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胤緩緩直起身,眼底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厭煩。
他之前對這個丫頭寵得太過,以至於她生出瞭幾分不該有的心思。
這一次在太後面前,蘇婉柔的表現讓蕭胤有些不喜,他從鄉下將她帶進京城是為瞭能好好將她養大,嫁人生子,一世安穩,也算是全瞭她爹爹的心願。
可她竟是想要做他的女人,這算怎麼回事兒?
“去請醫館的大夫來!”
蕭胤緩緩道,絲毫沒有要親自去看望的意思。
外面的丫鬟心頭一動,以往隻要一說柔兒小姐病瞭,王爺不管多忙都要過來瞧瞧,如今娶瞭王妃後,卻是將柔兒小姐丟在一旁不聞不問?
她硬著頭皮道:“王爺,婉姑娘病得厲害,您要不去……”
嘩啦一聲!
蕭胤手中的茶盞狠狠砸在瞭青石地面上,便是顧九齡都嚇瞭一跳,忙站瞭起來。
蕭胤眉眼間掠過一抹冷意,外面稟告的丫鬟也是驚得跪在瞭地上,不敢再說什麼。
蕭胤冷冷道:“病瞭便去請大夫,本王又不會瞧病,喊我做什麼?”
外面那丫鬟再也不敢說什麼,忙起身急匆匆離去。
一時間暖閣裡的氣氛有點點僵,顧九齡咳嗽瞭一聲道:“要不……妾身去瞧瞧?”
“瞧什麼?再給她下瀉藥?”蕭胤挑著眉眼瞪向瞭顧九齡。
顧九齡尷尬的低下頭訕訕笑道:“也不是……主要是……”
“你方才不是有話要說,說吧,”蕭胤仰靠在瞭椅背上,微微閉瞭閉眼。
蘇婉柔不能留在府中瞭,得盡快找個好一點兒婆傢嫁出去,他也被蘇婉柔搞得有些心煩。
怎麼養在府中養瞭幾年後,竟是養成瞭這般別扭的性子?
關鍵還對他動瞭心思,這讓他如何對得起為瞭他死去的兄弟?
顧九齡看著蕭胤道:“王爺,您身上的毒,妾身懷疑不是尋常的毒,怕是您身體裡長出來一個什麼東西。”
蕭胤猛地睜開眼,挑眉看著她。
顧九齡斟酌著言語道:“如果王爺想要妾身徹底幫王爺祛毒,妾身隻能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蕭胤緩緩坐直瞭身體,看向瞭顧九齡。
之前他對顧九齡的醫術還存著幾分疑惑,可顧九齡在皇莊上幫北狄王子療傷,那個起死回生的能耐,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他現在越發看中這個女人。
顧九齡沉吟瞭一下道:“妾身需要給王爺做個外科手術。”
“手術?”蕭胤覺得這詞兒新鮮。
顧九齡抿瞭抿唇道:“就是用刀剖開王爺的腹腔,讓妾身看一下病灶的根源,如果是個什麼瘤子之類的,當下可以切除,如果是器官上的病變再輔助以藥物治療加手術。”
顧九齡盡可能說的很詳細,一樣樣都和他講清楚瞭。
蕭胤眸色沉瞭下來,死死盯著顧九齡:“王妃的意思是,將本王的肚子劃開,取出來本王的內臟檢查一下,再縫好?”
顧九齡點瞭點頭。
蕭胤定定看著她不說話瞭,暖閣的氣氛有那麼一瞬間的冷,顧九齡也覺察到瞭。
她就知道,現在蕭胤還沒有完全建立起對她的信任,這種手術對於他來說無異於要他的命。
一時間,兩個人都不說話。
蕭胤定定看著顧九齡,顧九齡隻覺得脊背都滲出一絲絲的冷意。
“天色不早瞭,王妃早點睡吧!”
蕭胤緩緩起身,也不再看顧九齡一眼,徑直走出瞭暖閣。
顧九齡透過窗戶看向瞭那一抹高挺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外,不禁苦笑瞭出來,她就知道會是這樣。
蕭胤如今還沒有對她信任到任由她在他的身上胡作非為的地步,她今天這個話感覺說早瞭。
不過這個人確實挺敏感的,有一種總有賤人想害我的被迫害妄想癥。
顧九齡暗自苦笑,也不便再說什麼。
探春苑,暖閣裡傳來一陣陣砸東西的聲音。
紅玉等丫頭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隻等蘇婉柔砸累瞭,這才小心翼翼將碎瞭一地的杯盤碗盞收起來。
蘇婉柔穿著一件藕荷色裙衫,頭發梳著墜馬髻,娉娉婷婷靠在瞭床柱上。
柔弱的臉上卻染瞭幾分扭曲的怨毒之色,她咬著牙道:“顧九齡!這個賤人!”
一邊的紅玉小心翼翼躬身道:“主子切莫氣壞瞭身子。”
“奴婢剛才去請王爺來,王爺陪著王妃說說笑笑好不熱鬧,分明那一顆心拴在瞭王妃的身上。”
“這王妃也是個有本事的,沒想到嫁進來沒幾天功夫,竟是將王爺迷惑成瞭這個樣子!”
蘇婉柔眼角微微發紅,狠狠吸瞭口氣,眼神裡掠過一抹森冷。
“呵!我倒是要瞧瞧,這個蠢貨還能囂張到幾時?”
蘇婉柔隨即想起來什麼,緩緩坐直瞭身子,輕輕撫瞭撫發髻上的朱釵:“聽聞顧九齡嫁進王府的時候,將她妹妹的嫁妝都搬空瞭?”
紅玉忙低聲笑道:“奴婢聽看熱鬧的幾個下人回來嚼舌根子,說何止是搬空瞭她妹妹的,甚至連她爹爹睡得那張床榻都拆開搬走瞭。”
蘇婉柔冷笑瞭一聲,眸色微微一閃,緩緩靠在瞭迎枕上漫不經心道:“想必那顧二小姐定是傷心難過得很。”
“畢竟沒有瞭嫁妝,又是府裡頭庶出的女子,便是她娘親抬瞭正室,也是名不正言不順,始終被顧九齡壓一個頭。”
“這樣吧,你去顧傢一趟,單獨給顧二小姐遞個帖子,便說是我請她瑞福樓喝茶散散心。”
紅玉一愣,隨後明白瞭什麼忙低聲笑道:“奴婢這就去!”
蘇婉柔沖她慵懶的揮瞭揮手,隨後看向瞭紗帳頂子上鑲嵌著的寶石,眼神裡掠過一抹陰冷之色。
顧九齡會醫術,實在不好對付,自然給她下毒這事兒是不成瞭的。
隻能另想他法。
她不能允許睿王府有這些不三不四的賤人,踩在她的頭上,一刻也不能!
第二天一早,顧九齡起來便開始整理自己剩下的那一成嫁妝。
即便是被蕭胤拿走瞭九成,可剩下來的這一成嫁妝也有不少銀子。
大約還有三四萬兩銀子,兩傢在朱雀街的鋪子,郊外一處五百畝大小的莊子,隻可惜那鋪子和莊子到現在都被林清雪的人霸占著。
她緩緩起身,伸瞭個懶腰:“九月,走!收鋪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