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瞭初元節,看似安定祥和的上京,其實那些敏感的人已經能隱隱聞到血腥的味道。
故而顧九齡即便到瞭這麼一個闔傢團圓的日子,也沒敢將自己的一雙孩兒接回來,畢竟幹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買賣。
那兩個孩子現在被放在小島上,被人保護的很好,前方送來的信說這兩個小娃娃如今都會走路瞭。
顧九齡將手中的紙緊緊捏著,心頭覺得酸澀難安。
朝堂的爭奪已經到瞭你死我活的地步,她不敢拿自己的孩子冒險,畢竟現在她和蕭胤身邊的軟肋越少越好。
顧九齡要進宮參加晚宴,頭發也梳成瞭華貴的發式,上面插著一些珠寶,壓得她微微有些頭疼。
門簾掀瞭起來,蕭胤大步走進來,看向瞭顧九齡。
剛才飛鴿傳書回來的消息,他也看過,曉得顧九齡想念兩個孩子,他這個做爹的何嘗不是?
如今他離那位置隻差一步之遙,越是如此蕭胤越明白,必須要處處謹慎才能長久。
經過七殺谷一案,蕭胤如今做什麼都會謀定而後動,絕不會匆忙行事。
蕭胤抬起手將顧九齡拉在我自己的懷中。
顧九齡忙將眼角的淚擦去笑瞭出來:“你瞧瞧這大過年的,我怎麼就控制不住自己呢?”
蕭胤眉頭皺瞭起來,將她抱進瞭自己的懷中,顧九齡笑著笑著哭瞭出來。
蕭胤輕輕揉瞭揉顧九齡松軟的發髻:“我向你保證,不會再等太久瞭。”
顧九齡吸瞭口氣,點瞭點頭,這一次是真的將所有的後路都拋開,陪著他刀山火海去闖一下。
“走吧,宮宴去的遲瞭就不太好瞭,”蕭胤輕輕握著顧九齡的手。
將她的手握在瞭自己寬厚的掌心中,夫妻兩個坐進瞭宮中派來的馬車。
隆慶帝病瞭這麼長時間,這是最近第一次舉辦宴會,故而上京大大小小的官員。
有品級的,都要帶著傢眷進宮。
一時間通往宮城的路上浩浩蕩蕩,景象頗為壯觀。
蕭胤如今在南齊可謂權勢滔天,在瓊華殿裡的座次排得很靠前,連幾個皇子都要排在他的身後,他的座次僅次於太子殿下。
顧九齡抬起頭,掃瞭一眼下面的文官,終於在末端的角落裡看到瞭弟弟顧康。
已經有些日子沒見過那個傢夥,此番瞧著竟是又胖瞭幾分,這些日子他倒是滋潤的很,也不曉得這個傢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顧九齡剛將視線收回來,感覺頭頂上射過來一道陰冷的視線,幾乎要將她的頭皮都掀起來。
顧九齡下意識朝前看去,對上的蕭霆那雙陰鷙的眸子。
短短幾天的時間,蕭霆的局面變得越來越尷尬瞭起來。
如今隆慶帝被病痛折磨多時,唯一能讓隆慶帝開心的便是能夠暫且緩解他的疼痛。
這一點可不是蕭霆這個太子能做到的,盡管隆慶帝對百曉生這個莫名其妙得來的兒子,還有些猜忌,可是顧九齡那些止痛的藥物對於他來說就像是可以上癮的毒。
隻要一天不服用,他就會疼得撕心裂肺。
因為他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全身都佈滿瞭腫瘤。
隻要能讓他不疼,他就算跪下來喊對方爺爺都行,所以顧九齡才和百曉生做的這樣一個局。
即便是隆慶帝也認為是自己兒子的血做藥引子,才讓他緩過來。
他對百曉生又多瞭幾分愧疚,這份寵愛就變得無與倫比起來。
百曉生又是這世上最會出幺蛾子一個人,蕭霆被他欺負瞭這麼久,宮宴上也保持不瞭好臉色。
“往哪看呢?給本王轉過來?”耳邊傳來蕭胤磁性的聲音。
顧九齡暗自苦笑,醋王又開始吃醋瞭,她忙著將視線從蕭霆那邊移瞭過來,盡數落在身邊男人的身上。
“每日喝那麼多醋,不覺得酸?”
蕭胤冷哼瞭一聲:“這麼大的場面,多多少少給本王個面子。”
“本王是長得不好看?還是沒有什麼吸引力?你進來就挨個盯著其他男人看,怎麼就不看看本王?”
顧九齡不禁氣笑,別過臉死死盯著蕭胤。
模樣倒是可愛,蕭胤唇角勾起一抹微笑,狠狠揉瞭顧九齡松軟的頭發,低聲笑罵道:“差不多就行瞭,王妃委實是個能氣人的。”
“皇上駕到!”
瓊華殿門口站著的司禮太監高聲喊道,聲音悠揚。
瓊華殿裡方才還紛亂的群臣,一個個神色整肅,紛紛起身跪瞭下來。
顧九齡跪在瞭蕭胤的身後,抬起頭悄悄看向瞭隆慶帝。
雖然隆慶帝此時帶著寧安太後以及後宮的幾位妃子緩緩走瞭進來,看似精神頭還不錯,可是臉頰已經完全塌陷瞭下去。
眼眶也深陷,整個人宛若一具行屍走肉。
就像是白日裡行走的一具骷髏,讓人看著心頭懼怕。
顧九齡暗自算瞭算,隆慶帝頂多就是半年的時間。
此番跟在隆慶帝身後的還有百曉生,身穿玄色錦袍。
一般皇子的服飾都是紫色的,百曉生偏偏穿一身黑,若是這一身黑沒有任何點綴的話,難免有些沉悶和壓,與如今初元節的喜慶氛圍格格不入。
於是他在袖口,領口處繡瞭大朵大朵的梅花,頓時將色彩點燃瞭起來,給人感覺有龐大氣勢勃然而出。
四周官傢女子們看向百曉生頓時眼底微微一亮,這男人長得簡直太好看瞭,。
那五官甚至比女孩子還要精致一些,雌雄難辨。
隻是身上籠罩著上位者的氣度,生生將一邊的太子殿下比瞭下去。
如今太子殿下都沒有資格跟在隆慶帝的身後,蕭霆看向百曉生的眼神幾乎淬瞭毒。
“眾愛卿平身!”隆慶帝笑著緩緩轉過身,坐在瞭主位上,太後坐在他身邊。
此時隆慶帝身邊也隻有幾個品級比較低的嬪妃。
曾經盛極一時,榮寵不斷的李皇後難產而亡。
明艷奪目的段貴妃也死無葬身之地,即便是溫柔小意的曹淑妃也因為抄傢一案被打入瞭冷宮。
隆慶帝看向身邊留下來的人,竟是有些恍惚。
那些熟悉的人該走的都走瞭,難道他也要走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