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對。”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是有這麼回事，跟劉向榮約好瞭下午見面。不過頭重腳輕，腳下一軟差點跌倒。李文超趕緊扶著我：“要不你先休息一下，再換個時間和我們老大見面吧。”我擺瞭擺手說：“不用，不就喝瞭點酒嗎？前面帶路，咱們走！”

我和李文超出瞭教室，又來到專三年級的走廊。一路上我頭昏眼花，什麼也看不清楚，就是跟著李文超一直走。來到某個教室門口，又跟著李文超蒙頭進去。我搖搖晃晃，腦子裡一片混沌，直到李文超給我搬瞭把椅子，和我說：“浩哥，你坐。”我也沒和他客氣，一屁股就坐下瞭，抬頭一看，對面正坐著劉向榮。劉向榮嘴巴裡叼著一根煙，臉上帶著些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笑呵呵道：“浩哥，喝瞭不少啊？”在我眼裡，他都快重影瞭。我說：“沒啥，喝瞭一點。”然後頭暈的不行，不由自主地就趴到桌子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小超，去給浩哥倒杯水。”

“好。”

過瞭一會兒，李文超將一杯水放在我旁邊。我端起杯來，冷熱適中，咕咚咕咚便喝瞭。劉向榮又說：“浩哥，您這樣行嗎？要不要換個時間再來？”我喝完瞭水，又把空杯子遞給李文超，示意他再去給我倒一杯。教室裡就有飲水機，所以也是很方便的。我說：“還換什麼時間啊，就現在吧，你有什麼話要說？”劉向榮說：“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我們不是說過，等你打敗瞭專一的秦波，我就將你引薦給我們老大嗎？”我點點頭：“是有這麼回事，我久仰你們老大的名聲，還蠻想和你們老大結交一下的。”劉向榮嘿嘿笑著說：“一樣一樣，我們老大也久仰你的名聲。那咱們就走吧？我們老大已經在等著瞭。”

“嗯，再等等，我喝口水。”我從李文超手裡接過杯子，又一大口把水喝完瞭。喝酒之後總會覺得口渴，這也是人之常情。喝完瞭水，身體還是不太舒服，我又趴下來，在桌上小憩瞭一下。實在是頂不住瞭，肚子裡就像是在打仗一樣。劉向榮又吩咐李文超去倒水，我連喝瞭四五杯才覺得好一些。這才站起來，跟著劉向榮搖搖晃晃地出去瞭。依然頭暈目眩，隻是昏天黑地的跟在劉向榮身後，他走到哪我跟到哪。又來到一間教室，跟著劉向榮坐瞭下來。抬頭一看，說道：“這不是你們老大吧？”面前的這個人長臉、大眼，有些眼熟。

“浩哥你好。”這人笑著說道：“我叫王磊，是四大紅棍之一，上次在活動室見過的。”

我一拍腦門：“對對對，見過的，我說這麼眼熟吶。”然後伸出手去：“你好你好。”

王磊說：“劉向榮先帶你認識認識我們，然後咱們再一起去見我們老大。”

我點點頭：“不錯不錯，應該應該。”感覺這個王磊還好相處一些。不過我喝多瞭，各方面感官下降瞭不少，可能識人的本領也差瞭一些。王磊遞給我一塊口香糖，笑呵呵道：“薄荷味的，可以幫你清醒一下。”我接過來，撕開包裝，放在嘴裡嚼瞭，又對旁邊的李文超說：“兄弟，麻煩你再給我倒杯水來，口渴的很。”李文超又去給我倒水，我是走到哪喝到哪。

和劉向榮的班上一樣，教室裡有一種刻意壓抑的安靜，但也此起彼伏著一些嗡嗡聲。我的腦袋很沉很重，在等水的過程中，又忍不住把頭垂到桌上瞭。然後就聽見劉向榮說：“你那還有貨沒？”王磊說：“差不多賣完瞭，還留著一點，怎麼瞭？”劉向榮說：“別賣瞭，都給瞭我吧。”王磊說：“你是不是要自己抽？”劉向榮說：“是啊，我那都沒貨瞭。”王磊說：“你瘋啦？老大給你的那些貨，你不會全都自己抽瞭吧？到時候交不出錢怎麼辦？”劉向榮不耐煩地說：“哎呀，這個到時候再說，隨便找幾個學生訛點錢好瞭。”王磊嘆瞭口氣：“你還是趕緊戒瞭吧，老大知dào你還沾那東西，非氣的剁瞭你的手不可。”

然後兩人又唧唧歪歪的說瞭些什麼，就聽不太清楚瞭。李文超給我端過來水，我又喝瞭好幾杯，這才跟著劉向榮、王磊一起出瞭教室。過瞭幾個教室，又來到另外一個班，徑直走到靠近窗邊的角落，劉向榮和王磊都和那個學生打瞭招呼。我看瞭看那學生，寸頭、濃眉，臉上帶著一股兇煞之氣，感覺不太好親近的樣子。劉向榮向我介shào：“浩哥，這也是我們四大紅棍之一，叫做熊飛。”然後又和熊飛介shào我：“這就是浩哥。”

熊飛看看我，一句話也沒說，隻是點瞭點頭，給人的感覺十分傲氣。和王磊的平和謙遜有些鮮明的對比。四大紅棍，我都在活動室見過，但當時隻是匆匆一瞥，而且我當時還忙於其他事，所以也沒仔細看他們，現在總算是能仔細認認瞭。

三個人又聚在一起說瞭會兒話，劉向榮同樣問瞭問熊飛還有沒有貨的問題。熊飛說沒瞭，馬上就到月底，準bèi把抽成交給老大，然後再領新的貨瞭。說完瞭，熊飛又問劉向榮的貨怎麼樣瞭，劉向榮結結巴巴地說也差不多賣完瞭。說瞭一會兒，我又喝瞭兩三杯水，嘴巴裡還嚼著一塊口香糖。然後我們起來又走，來到另外一間教室，認識瞭最後一個紅棍趙鵬。

趙鵬高高瘦瘦，還戴著一副眼睛，從旁邊能看到鏡片上一圈一圈的紋路，竟然還是個高度近視。我就有些納悶，這樣的還怎麼打架，怎麼當紅棍啊。打架的時候被人一撥拉眼鏡，不就什麼都看不見瞭嗎？趙鵬也和我打瞭招呼，不冷不熱的，沒感覺有什麼特別之處。這時候正是下課，教室裡太熱，便有值日生端瞭盆水，小心翼翼地往地上灑著。結果好死不死，不小心濺到趙鵬的鞋子上一些。其實大夏天的，大傢都穿著涼鞋或是拖鞋，灑點水也無妨。而且那學生連忙道歉，還拿出紙巾來去給他擦鞋，這態度也足夠誠懇瞭吧。

結果趙鵬就像是突然進化成瘋狗一樣，猛地從拎起凳子就朝那學生砸瞭過去。那學生被砸的連滾帶爬，哀嚎求饒，結果趙鵬還是不依不饒，瘋狂地在那學生身上亂砸著。教室裡一片寂靜，學生們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我震驚地看著這個場面，而劉向榮、王磊、熊飛卻是一臉的習以為常，顯然是已經習慣且麻木瞭。說實在的，我也算見過不少大風大浪瞭，但如此喪心病狂的還真沒有見過，不就往鞋上濺瞭點水至於這樣嗎？

趙鵬砸瞭十多下，那學生倒在血泊裡不吭氣瞭。趙鵬把凳子往旁邊一丟，從口袋裡掏出幾百塊錢來扔到那學生身上，淡淡地說道：“醫藥費，自己去縫縫。”然後用腳踢瞭踢那學生：“行不行啊？”那學生連忙抽泣著說：“行，行。”趙鵬又把腳伸出來：“我這是名牌鞋，要一千多塊錢吶，被你灑瞭點水基本上就報廢瞭，你看該怎麼辦？”

劉向榮突然板叫瞭起來：“趙鵬，多要點啊，我這個月的任務量還沒完成。”

王磊樂呵呵地說：“這你媽，比賣粉還賺錢啊，還是趙鵬有本事。”

熊飛說道：“他還是手下留情瞭，用凳子砸的他，換我絕對用砍刀的。”

我長呼瞭口氣，假裝喝醉瞭頭暈難受，走到窗邊打開瞭窗戶，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來自外面的新鮮空氣。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可我卻覺得，為什麼處處佈滿瞭黑暗？

李文超以為我又難受，便去給我倒瞭杯水來。我扭頭一看，見那四大紅棍還在圍著已經被砸的奄奄一息的學生，商討著如何才能從他身上榨取最後一分價值。

“浩哥，又難受啦？喝水吧。”李文超把水遞給我。

看到李文超，我又想起美女姐姐，雖然隻有區區的兩元錢，卻讓我覺得這個世界上充滿瞭美好和光明。再看看身後的醜惡和黑暗，又讓我對這世界產生瞭矛盾和懷疑。

人和人，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有的人善良，有的人醜惡，有的人光明，有的人陰暗。

如果不能完完全全的驅散陰暗，就盡可能的讓光明照耀在更多的角落吧。

“李文超。”

“嗯？”

“你甘心和這樣的人為伍嗎？”我指著那四大紅棍。

“啊？”李文超顯然愣住瞭：“我，我不知dào啦。隻要有架打，我是無所謂的。”

“哦。”我淡淡的笑瞭笑。這傢夥，還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

“有時候，人要學會分明，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李文超依然一頭霧水。

我沒有再說話，而是朝著那四大紅棍走瞭過去。

趙鵬還在將鞋子踩在那學生的臉上，劉向榮他們則在哈哈大笑著。

我按住趙鵬的肩膀，將他推到瞭一邊。

“夠瞭。”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