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裡頓時氣氛緊張瞭起來,曹淑妃恨不得撲上去將蕭胤身上的肉咬下來。
她的兒子她清楚,最是個膽小謹慎的。
既然跟著太子蕭霆一起去皇覺寺幫皇上祈福祛病,怎麼可能半道兒離開皇覺寺?
況且那麼多皇子們盯著呢,他又不是傻子,在這麼關鍵的場合落人把柄,遭人詬病?
現在隻有一個可能性,不管是蕭胤還是太子蕭霆都在陷害她的皇兒。
曹淑妃此番像是整個人被浸入瞭冰水中,渾身不停的打顫。
她撲通一聲跪在瞭隆慶帝的面前,哭瞭出來,這一次哭是真的怕瞭。
對未來的恐懼讓她渾身瑟瑟發抖。
隆慶帝臉色陰沉瞭下來,他心頭也是煩悶異常,曹淑妃的哭聲又分外的具有穿透力,他不禁怒斥道:“哭什麼?來人!送淑妃娘娘回宮!”
王公公眼見著龍顏震怒,忙命左右宮女將哭成瞭淚人的曹淑妃攙扶著,退出瞭養心殿。
隆慶帝死死盯著蕭胤,心底罵人的話卻是滾到瞭唇邊竟是說不出來。
此件事情他還不能苛責蕭胤,畢竟除瞭老六蕭政,蕭胤將其他的皇子們都給他接瞭回來,況且太子已經說過瞭,從皇覺寺祭祀開始,蕭政就不知道去瞭哪兒。
他提前走的,還能怨誰?
隆慶帝隻覺得心口疼,冰冷的視線從蕭胤的身上挪到瞭自己兒子蕭霆的身上,冷冷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霆忙上前磕頭道:“啟稟父皇,兒臣當天在皇覺寺祭祀臺上帶領眾兄弟焚香祭拜,不想發生瞭地動。”
“地動?”隆慶帝眸色一閃。
“是地動,便是那祭臺下面不知道何年何月修瞭幾處中空的山洞,倒像是人為雕刻出來的前朝的東西。”
“當下兒臣等就落進瞭那裡,所幸的是受瞭些輕微的傷,隻是十一弟的腿情形不太好,兒臣已經請瞭太醫來,如今不能面聖瞭。”
隆慶帝隻感覺真的是見瞭鬼,皇覺寺之所以能成為皇傢寺廟,當初選址修建的時候可是考慮這些客觀的環境,哪裡想到會發生地動。
若是皇覺寺地動,為何京城沒有絲毫的感覺?
隆慶帝臉色幾乎難看到瞭極點,看向瞭其他或多或少受瞭輕傷的幾個小皇子,最大的也就十歲而已,此番一個個趴在那裡嚇得臉色發白。
“你們看到你們的六哥瞭沒有?”
那些小孩子,雖然年紀小,可從小在風雲詭譎的後宮裡長大,一個個的心眼子快趕上大人瞭。
眼見著現下六哥出事兒,隻剩瞭太子哥哥穩坐儲君之位,他們若是沒有傻瞭的話自然會順著太子哥哥的意思說話。
太子哥哥說沒有見著六哥,那就是沒有見著六哥。
幾個皇子稚嫩的聲音紛紛響起。
“回父皇的話,兒臣沒有看到六哥。”
“兒臣也沒有看到六哥!”
“父皇,兒臣也沒有……”
蕭霆眉眼間掠過一抹得意之色,這些弟弟們不足為患,隻要蕭政不存在瞭,其他的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
挑起這一切事端的蕭胤,此番反倒是唇角勾起瞭一抹嘲諷。
地動也好,沒見過六哥也罷。
蕭胤在蕭霆面前擺瞭一盤棋子,他落子竟是如此痛快,皇傢之間怕是一點點的兄弟情分都沒有瞭。
蕭胤緩緩垂眸,想起瞭之前和隆慶帝小時候一起玩耍的情形,後來兵戎相見,互相恨不得對方去死。
親情遇見皇傢,簡直什麼都不是。
隆慶帝眼見著再也問不出什麼來,吸瞭口氣,狠狠閉瞭閉眼,揮手的那一瞬間竟是有些暮暮垂老的頹喪。
“都退下吧!”
蕭胤緩緩起身準備跟著自己的這些侄兒離開養心殿,不想隆慶帝卻緩緩道:“老九,你留下!”
蕭胤眉頭一挑停下瞭腳步,轉身又走到瞭隆慶帝面前。
此番諸多的皇子們都退瞭出去,養心殿倒是顯得很空蕩。
隆慶帝喊住瞭蕭胤的去路,此番身體靠在瞭龍椅上,望向蕭胤的視線瞭多瞭幾分別樣的情緒。
“老九,咱們兄弟兩個有多久沒有好好聚在一起喝酒玩鬧瞭?”
蕭胤頓時愣瞭一下,抬眸看向瞭面前形容枯槁的皇兄,過去那些早已經快被磨沒瞭的兄弟溫情,竟然泛起瞭一層餘味來。
他緩緩垂眸:“早些年臣弟在邊關,皇兄在京城,都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倒是聚少離多!”
隆慶帝嘆瞭口氣笑道:“還記得你小時候頑皮至極,闖瞭禍擔心父皇罰你,便藏在我的住處,我沒少幫你擦屁股!”
“呵呵!皇兄那個時候喜歡李傢的姑娘,又不敢表白,擔心引起父皇猜忌說你身為皇子溝通外臣。”
“反正我是個渾人,那情書還是我幫你傳的,我那個時候才五歲,就辛苦的翻李大人傢的院墻瞭。”
隆慶帝也笑瞭出來,突然想起來那個已經死去很長時間的女子瞭,那是他此生唯一愛過的女人。
故而即便是她死瞭,她兒子的太子之位依然無法撼動。
說起來十幾年前的事兒,兄弟兩個之間到底還是輕松瞭幾分,突然隆慶帝定定看著蕭胤緩緩道:“你恨朕,是嗎?”
蕭胤眼神微微一縮,定瞭許久緩緩道:“臣弟不敢!”
隆慶帝那一瞬間沒有說話,好一會兒才擺瞭擺手道:“你退下吧!”
“是!”蕭胤行禮後轉身緩緩退出瞭養心殿,走出養心殿的那一瞬間,他臉上的表情整肅無比,帶著萬般的肅殺。
蕭胤的馬車很快停在瞭睿王府的正門,他剛下瞭馬車就看到顧九齡親自候在門口。
從之前被隆慶帝請進瞭宮,到被下獄,後來從獄中直接帶人去瞭皇覺寺,最後才回到瞭睿王府。
顧九齡看向拾級而上的蕭胤,猛地朝著蕭胤沖瞭過來,撲進瞭蕭胤寬厚的懷中。
蕭胤將懷中女人緊緊抱著,四周的仆從紛紛低聲笑著避開視線。
蕭胤感受到懷中女子的緊張,抬起手揉瞭揉她松軟的發髻低聲道:“不必擔心,為夫這不是全須全尾的回來瞭嘛!”
顧九齡吸瞭口氣,還是狠狠捶瞭他一拳低聲罵道:“妾身當真是虧瞭,當初也就是想抱大腿,哪裡想到這條大腿長著刺兒,這麼不好抱!”
蕭胤寵溺的笑瞭出來:“沒事,本王把刺兒一根根扒光瞭便是。”
他突然想起來什麼,低聲道:“九齡,孩子們緩緩再往回接,這上京馬上要變天瞭!”
顧九齡心頭咯噔一下,眉頭皺瞭起來。
如今每個人都到瞭圖窮匕見的地步,以後的鬥爭怕是越來越見血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