簡介好像變長瞭,她記得原來好像是Anendlessroadj一條沒有止境的路。

FRaincatsanddogs,

shesaidshewouldalwaysloveme.j手機微微一震。

有微信進來,徐梔退出去。@Cr:【給你爸打電話瞭?】

徐梔:【嗯,不過是護工接的,我爸住院瞭。不過沒什麼事,就輕微腦震蕩。】

Cr:【那你寒假早點回去陪陪他。】

徐梔:【那至少有一個月見不到你瞭,怎麼辦,還沒走就開始想你瞭。】

Cr:【少來,想我想出個微積分滿分,你現在嘴裡的鬼話我一句都不信。】

徐梔笑瞭下,把他的微信簡介截圖發給他。

徐梔:【這是什麼意思?】

半會兒o陳路周回過來一條,也是一張截圖,是他倆的聊天截圖,徐梔找半天沒發現貓膩,最後才瞥到最上頭她的備註名。@TRaincatsanddogsjCr:【想起釣我的時候說過的鬼話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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