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婠的手指在細膩的木盒上滑過,微微垂瞭眼眸。
李瑤看瞭眼她低垂的眼眸,低聲道:“他說,不管你信不信,他從未想過傷害你,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他的錯他已經受到瞭懲罰,此生已別無所求,隻願你喜樂安康。他還說……”
“婠婠,再見吾愛。”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那最後四個字,秦婠突然喉中酸澀不已,就連眼眶也濕潤瞭起來。
明明她對李翰並沒有什麼好印象,也並沒有什麼太多的私交。
可她卻依舊從那四個字裡,聽到瞭他的痛苦,甚至是絕望。
她的腦中,閃過一幕幕的情景,有他輕狂年少,還是個胖墩時囂張模樣,也有在陸國公府初見時的矜貴和驚艷,更多的,還是無論她怎麼敷衍他,怎麼氣他,他都笑著喚她婠婠的樣子。
李翰蠢麼?
他不蠢。
自然看的出她的敷衍,也聽得出她的拒絕。
她相信,生米煮成熟飯這類的提議,肯定有人跟他提過,他若真的想傷害她,隻是想得到她利用她,根本易如反掌。
可他到瞭最後,隻是留下一句,願她喜樂安康,和那一句,再見吾愛。
秦婠的手指拂過木盒上的花紋,沒有說話。
世人都說,心善的人眼窩子淺,她肯定是太過心善瞭,這才會紅瞭眼眶。
秦婠深深吸瞭口氣,很快調整瞭過來,轉眸對李瑤微微一笑:“謝過長公主的添妝,婠兒很喜歡。”
李瑤看瞭眼她紅瞭的眼尾,輕輕頷首:“應該的,畢竟你以後可就是我的大嫂瞭。”
李瑤添妝完,便是寧王妃和李欣。
寧王妃是存瞭交好和道歉的心思來的,給的添妝很是簡單粗暴,一盒子金瓜子。
這個手筆,讓眾人都是一呆,就連秦婠也沒想到。
寧王妃笑著道:“我這東西看起來俗不可耐,可卻最是實用,這是作為過來人的經驗。”
秦婠感激的朝寧王妃笑瞭笑:“王妃一番心意,婠兒謝過。”
李欣的添妝是一隻步搖,很是精美,一瞧便不是凡品。
她有些別扭的道:“這隻步搖我很是喜歡,一直都沒舍得戴過,送你做添妝瞭。”
秦婠看著她別扭的模樣,笑瞭笑:“多謝郡主。”
陸雪送的是一尊送子觀音,她對秦婠笑瞭笑:“瞧著我這禮,就該知道我的意思瞭。”
秦婠微微紅瞭臉:“雪姐姐放心,婠兒會投桃報李的。”
這話讓陸雪微微一愣,周遭的人卻都笑瞭起來,李瑤更是道:“婠兒說的沒錯,來而不往非禮也。”
陸雪聞言垂瞭眼眸,顯然也是有些羞斂。
接下來便是沈欣。
沈欣送的是一副前朝名傢真跡,可謂是大手筆。
她輕哼瞭一聲:“太子殿下是個博學多才,你也別整天不學無術,送你副畫,沒事練練眼力。”
話裡話外都是嫌棄的模樣,可送的東西確實實實在在的價值不菲。
秦婠如她一般也輕哼瞭一聲:“咱倆半斤八兩,別光顧著說我。”
陸雪聞言笑著道:“你們倆還真的是一見面就不對付,若不是看著這禮,光聽你倆說話,還以為是有仇的。”
沈欣聞言看瞭秦婠一眼,恰好迎上秦婠看過來的目光,她輕哼瞭一聲,撇開瞭臉去。
方苓送給秦婠的是,是一本孤本,她朝秦婠溫柔的笑瞭笑:“我想你也不缺什麼,便送你我最喜歡的。”
秦婠以往對方苓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可今日再看她,卻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適。
方苓是個溫柔善良的,對李澈的感情也很純粹,若是她跟李澈沒有那麼多的糾葛,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來看,李澈真的是錯過瞭一個好姑娘。
秦婠接瞭孤本,朝方苓笑瞭笑:“方姐姐送的,我一定會好生珍藏。”
剩下的就是梁老夫人和方氏,她們二人看著秦婠的目光很復雜,眾人瞧著她倆的目光也很復雜,畢竟誰都知道,若不是李翰橫插瞭一腳,秦婠說不定就許給黎寒瞭。
梁老夫人和方氏送給秦婠的是一對鐲子,瞧著也是個珍貴的老物件。
她們倆其實有一堆話想對秦婠說,想跟她說一聲對不住,也想祝她往後平安喜樂,更想說的是她們傢沒那個福分。
可到瞭秦婠面前,又是眼下這個場合,她們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也什麼都沒說。
添妝的事情便告一段落,眾人知曉秦婠今日定然十分忙碌,又坐瞭一會兒,便各自離去瞭。
她們一走,殷老夫人和向氏便來給她添妝,送的都是價值不菲的飾物,秦珍和秦惜送的是皖地的特產,徽墨和硯臺之物。
添妝完瞭之後,秦婠便開始忙瞭起來。
倒不是她忙,而是底下的丫鬟婆子忙,不僅忙著將她的添妝裝箱,還要依著秦婠的要求,將她一些物什等物品,一道給裝箱瞭,明兒個一早就得隨著嫁妝一道送到太子府去。
這一忙活,就忙活到瞭下午晚間。
這是秦婠出嫁前,在傢中的最後一餐,整個桌上都彌漫著若有似乎的低落情緒,沒有一個人說話,大傢都低著頭各自用飯,氣氛沉悶的可以。
用完飯後,也沒有人離開,眾人就坐在桌旁沉默著。
不知道坐瞭許久,興安侯這才啞聲道:“婠兒,若是過的不好,你就回來。”
他話音剛落,殷老夫人就啐瞭一口:“明兒個婠兒就要出嫁瞭,你能不能說些吉利話?”
興安侯挨瞭訓,頓時就不說話瞭。
殷老夫人看瞭秦婠半響,這才悠悠開口道:“你父親說的對,婠兒若是受瞭委屈就回來,祖母會一直在府中。”
興安侯:……
所以,他剛才到底是為瞭什麼挨訓?
秦婠聞言頓時紅瞭眼眶,隻是這廂她還沒哭,那邊秦暘就騰的一下起身,將眾人嚇瞭一跳。
秦暘撇開瞭臉去,轉身就走瞭。
秦婠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他離去時,伸手摸瞭下臉。
這傢夥,不會哭瞭吧?
看著他遠去,秦婠這才收回目光回瞭頭,卻見殷老夫人已經在抹眼淚,就連向氏和秦珍秦惜,也在用帕子抹眼睛。
秦婠看著看著,不知怎的,也有瞭哭的沖動。
興安侯騰的也站瞭起來,轉身走瞭,叔父秦羽也走瞭。
他們一走,剩下的幾個女人,頓時哭成瞭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