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要說一下,其實趙紅軍這個孩子並不壞,起碼骨子裡沒什麼壞心眼,不會仗著傢裡勢大就在外面欺負人,就是性格有點“擰”而已,通俗點說就是一根筋,倔勁上來瞭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他和耳光王杠上的原因很簡單,就是覺得不公平。同樣都是打架,為什麼耳光王對王浩、四大天王等人視若無睹,對他就這麼吹毛求疵,還在走廊上連打他十多個耳光。
耳光王也很擰,他一向認為教師的尊嚴不能被侵犯,所以當趙紅軍說出那句話後,他的倔脾氣也上來瞭,又是狠狠一巴掌扇瞭過去。趙紅軍的身子搖搖晃晃,隻覺得自己半張臉都失去瞭知覺,而且一邊耳朵也完全聽不到聲音瞭。其實趙紅軍挺能撐瞭,一般的學生挨上耳光王一巴掌早躺地上瞭。耳光王的目光何其老辣,一看就知dào趙紅軍撐不住瞭,丟下一句“一會兒到教務處找我”就走瞭。趙紅軍的腦子裡似有千萬隻蜜蜂在嗡嗡嗡,他扶著墻壁才勉強沒有倒下,同時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教室裡的學生都趴在窗戶上看他。劉子宏說:“浩哥說過,這個趙紅軍的老子特別厲害是不是?”宮寧說:“是的,據說在整個城南黑道都很有名。”李木嘆瞭口氣:“如此看來,耳光王要倒大黴瞭。”歐佳豪笑著說:“倒黴就倒黴唄,早就看耳光王不順眼。”
在城高的混子,哪個沒有挨過耳光王的巴掌?所以他們非常樂意見到耳光王倒黴。這個時候早自習還沒有下課,清晨的太陽已經升起,點點陽光透過窗戶灑在趙紅軍身上。宮寧搖瞭搖頭說:“他不一定告sù他老子。別忘瞭,咱們之前打過他好幾次,他一次也沒有告過狀。”
趙紅軍扶著墻站瞭十多分鐘,才緩緩挪動步子,離開瞭走廊,不過他沒有去教務處,而是離開瞭學校。劉子宏問:“用不用把這事告sù浩哥?”宮寧說:“暫時不用,浩哥還在睡覺,他最煩的就是睡覺的時候被吵醒,再說也和咱們沒什麼關系。”劉子宏又問:“那用不用和葉哥說一聲?”葉展也還在傢裡睡覺,沒有來上早自習。宮寧想瞭想:“說一聲吧,吵醒葉哥沒那麼可怕。”之後劉子宏給葉展打瞭個電話,把學校的情況簡單說瞭一下。葉展當機立斷地說:“把這事跟耗子說一下。”於是他們就來到瞭宿舍。
我坐在床頭,聽宮寧把事情說瞭一下。聽完以後,我立kè下床,穿衣、洗涮,同時讓宮寧派個機靈點的去打聽打聽趙紅軍去瞭哪裡,以及傷的怎麼樣。等我收拾完以後,信息也反饋瞭回來:“趙紅軍被打的耳膜穿孔,但是也不太嚴重,醫生讓他住院治療。”我又問:“趙紅軍有沒有通知他老子?”對方說:“不知dào,這個打聽不出來,非得問趙紅軍本人才行。”
我想瞭想,給葉展打瞭電話,讓他趕緊來城高。我倆在校園裡碰瞭頭,然後一起到耳光王的辦公室去。進去以後,我向耳光王說瞭葉展的身份:“黑虎幫的一堂之主。”耳光王的眉毛動瞭動,看不出他心裡的想法。我繼xù說:“你知dào趙紅軍的身份麼?他爹是趙鐵拳。”耳光王哼瞭一聲:“我當是誰,原來是那個總是把‘江湖沒落瞭’當作口頭禪的武癡。功夫練得再好又怎樣?能扛得住一槍子嗎?”語氣裡大是鄙夷之意,似乎還看不起趙鐵拳。
我想起耳光王混的時候還是十年前,估計那個時候趙鐵拳還沒有像現在這樣聲名顯赫,連忙說道:“趙鐵拳今非昔比瞭,他是城南黑道上有名的大佬,勢力也遠在黑虎幫之上。”耳光王的眉毛又跳瞭一下,說道:“那又怎樣?讓他來找我吧!我還像以前一樣揍他!”
我知dào耳光王是嘴硬,便說道:“趙紅軍不一定告sù他爸,我過來也是想提醒下你,如果趙鐵拳真的殺上來瞭,我建議你先躲一躲,好漢不吃眼前虧嘛。”耳光王搖瞭搖頭,說道:“城高不能向惡勢力低頭。我也不能躲,我一躲,城高就完瞭,以後誰都可以進。”我一想,也確實是這個理兒,耳光王是不可能躲的,便說:“趙紅軍耳膜穿孔,你打的有點狠瞭。就算趙鐵拳不用道上的勢力,用學校的規章制度去壓你,你也一樣扛不住的。”
耳光王不說話瞭,估計也知dào自己打的狠瞭,這事恐怕沒那麼容易掀過去。
我搖搖頭,站起來走瞭。耳光王活瞭一大把年紀,江湖經驗比我多的多,輪不著我對他指手畫腳。出來以後,葉展說:“耗子,你要幫耳光王?”我說:“於公,他是為瞭城高,雖然手段有點激烈;於私,他是黑虎幫成員,我肯定不能坐視不理。”
其實怎麼幫,我也沒想好,現在隻能希望趙紅軍不去告sù他爸瞭。我直覺那小子的骨頭還是挺硬的,或許真的不會去告sù趙鐵拳。
我沒有猜錯,趙紅軍確實沒告sù他爸,也不計劃告sù他爸,不過趙鐵拳還是知dào瞭。起因是這樣的,這一屆的高一新生裡,有個和趙紅軍是“一茬”的,所謂一茬,就是一起長大,他們的父親也互相認識。趙紅軍挨瞭打,這個學生告sù瞭他父親,他父親就告sù瞭趙鐵拳。趙紅軍前幾次挨打,趙鐵拳也是得到消息的,不過他派人查過兒子的傷勢,知dào兒子沒什麼大礙,所以這事就不瞭瞭之,趙鐵拳也不願意插手學校和孩子的事。而且他還覺得,孩子多挨兩頓打,有利於心智的成長。哪個男子漢沒有挨過打?
趙鐵拳得到消息,兒子被一個老師在走廊扇瞭十多個耳光。起初他還沒有在意,例行派人去查查兒子傷的怎麼樣,結果消息回來後讓他大為光火,兒子竟然被打成耳膜穿孔!這裡解釋一下耳膜穿孔,這個病可大可小,可輕可重,嚴重的終生失聰,輕微的數天就能恢復。趙紅軍屬於中間的,而且需yào動個小手術,大約一個月左右便能恢復。但是傳遞消息的小弟誇大瞭,說趙紅軍一邊耳朵完全失聰。趙鐵拳火冒三丈,派人去查動手的老師是誰,消息回來以後讓他更加火大,原來動手的老師是高國陽,他們以前可是老對手瞭!
所以趙鐵拳就懷疑,高國陽是在公報私仇,把怨氣發泄到自己兒子的身上。因此,趙鐵拳喊瞭二十多個兄弟,帶著刀槍棍棒,乘著面包車浩浩蕩蕩往城高殺去。趙鐵拳準bèi好好給高國陽一個教xùn,讓他知dào下什麼叫天高地厚,他趙鐵拳早已不是當初的趙鐵拳瞭!
“浩哥,你看!”劉子宏突然叫瞭一聲,目光震驚地看向窗外。
我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發xiàn城高門外來瞭四輛面包車。眨眼之間,車上下來二十多個絕非善茬的混混,年齡均在三四十歲左右,領頭的體格健壯,上身穿著一個黑背心,隔著老遠都能看到他緊繃繃的肌肉。這二十多人下瞭車,就朝著城高裡面走瞭進來。城高的校門是電動的伸縮門,門衛大爺估計也發xiàn這些人不懷好意,連忙用遙控器把門給關上瞭,同時用電話通知瞭保衛科。這二十多個混混走到門前,用手中的傢夥劈砍著電動門——當然是劈砍不爛的,他們的行為更多的是一種震懾。門衛大爺已經嚇壞瞭,在關好門、打過電話以後,匆匆離開瞭門崗,不知dào躲到那個角旮旯去瞭。
教室裡的我看到這個情景,連忙站瞭起來,讓宮寧通知所有兄弟帶傢夥到校門口集合,然後和趕來的葉展一起奔向校門。趕到校門口的時候,保衛科的人也來瞭,十多個保安手持警棍一字排開,目光怯懦地看著校外的二十多個混子。中間那個體格健壯的混子頭說道:“我是趙鐵拳,我是來找高國陽的,和其他人沒關系。”語氣平淡卻霸氣十足。
這些保安都是城南本地人,或多或少都聽過趙鐵拳的名字,此時面面相覷,基本沒有什麼猶豫,都默默地掉過頭去走掉瞭。我沒覺得他們丟臉,因為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弱肉強食。校門裡面隻剩下我和葉展二人,趙鐵拳還以為我倆是看熱鬧的學生,便說道:“小同學,去把你們高老師叫出來,就說趙鐵拳有點事想和他談談呢。”
我說:“趙老哥,有什麼事和我談吧,高老師這會兒有點忙。”
趙鐵拳微微變瞭變顏色,不太滿yì道:“你他媽算什麼東西,也有資格和我談談?”其實我很理解他的憤nù。如果我是他,有個十多歲的孩子叫我老哥,還要和我談談,估計我早讓他滾一邊去瞭。
我說:“我想,我還是有資格和你談談的。”說話的時候,四大天王領著上百名手持棍棒的學生緩緩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