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曉依“嗯”瞭一聲,說道:“其實在職院呆瞭這麼多天,也知dào這裡的學生是什麼樣,已經做好心理準bèi瞭,但真的面對還是無法承shòu。”然後她目視遠方,認真地說:“我應該讓自己的心臟變得更加強dà才是。”此刻的袁曉依,真的一點都不像個老師。這樣的話,隻有在朋友面前才說的出來吧。所以我也笑瞭:“我一定全力支持你到底。”
我們一路走一路聊天。知dào瞭袁曉依二十二歲,果然是剛剛大學畢業,分配到這裡來當老師的。我笑著問她:“後不後悔到這來?”袁曉依說:“說實在的,確實有點後悔。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其他老師都能呆下,我當然也能呆下。”到瞭醫務室,醫生處理這些傷口已經是輕車熟路瞭,迅速的幫我消毒、包紮,整個過程沒超過五分鐘。弄完瞭,他就躲到一邊看報紙去瞭。我和袁曉依出來,她又問我:“你現在回去,他們還找不找你麻煩?”我想瞭一下賈泰那個賤嘴,指不定他又和班上男生說什麼瞭,估計這場風波還沒有結束,顧老師的出現隻是延時瞭一下,屬於治標不治本的,於是說道:“估計要找,不過我不怕。”
袁曉依說:“你們年輕人就是太沖動瞭,需yào些時間冷靜冷靜。這樣吧,你到我宿舍坐會兒去,遲會兒再回教室,應該就沒事瞭。”我心裡想著,袁老師啊,哪有你想的那麼輕松,賈泰現在已經恨死我瞭,就是三天以後再回去,他照樣也要和我過不去。不過袁曉依都開瞭這個口,我也不好意思拒絕,便說:“行吧。”這樣,我和袁曉依又朝著教職工宿舍走去。
老師們的宿舍樓還在靠後一點的地方,都有些快靠近大專院校的校區瞭。進瞭宿舍樓,走廊裡有些黑,隱約可見一些笤帚啊、煤氣罐等物,感覺像是個小型的傢屬區。來到三樓,袁曉依掏出鑰匙開瞭門,一進去就感覺一股清香的味道沁入鼻息。這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少女身上體香的味道。好歹我也近聚集接觸過幾個女生瞭,所以一下子就能分辨出來。袁曉依的宿舍簡單、整潔,就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書櫃,其他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
袁曉依走到窗前把窗簾拉開,宿舍裡便徹底明亮起來,又指著床說:“你坐啊。”她這宿舍不大,也就隻能在床上坐瞭。我坐下來,又打量她的宿舍,就是感覺太幹凈瞭,想像得到袁曉依平時一定是個勤快的人。床單都一塵不染的,我都不敢挪挪屁股,把給人傢把床單給弄皺瞭。袁曉依又給我倒瞭杯水,說先放到書桌上涼涼,然後走過來,坐到瞭我旁邊。
我們兩個又開始聊天。袁曉依問我:“感覺你挺乖的,和傳說中不一樣啊,怎麼做過那麼多恐怖的事?”我笑著說:“你都聽說什麼啦?”袁曉依說:“就是你在城高和北七的那些事情啊,感覺不像是你這樣的學生能做出來的。”我苦笑瞭一下:“你看錯我瞭,其實我沒表面上這麼乖。把我逼急瞭,什麼事也能做得出來。”說這句話的時候,可能是條件反射吧,不知不覺加重瞭語氣,有那麼一點點狠毒的味道,袁曉依很明顯的愣瞭一下。
我也意識到自己可能嚇到袁曉依瞭,她這種女孩子可能從小學到大學,都沒接觸過我這樣的男生,連忙說道:“袁老師,我對敵人很兇,對朋友還是很好的。”袁曉依也笑瞭:“嗯,能看得出來!”後來又隨便聊瞭會兒天,我一瞥書櫃旁邊的墻上,那裡掛著一把木吉他。那會兒我在身邊可從來沒見過這玩意兒,給我的感覺就是大學裡才有人玩,就有些驚喜地說:“袁老師,你會彈吉他啊?”袁曉依立馬說:“會啊,我給彈一首吧。”然後她走過去,把吉他拿瞭下來,用手撥瞭撥,好像是在調音。調瞭一會兒,感覺差不多瞭,問我:“你喜歡聽什麼歌?”那會兒正流行任賢齊的傷心太平洋、我是一隻魚等等,我就點瞭這兩首歌。
袁曉依撥瞭撥頭發,把腿翹起來,就開始唱歌。我對音樂雖然不怎麼懂,但平時還是很喜歡聽歌的。一聽袁曉依唱出來,就感覺她很有水平,絕對是練過的那種。袁曉依彈吉他唱歌的是很有氣質,按現在的話說就是太有文藝女青年的范兒瞭。唱完瞭這兩首,袁曉依又問我還想聽什麼歌。我說:“袁老師,你最拿手的是什麼歌,唱出來給我聽聽吧。”
袁曉依撥瞭兩下琴弦,說道:“那就唱《橄欖樹》給你吧。”緊接著,一段悲傷的前奏便響瞭起來。“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其實到我那時候,《橄欖樹》已經不怎麼紅瞭,但據說在八十年代末曾經特別的紅過。這歌我聽過的次數不多,都是在電視上、廣播裡聽過,沒有特別找來聽。現在從袁曉依的嘴巴裡唱出來,那感覺隻有兩個字:驚艷。
不得不說,袁曉依唱這首歌,比唱任賢齊的動情多瞭,讓我也不知不覺沉浸在那首歌的悲傷氛圍之中,好像自己也流浪在他鄉,飽嘗孤獨寂寞的味道。我想,袁曉依能唱這麼好,肯定也和她的經lì有關吧。唱歌這個東西,有感情、有生活才能唱的好。就像我唱《世界第一等》一樣,就因為自己確實能隨隨便便叫來上百人,所以唱這歌就特別的有氣勢。
一曲歌畢,我由衷地贊嘆道:“袁老師,太好聽瞭!”這是我發xiàn身邊的第一個唱歌這麼好聽的,而且還會自己彈吉他,這實在太讓我崇拜瞭。袁曉依也得yì地說:“那當然,我在我們學校可是樂隊的主唱。”這就讓我更崇拜瞭,因為樂隊這種東西,我知dào大學裡才有,不由得就對大學生活心馳神往。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我和夏雪也能組個樂隊。
袁曉依又彈瞭幾首歌,都是她們上學時比較流行的校園民謠,也是很好聽很好聽。袁曉依看我很喜歡吉他,就說:“你想學的話,我可以教給你。”坦白說,我連五線譜都認不全,天生的沒有唱歌細胞。但我那會兒對音樂熱愛啊、喜歡啊、癡迷啊,立馬就答yīng瞭下來。
說教就教,袁曉依拿著吉他,先從最普通的教起,結果說瞭半天,我還是一頭霧水,根本不知dào她在說些什麼。也就是從那個時候,我才知dào自己真的是沒有音樂細胞,是真的一點點都沒有啊,感覺特別的悲哀。但是袁曉依很有耐心,不停的教我,不停的問我明白瞭沒。後來我都有些不好意思瞭,說道:“袁老師,咱還是慢慢來吧,今天的課程就到這。那個,咱還是說點其他的。”我站起來,朝書櫃走去,想看看袁曉依有什麼藏書,我對這塊還是比較熟悉的。走過去一看,都是一些傳統名傢的書,比如餘華、蘇通、賈平凹之類的,差不多我都看過,於是自信心又回來瞭,開心地說:“袁老師,借我幾本書看吧。”
這一次,輪到袁曉依驚喜瞭,她走過來說:“你還喜歡看書啊?”這話問的,讓我有些哭笑不得:“袁老師,你是不是覺得我隻會打架砍人啊?”袁曉依笑著說:“沒有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不過說真的,你喜歡看書,倒讓我挺意ài的。你平常喜歡看誰的書?”談到自己喜歡的作傢,那可真是我的強項瞭,我先從莎士比亞說起,先念瞭一串外國作傢的名字,然後再從賈平凹說起,又念瞭一段中國作傢的名字,不光念名字,還說喜歡他們的哪部作品,把袁曉依震得一愣一愣。而且關鍵是,那個時候我沒念莫言的名字,雖然他那會兒也算是挺火瞭,有個《豐乳肥臀》挺出名的,我看瞭幾眼就放下瞭,覺得寫的特別枯燥,誰能想到這傢夥數年以後拿瞭諾貝爾文學獎,隻怪我當時年少,有眼不識泰山啊。
袁曉依聽我說完,贊嘆地說:“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竟然讀過這麼多的書。”
說起這個,我老驕傲瞭。初中三年,沒人和我玩,我總是到圖書館借書,囫圇吞棗的讀瞭好多好多,這樣綜合算下來,得到的比失去的還要多。袁曉依讀過的國外名著不多,她主要是看國內作傢的書,就和我討論國內的作品。說瞭一會兒,我又慚愧瞭,因為自己雖然讀的書多,但是沒有袁曉依讀的透徹。即便如此,袁曉依也很開心瞭,連連說找到知音瞭。
說實在的,我也挺高興的。因為在城高,我也就和桃子討論討論這些。再到後來,整天就是打架、打架、打架,而且周墨、白青她們又沒一個喜歡看書的。雖然也挺喜歡和她們在一起的,但終究是覺得少瞭一些精神上的交流。來到職院,之前隻想著早點想辦法搞定邱峰和聶遠龍,先入為主的認為職院生活肯定充滿瞭兇險。直到現在意ài的認識袁曉依,讓我對這職院生活添瞭許多美好的期待,就像是在驚濤駭浪中突然尋到瞭一片寧靜的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