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我是·你的

作者:耳東兔子 字數:7009

中途,兩人閑聊著,徐梔還在玩他的頭發。

“我昨天也是昏瞭頭瞭,看到你媽和我爸見面,我都沒細想。”

“當時重點在你爸,其實跟我媽是誰沒關系。”他難得放縱一回,眼底少見的光火磷磷,眼神不安分,

動作自然也沒分寸,往日的克制和青澀蕩然無存。

徐梔想想也是,在巨大的沖擊力下,人很容易被模糊重點,小聲問:“你暑假就知道你媽的事情瞭?所以,你晚來一個月,是因為你媽的事情嗎?”

“嗯,那時候傢裡挺亂的,陳計伸不肯離婚,我媽…”他頓瞭下,“用自殺威脅他,陳計伸嚇傻瞭,

他這個人迷信,見不瞭血光,電話打給我的時候,我媽手腕上好幾道口子,人已經倒在穴泊中。我當時特別害怕,如果我媽真的死瞭,我可能這輩子就完瞭,多少她是為瞭我。”

徐梔原本是驚訝,啊瞭聲,而沒想到,但兩人目前的狀態,聲音自然變瞭調。

他莫名惡劣,有恃無恐地笑得學她:“啊?”

囂張又欠,那股子心疼勁兒瞬間消失,簡直想讓人踹死他。越發沒分寸。

徐梔說:“那一個月你都在醫院照顧她?”

陳路周嗯瞭聲,“住瞭半個多月,我那時候是不敢聯系你,而且,你那時候剛去北京,也要適應新環境,我這邊一團亂麻,我當時怕你擔心。想著等處理完瞭再過去找你,其實不見你,不聽見你的聲音,真還好,那天給你打瞭個電話,聽見你的聲音我反而更想你,每天晚上都很難熬。”他兩手撐著,

低頭往兩人下看瞭眼,難忍自嘲地笑瞭下,“我那時候真以為自己快瘋瞭,有次晚上做夢,夢見你在北京找瞭個男朋友,醒來氣得要死,又打不到你,那次特別想打電話罵你。”

“陳路周,你有病,”徐梔忍不住笑,“那後來怎麼不告訴你媽的事情?”

他眼底是未盡的意氣,“剛開學那陣,咱倆還沒確定關系,我如果告訴你這些事,顯得我像在賣慘博取你的同情,然後讓你跟我在一起,我不想這樣,這些事跟你都沒關系。後來在一起之後,你又送瞭我那麼個禮物,我覺得我更不能說瞭,我女朋友那麼會疼人,我還說得出口?”

徐梔戳他太陽穴,一點點狠狠著他腦袋,一字一頓,“什麼叫那麼個?”

他笑,腦袋被她點得一晃一晃,任由她戳著,笑得意味深長,“畢竟還是第一次有女孩子為我建房子。”

“是嗎,以前還有別的女孩子給你送過什麼禮物嗎?”

“那記不清瞭。”

“哦。”

陳路周捏她臉,“開玩笑的,沒收過別人禮物。”

徐梔不為所動,不搭理。

“哎一一”他哭笑不得,一手撐著,一手也忍不住戳她臉頰,“哎一醋精啊你?”

徐梔仰面躺著,想瞭想,說:“以前有個男生追我,送瞭我一輛摩托車,哎,現在想想還挺可惜的。”

他笑瞭,不以為意,低頭看瞭眼,身下緩緩,散漫又不經心地說:“有勁沒勁你。”

徐梔低頭去找他的眼睛:“真的很帥。”

“挑釁是吧?”陳路周不耐煩瞭,直接單手扣著她的手,壓在頭頂,另隻手在她腰上沒輕沒重地掐,還俯下去咬瞭口。

“我說摩托車摩托車,那摩托車真的帥。”徐梔怕癢,笑著躲,手被牢牢釘在一處,像一條被人用筷子釘在砧板上的魚,滑不溜丟地,毫無反抗能力,任人魚肉。@小腹平坦,絲毫沒有多餘的贅肉,她一笑,馬甲線就出來瞭,拱著一道漂亮的曲線,腰兩側也深深凹著精致的弧度。

陳路周順著往下親,抬頭瞧她的時候,正巧停下來,徐梔意識到他要幹嘛。

一顆心七上八下地撲棱著,刺激的險些要停擺。

那天他很瘋,那遊刃有餘、恰到好處的放浪形骸,勾得她也快瘋瞭,這次沒有人玩水,沒有激情四射的拍水聲,浪花照舊把她毫不留情地打進海裡。

“陳路周,你怎麼連這個也會。”

“早跟你說瞭,陳路周什麼不會。”

兩人笑出來,夜色綿長,情意更綿長。有人高山流水覓知音,有人泥潭窪地降天意。

是天意吧。

應該是。

徐光霽被撞倒的時候,心裡也是這麼想的,這就是天意啊!老娘哎!我剛買的老酒!都沒喝上一口,

徐梔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和陳路周在傢裡看書,馬上開學瞭,兩人準備收收心。

等徐梔一掛電話,便拉著陳路周火急火燎地往醫院跑,等趕到醫院的時候,徐光霽和韋主任的兒子,一人吊著一條硬邦邦的石膏腿掛在那,韋主任正坐在中間給他倆剝橘子。

老徐轉頭瞧見徐梔和陳路周,還挺春光滿面地招呼道:“你倆來瞭,剛好,過來吃橘子,蔡院長買的,聽說從越南買的。”悠閑自在地仿佛隻是進來度假。

徐梔和陳路周面面相覷,等跟韋主任打瞭聲招呼,兩人才走進去,徐梔拎著老徐的胳膊肘兒掀瞭掀,除瞭腳踝骨,身上沒別的傷口瞭,“爸,你怎麼又摔瞭?你要不要去檢查一下腦子,經常摔跤可能是腦子有問題。”

徐光霽塞瞭一瓣橘子在嘴裡,剛要說話,被韋主任打斷:“他不是腦子有問題,他是耳朵有問題。

別人摁喇叭,他愣是沒聽見,被電瓶車撞瞭。”

徐梔環顧瞭一圈,忙問:“人呢?”

韋主任下巴一揚:“讓他走瞭,就一外賣小哥,你爸不想為難人傢,讓他賠瞭點錢就走瞭。"

徐光霽寬心地表示:“反正蔡院長能報銷,我這上下班路上,算工傷。”

下午,老蔡正好在樓下神外查房,韋主任去值班瞭,徐梔和陳路周在醫院陪著。

韋林捧著一本漫畫書看瞭一上午才看二十頁,看瞭上頁忘瞭下頁,來來回回翻,嘴裡還時常百思不得其解地嘀咕著:“咦,這人誰,前面出現過嗎?”

陳路周和徐梔就坐在兩張病床的中間過道上,徐梔坐在老徐的床上,跟老徐聊閑天。陳路周高高大大的身子散漫又自在地靠在椅子上,有時候見韋林看書看得入迷,杯子裡的水喝完瞭,就順手給他倒上。

韋林當時還沒回過味來,等漫畫書不知不覺翻過四五十頁,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杯子裡的水怎麼一直都喝不完,狐疑困惑地抬起杯子底下看瞭眼,想說這是切瞭自來水管?下一秒,餘光瞥見陳路周靠在椅子上和徐光霽他們聊天的背影,瞬間明白過來,咳瞭聲,不咸不淡地說瞭聲謝謝。

@陳路周回頭,瞥瞭他一眼,笑瞭下,口氣也不咸不淡,隻是比韋林的聲音更成熟,磁性:客氣。”

青春期的小孩就是愛跟比自己大那麼兩三歲的哥哥比較,尤其對方還是個帥哥的情況下。

韋林一開始覺得這男的有點太帥,就看著很渣男,沒想到人還挺好,而且這麼看著,胸肌不薄不厚,脫瞭衣服應該有點料,畢竟肩寬背直,長得這麼帥,身材還這麼牛,重點還高,就很有安全感。

果然大高個就是能吸引漂亮女人!他下意識看瞭眼自己的胸膛,用力挺瞭挺,也還行,但還是得健身,還得長高,至少得長到182吧。

“哥哥,你多高?”韋林忍不住問瞭句。

“脫瞭鞋185,”陳路周也是韋林這個階段過來的,心裡多少有點數,“你不挺高的嗎?”

“我勉強181,185是我理想身高。哥,你有什麼建議嗎?”韋林已經親昵地叫單字哥瞭,比陳星齊還自來熟。

陳路周想瞭想,靠在椅子上,兩腿敞著,認真地給出建議說:“多打球吧。我高一高二天天打,高三復習比較忙,一周大概三次。我高一的時候,也才182,高三畢業185。"

韋林立馬掏出手機,“來,加個微信,以後你寒暑假和徐梔姐姐回來,找我打球啊。”

陳路周看瞭徐梔一眼,笑著去褲兜裡摸手機,“好。”

老蔡正好這會兒在樓下查完房,風風火火地從門口進來,把工傷鑒定表拍在老徐的床頭櫃上,平地一聲雷:“報不瞭。”

徐光霽一愣:“哎,你早上不是說能報嗎?”

老蔡扶額,無奈說:“我哪知道你今天繞松柏路過啊,松柏路又不是你上下班的必經路段啊我的老哥,你繞一圈去那邊幹嘛?工傷鑒定得是上下班必經路段。”

韋林有點無辜地晃瞭晃手裡的漫畫書說:“徐叔叔好像是幫我買漫畫書去瞭。"

徐梔下意識看瞭眼陳路周,其實這樣的事以後還是會發現,但是在重組傢庭初期階段,都需要一個適應期,她的爸爸也會為瞭幫另一個孩子買書,上下班寧可繞一大圈。不單單隻為瞭她。

這樣的情緒說不上復雜,徐梔覺得自己隻是需要一段時間適應這種認知。

徐光霽:“松柏路怎麼就不是必經路段瞭?”

老蔡:“繞天河區去瞭,我的老兄弟。”

兩人還在據理力爭,下一秒,驀然聽見有人四平八穩地敲瞭敲病房門,慢悠悠晃進來一個人。

“這麼熱鬧啊,吵什麼呢?”

蔡院長聽見聲兒回頭,面露喜色,老男人之間互相道貌岸然握瞭握手,一陣有的沒的寒暄之後,

才問:“老傅,你怎麼也來瞭?”

老徐意外沒搭腔,看瞭眼一旁的陳路周。

索性,後者冷淡刻薄,向來帶著一絲弧度的嘴角,此刻也緊繃著,隻不過沒什麼表情。

傅玉青把一袋子水果和營養品放在門口的茶幾上,說:正準備下來辦點事,老徐說他摔瞭,我過來看看。”

傅玉青個高,溫文爾雅地站在一眾大腹便便、兒女成群的中年老男人之間,他確實還是鶴立雞群,很顯眼,連蔡院長都不如他容光煥發。

徐梔牽著陳路周的手,輕輕捏瞭捏,小聲說,沒事,咱以後不理他。

然而,這裡除瞭毫不知情的蔡院長和韋林之外,其他幾人的神色都異常嚴肅和尷尬,氣氛莫名怪異,連徐光霽臉色都有些不自然。

傅玉青看瞭看那倆,又看看老徐,有所察覺:“怎麼瞭,這是?徐梔,你看見傅叔怎麼都不打招呼呢?新年好都不說瞭?還想不想拿紅包?”

你倒是在這新年好瞭,我們這群人被你攪得這個新年就沒好過。

徐光霽知道他這個閨女護短得很,她從來都是幫親不幫理的,更何況連理都在陳路周那邊,徐梔顯然是想替陳路周出口氣,可傅玉青從小就對她疼愛有加,心裡估計也矛盾,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但顯然,這會兒是男朋友更勝一籌,嘴巴嚴絲合縫地緊緊閉著,一句話都不肯跟傅玉青說。

徐光霽嘆瞭口氣,剛想說點什麼,試圖緩解尷尬,轉頭看見陳路周表情無所謂地靠在椅子上笑著逗她,一副掉臂不顧的樣子,付之一笑:“幹嘛呢?紅包不要瞭?”

傅玉青多少察覺出一點貓膩,還未覺得自己此刻的處境是四面楚歌,從西裝內袋裡掏出紅包,雙手抱臂揣在懷裡,但臉上始終帶著笑意:“怎麼個意思?徐梔現在男朋友管這麼嚴?叫個人都還得男朋友同意?來,說說,是對我有意見,還是怎麼?”

傅玉青一直以來都不太喜歡陳路周這個小子,自從在山莊上第一次見面,他就覺得,他比他那個難伺候的弟弟還難伺候,他那個弟弟是蠢,陳路周則完完全全是假正經,真混球。

陳路周沒搭理他,直接收起剛才那松散隨性的坐姿,從椅子上冷淡地站起來,對徐光霽說瞭句,“徐叔,我先回去瞭。"

徐光霽點點頭,心情復雜地看瞭他一眼,隻說瞭一句:“好,徐梔,你跟他一起走吧。”

等人出去。

傅玉青看著陳路周的背影莫名來氣,“這小子傢教是不是不行?懂不懂禮貌啊?”

徐光霽吊著一條腿,一言難盡地看著他,猶豫半晌,才緩緩開口說:“老傅,他叫陳路周。”

傅玉青嘴角勾著僅存的一絲笑意,扭回頭:“然後呢?”

徐光霽嘆瞭一口前所未有的綿長、糾結、無奈的氣,從昨天連惠聯系自己的口氣裡,就知道這事兒遲早瞞不住瞭,隻不過從誰的嘴裡說而已。如果真讓連惠帶著陳路周去找他,然後從她的嘴裡告訴他,以他倆的性格,或許還會當著陳路周的面,不顧一切、惡狠狠地大吵一架,那對陳路周真是鮮血淋漓、扼腕剖肉的傷害,還不如自己告訴他,老傅或許好接受一點。

徐光霽看著窗外,設身處地地想,如果當初自己和秋蝶知道這件事,或許會把孩子帶過來養,一切可能就會都不一樣瞭。

徐光霽摘掉眼鏡,無比疲憊地搓瞭搓眼角說:“老傅,他是連惠的親生兒子。”

傅玉青嘴角僅存的笑意也徹底消失,眼神像是被冰水過瞭一下,倏忽間凍住瞭,原本溫文爾雅、

始終掛著笑意的一張臉,頃刻間,好像一張暴屍野外好幾天的死人臉,慘白灰敗,面目又猙獰,整個人幾乎一動不動。

兩人走出醫院,徐梔去拉他,“陳路周,你不要想太多,等他以後知道,腸子肯定都悔青瞭。"

陳路周所有情緒都在那天晚上被徐梔安撫好瞭,現在心裡隻有平靜,再怎麼樣,那對他來說隻不過是一個陌生人,以後也不可能有交集,更不想在他身上浪費情緒,這點他在徐梔身上學到瞭一點,

淡淡扯瞭下嘴角說:“你才不要想多,我真沒事,我一直都當他死瞭,隻不過最近詐屍瞭,有點不習慣。”

徐梔松瞭口氣,伸手去牽他,“那就好,我還怕你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呢。”

“一個陌生人而已。”他淡笑。

兩人沿路牽著手走回去,那幾天已經臨近開學,上學打工的陸陸續續走瞭不少。沿路店鋪基本上都已經開張,還有老手藝人支瞭個攤子在路旁做糖畫,徐梔很多年都沒見瞭,二話不說拽著陳路周過去,要瞭兩支糖畫。

徐梔看著那位年過古稀的老手藝人提著個小圓勺,從銅桶裡舀起一勺子香香濃濃、稠度適中的糖稀,手法嫻熟地在石板上勾勾畫畫,每一下停頓都頗具藝術氣息,給徐梔看得如癡如醉,忍不住咽瞭咽口水。

徐梔小時候特別愛吃糖畫,老徐知道她愛吃,有時候下班會特意繞過好幾條街去給她買各種圖樣的糖畫,然後神秘兮兮地從傢門口蹦進來“囡囡!今天是龍鳳呈祥!”

為瞭不讓林秋蝶發現她又吃糖,徐光霽會提早十分鐘下班回來,讓她幹凈吃完去刷牙。

“囡囡!今天是小孔雀!”徐光霽會湊到她耳邊低聲炫耀說,“特意讓老師傅給你做瞭隻開屏的!別人的都沒開!”

“囡囡!今天小孔雀沒有瞭!今天是大鵬展翅的雄鷹!”他有時候還會做一個滑稽的展翅高飛的動作。

“囡囡!今天那個老師傅沒出攤!爸爸去松柏路給你買的!”

“爸爸,松柏路的好吃,我以後要吃松柏路的!”

“好!”

“爸爸,松柏路的酥餅也好好吃啊!”

那是慶宜當地特色的一種酥餅,肉幹夾餡兒,酥酥脆脆,可以當零食吃,算是當地特產,松柏路那傢酥餅味道最獨特和正宗,徐梔小時候除瞭糖畫,最喜歡吃的就是酥餅,所以,松柏路是她小時候記憶裡最美味的一條路。

但那個時候,徐梔不知道松柏路距離徐光霽上班的醫院,大約要繞半個慶宜市。

拿到糖畫,徐梔舔瞭口,發現好膩,隨手遞給陳路周瞭,怊悵若失地說:“哎,原來小時候喜歡吃的東西,長大就不喜歡瞭。"

陳路周一手牽著她,一手拿著她的糖畫,也沒吃,穩穩拿在手裡,低頭看她一眼,知道她想說什麼,笑笑,嘴角始終揚著一抹弧度,隻要看一眼她,那弧度就沒下去過,有一搭沒一搭地陪她聊著,“不舒服瞭?”

徐梔搖搖頭,同他慢悠悠地走著,路燈在頭頂,昏一盞,亮一盞。

徐梔邊走邊晃他的手,大力晃著,苦笑瞭一下,仰頭自我疏解地嘆瞭口氣,說:“也不是,就是還需要一段時間適應吧,一下子進來兩個陌生人,生活習慣和方式都改變瞭。我爸以前去松柏路隻是為瞭給我買酥餅和糖畫,現在他去松柏路,是為瞭給韋林買漫畫書。但是後來想想,我爸一個人在這邊,發燒可能喝水都沒人給他倒,住個院還要請護工,我這點情緒真的太自私瞭。"

整條街道繁華如故,車輛見縫插針地橫停,巷子裡的風依舊帶著潮腥味。沿路行人匆匆,有人遛狗,有人推著嬰兒車,還有幾個大爺熱火朝天地在公園口下著的象棋,草木崢嶸,萬象更新,新人勝雪,舊人如夢,年復一年。

臥室裡沒開燈,兩人還在聊。

“回去就不能這麼”

“嗯?”他眼神混亂又迷離。

徐梔隨手撈起床邊的枕頭氣息破碎地砸在他腦袋上,“我說,回北京,咱倆要好好學習!”

他伸手去床頭櫃裡摸東西,兩腿跪伏在她身旁,一邊笑著低頭拆,一邊還挺正兒八經,那東風吹馬耳、無動於衷地神情,跟此刻做的事情完全判若兩人。完全就一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混賬樣。

“別回北京瞭,就明天開始,你也別天天來找我瞭,咱倆稍微冷靜冷靜。”

“陳路周!”

“我剛剛進門前怎麼說的,說瞭今晚好好看會兒書,不親的。”

“親一下怎麼瞭?”

陳路周笑得不行,兩手撐在她頭兩旁,眼睛深處藏著一抹從未有過、別有深意地調侃,明知故問地在她耳邊低聲使壞:“你說怎麼?嗯?今天要不換個?”

換個什麼換個,徐梔白他一眼。

下一秒,徐梔驚呼一聲,被人騰空抱起,她伏在他身上,陳路周靠著,兩手扶在她的腰上,浪花淺淺打過來。

屋內瞬間安靜下來,那浪花時急時緩地拍打在海面上,烈日灼灼的霧氣似乎要把人體內的水分蒸幹,她像條渴水的魚,仰著頭,小口小口地呼吸著。

兩人沒再說話,眼神目不轉睛、沒完沒瞭地碾磨盯著彼此。

她發現陳路周一旦浪過一次之後,就開始徹底沒正形瞭。

徐梔險些哭出來,“陳路周!”

他抬頭,神色頓時一慌,立馬停下來,去抱她進懷裡,哄著摸她的頭,“對不起,對不起,疼瞭?"

徐梔實在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受,欲哭無淚:“也不是,就說不出來。”

“到瞭?”

少年吊兒郎當地靠在床頭笑,眼神直白又混賬。

徐梔莫名耳熱,心跳慌張,忍不住掐他:“你呢?”

“沒,“陳路周抬手去摁瞭下床頭的手機,側過頭看瞭眼時間,拿起給她看,神情倨傲又覺得她好笑,“才幾點啊?”

徐梔嘆瞭口氣,去摸他頭發,極盡溫柔地順瞭順毛,手法跟摸小狗如出一轍。

某人不滿地嘖瞭聲,靠在床頭,笑著躲瞭下,“摸狗呢你。”

“陳路周,你怎麼這麼好看。”徐梔捏他下巴頦兒,幹凈,線條流暢。

“沒你好看,”他下巴往下意氣風發地一點,沒個正形地說,“你要不往下看看?”

“混球啊你!”

“我讓你看腿。”

“看腿幹嘛?”

他靠著,重新把她抱起來,伏著她的腰,緩緩而又溫柔,“你男朋友有一雙看起來還算健全的腿,

不出意外,應該還能用六十年。”

“然後呢?”

徐梔低頭看著他,前幾天剛剪的頭發,更襯眉眼英俊利落,浪從四面八方打過來,她驚瞭聲,在那激奮的海浪聲裡,夾雜著男人朦朧難忍的喘息,“以後不管是松柏路,柏松路,他去就行瞭。"

“徐梔,我是你的。”

@那幾天,徐梔和陳路周白天去醫院,晚上從醫院附近散步回來,慢慢悠悠地走回傢,兩人在門口磨磨蹭蹭地猶豫好久,面面相覷,眼觀鼻鼻觀心,然後彼此深深地嘆一口氣。

再三聲明,嚴厲警告,痛定思痛。

“說好瞭啊,今天真隻看書。”

“誰不看誰是小狗!”

“誰先動嘴誰是小狗!”

“好!一言為定!”

但死不悔改。

徐梔:“啊!”

陳路周:“輕點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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