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玉沒想到都到瞭這般境地,顧九齡居然還沒有走,竟是在這間破房子裡給蕭胤療傷,他登時急眼瞭,朝著顧九齡住著的屋子走瞭過來,不想被門口守著的睿王府的暗衛擋下。
拓拔玉刷的一聲,將腰間的佩劍抽瞭出來,身上之前壓著的殺意頓時暈染而出。
“找死嗎?膽敢攔著本王?滾開!”
暗衛頭子猛冷冷看著他,絲毫沒有被拓拔玉身上的冷冽殺意嚇退,也按照之前主子吩咐的,沒有對拓拔玉拔刀,隻是擋在門前默然看著他。
拓拔玉反倒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不想屋子裡傳來顧九齡微微發悶的聲音。
“多謝殿下救我夫君,此間恩義我顧九齡銘記在心,你我恩怨過後再瞭結,剩下的便是我與皇族之間的事情,不該牽扯北狄,殿下請回!”
“你……”拓拔玉氣得臉色發白,“什麼叫不關我的事,你馬上跟我回上京,後面的人若是追上來,你和你腹中的孩兒都活不瞭。”
“沒辦法走瞭,我傢王爺生死未卜,此間若是不醫治,耽擱一二便再也沒有回天之力!”
“生與死,我顧九齡就賭在今晚瞭,與殿下之前的承諾,來生再還吧!”
“你難不成不顧及你腹中的孩兒?”拓拔玉方才已經和南齊皇族鐵衛交手,曉得對方的勢力實在是太過強悍。
也不曉得蕭胤是怎麼扛過來的,簡直是九死一生的局,他便是帶著赤蠍扛瞭這麼些時候,都已經覺得吃力。
想到此,拓拔玉不禁想起來之前在谷口撞見的蕭胤,那個渾身是血卻咬著一口氣始終不願意倒下的蕭胤,頓時心頭微微發顫。
他陡然矛盾瞭起來,若是想要帶走顧九齡,隻要蕭胤活著便絕無可能。
可殺蕭胤得話,隻有今晚是最合適的。
拓拔玉那雙瀲灩的紫眸,竟是微微滲出瞭幾分霜色,不想裡面的那個女子似乎覺察出瞭他的意圖。
顧九齡冷冷笑道:“殿下,我最後和你說一句,他死我死,他活我活,斷不會獨活。”
拓拔玉頓時臉色難看到瞭極點,若是別的女人說出來這個話,給人感覺便是矯情得很,可裡面的那個女子是顧九齡,能將上京都掀翻瞭的顧九齡,救瞭他一命,給過他溫暖的顧九齡。
他狠狠咬著牙低聲道:“希望你還記得你在我面前發過的誓言!哼!”
拓拔玉轉身朝著院門走去,臉色冷峻,眸色發寒,一顆心卻是七上八下,不知道何處安放,他現在唯一能牽制住她的居然僅僅是一個她不咸不淡的誓言。
拓拔玉站定在瞭院子門口,成銘和林如君齊刷刷後退瞭一步。
拓拔玉冷冷笑道:“一會兒追兵就趕過來瞭,希望你們能扛過今晚,便是皇族要殺人滅口,也隻能在這夜間行事,若是到瞭白日,這一片又出瞭峽谷,會引起百姓的註意。”
他頓瞭頓話頭緩緩道:“能不能活得過今晚,便看諸位的造化瞭。”
拓拔玉的說罷倒是想起來剛才還從峽谷那邊帶回來幾個重傷的,都是蕭胤身邊的死士,命人拖進瞭院子,直接丟到瞭屋子門口。
九月此時抱著膝坐在墻角處哭,凌風沒有跟著王爺一起回來,怕是已經兇多吉少。
不想聽到院子裡喧嘩,她忍住瞭心中撕心裂肺的痛楚,忙朝著院子這邊趕瞭過來,看到地上躺著的幾個渾身血污之人。
被赤蠍的人直接丟瞭進來,扔下瞭一句話。
“睿王府的人,你們自己照料!”
九月一眼就看到瞭那個熟悉的身影,頓時一陣天旋地轉,一顆心幾乎要跳出瞭嗓子眼兒,好不容易才堪堪站穩,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隨即搶上瞭幾步跪在瞭一個人的面前,那人傷得極重,棱角分明的臉頰上被一道猙獰的劍傷沿著鼻梁橫貫而下。
身上更是到處滲出瞭血,傷口疊著傷口,整個人被刺成瞭血葫蘆。
“凌風!凌風!!”九月抱著昏過去的凌風喜極而泣。
站在院門口的拓拔玉微微一愣,自己剛才撿回來的幾個傢夥中,居然還有蕭胤身邊的心腹在內,怪不得替蕭胤擋著那麼多皇傢鐵衛,這是豁出命助主子逃出生天,倒也是忠心。
方才怪不得這小子緊緊抱住瞭他的馬腿,求生欲那般強烈,原來心中也有瞭女人,呵呵,男人心中若是有瞭女人,便是有瞭軟肋。
九月此時哪裡敢打擾屋子裡給王爺療傷的王妃,好在左非塵沒有跟著主子之前,她倒是跟在主子身邊看病救人,雖然是外行,倒是學瞭不少東西。
她忙從馬車上將另一隻藥箱子抱瞭下來,命那些跟著左非塵回來的藥奴一起,將院子裡這些受傷的人扶進瞭另一側塌瞭半邊的屋子。
九月蹲在凌風身邊幫他上藥療傷,忙完後還替那些受瞭傷的赤蠍的人也包紮瞭傷口,一時間院子裡雖然安靜卻也氣氛壓抑緊張。
屋子裡的氣氛也凝滯到瞭極點,顧九齡打開瞭蕭胤的腹腔後,頓時手中的動作僵在瞭那裡,一邊見多識廣的左非塵看到這內裡的情形後也是狠狠吃瞭一驚。
“這……”
左非塵都不知道該說什麼瞭,甚至緩緩低下瞭頭不忍再看,一個人到底有多強悍的毅力才能克服這麼大的痛苦,一般人根本克服不瞭的。
顧九齡的手都微微發顫,她見過很多病人,這是第一個人讓她心疼到無法呼吸的病人。
整個內臟幾乎都被蠱蟲啃噬爛瞭,他怎麼撐得住?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激烈的馬蹄聲,隨即門口處的喊殺聲陡然而起,左非塵的臉色更是沉瞭幾分,卻也沒有打擾顧九齡。
今夜他們要麼全部死在這裡,要麼都好好的活下去。
顧九齡吸瞭口氣,聲音撐得很穩。
“氧氣罩!”
“腎上腺素兩支!”
“鑷子給我!”
“準備清除掉第一個蟲囊,小心!壓住!別讓那些蠱蟲遊進器官裡!”
“好!抬高!壓住!壓住!!”
成銘的咒罵聲很嘹亮,刺進瞭顧九齡的耳膜。
“小爺和你們拼瞭!”
“殺!!”
“殺啊!”
顧九齡的手慌瞭一下,手中的鑷子掉落,卻被左非塵臨空穩穩抓住,重新放在瞭她的手中。
“王妃!你也知道!”
左非塵定定看著顧九齡:“我們這些人,今晚有一個算一個,都和王爺綁在瞭一起,他活我們才能活,他若是死瞭,我們得罪瞭皇族的人,又失去瞭王爺的庇護,遲早都得死在皇族手中!”
“我們沒有退路瞭……”
顧九齡重重點瞭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