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生趴在地上,雙腿知覺雖然仍在,可稍稍一動就會牽扯到傷處,劇痛難忍。
可他必須動,因為他知道,若是他不動,耽誤瞭醫治,他的雙腿就廢瞭。
他忍著劇痛,一點一點的往前爬著,他不知道醫館有多遠,也不知道自己要爬多久,他隻知道,自己如今跟狗沒什麼區別。
“這人怎麼回事?怎麼在地上爬?”
“他身上的傷,應該是被杖刑瞭。”
“瞧著他身上的衣服,像是個貴公子啊,怎麼好端端的被人打成這樣,也沒個下人伺候?”
“噓,小聲點,沒看見旁邊站著的是太子府的內侍麼?明擺著,這人是犯瞭事兒,不讓救呢!”
“太子宅心仁厚,太子妃溫婉賢淑,這人到底犯瞭什麼事兒,能將太子和太子妃氣成這樣?”
“我知道,我剛剛從興安侯府那邊過來,這人姓梁是皖地人,與侯府二小姐有婚約,可他是個好色之徒,來京城之後都不曾收斂,不僅逛窯子,還給個窯姐兒贖身,尋瞭個借口在外住著,將窯姐兒金屋藏嬌。”
“這人瘋瞭吧?這不明晃晃的在打興安侯府的臉麼?難怪太子妃會這麼生氣。”
“我看他就是瘋瞭,一個皖地的公子哥,還真把自己當回事瞭,攀上瞭興安侯府,沒說好好伺候著,居然在這京城,幹出這種事情來。”
“要我說,太子妃還是太仁慈瞭,對待這種好色之徒,就該直接閹瞭!”
“對!應該閹瞭!”
聽得這話,梁生忽然一陣後怕,原先那點不敢說出口的恨意,瞬間就變成瞭劫後餘生。
周遭的人依舊在議論著,紛紛嘲笑他不自量力,嘲笑他現在像一條死狗一般在地上爬。
梁生忍著羞恥,一點一點往前爬著,沒事的,隻要到瞭醫館,治好瞭身上的傷,回瞭皖地,就沒有人知道此事,他依舊是那個梁生!
他咬牙堅持著,隻當自己沒有聽到那些譏諷羞辱的話。
忽然,兩雙腳擋住瞭他的去路。
梁生抬眸看去,就看到瞭張巖那張帶笑的臉,而他身邊攬著的女子,正是自己花瞭諸多銀兩為其贖身,藏在屋中的女人!
梁生頓時就怒瞭:“張巖!”
張巖笑瞭笑:“呦,這不是梁生嘛,怎麼像條狗一眼在地上爬?哦對,是我忘瞭,如今你已經被興安侯府掃地出門,可不就是一條喪傢之犬麼?!”
梁生聞言目眥欲裂,怒聲道:“是你對不對!一定是你,把我的事告訴瞭興安侯府!一定是你!”
“呵!”張巖冷笑一聲:“你以為我跟你一眼蠢麼?我去告發你,且不說興安侯府信不信,就算信瞭,我又能落得什麼好處?他們隻會認為,我是個賣友求榮的小人罷瞭。為瞭你,還不值當。”
梁生卻是不信:“除瞭你,還能有誰!”
張巖像看一個蠢貨一般看著他:“這裡是京城,不是皖地,你是在天子腳下!你以為你的那點事兒,能瞞的瞭多久?不過是遲早的問題罷瞭!我隻不過是在有人來詢問的時候,實話實說罷瞭。”
梁生根本聽不見什麼遲早不遲早,他隻知道,若不是眼前這個張巖,他根本不會暴露!
他的苦,都是張巖害的!
梁生怒從心起,顧不得自己的傷勢,身後就去抓張巖的腳,想要將他拽倒在地,然後狠狠揍上一頓,已泄心頭之火。
然而,他終究高估瞭自己。
張巖一腳將他踹開,冷冷的看著他道:“蠢貨!還當你是那個皖地第一公子呢?以為京城是皖地,幹瞭什麼事兒都有梁傢給你兜著?!告訴你,沒瞭興安侯府的婚約,你什麼都不是!”
梁生被他踢的胸口劇痛,一時回不過神來。
張巖看著他狼狽模樣,心頭一陣暢快,他手臂微微用力,將身便的女子拉入懷中,朝著女子笑瞭笑:“來,親爺一口。”
女子看也不看梁生,嬌笑著在張巖臉上親瞭一口。
梁生看著眼前這一幕,怒火攻心:“賤人!我還沒死呢!”
女人聞言,這才垂眸看他一眼,面露不解道:“公子死不死與奴傢又有何幹?”
聽得這話,梁生腦袋一陣陣發昏,他怒吼道:“賤人!是我給你贖的身!”
“可奴傢也陪瞭你好些日子。”女子撩瞭撩發鬢:“就算是伺候一回一兩銀子,奴傢和公子也是銀貨兩訖瞭。”
梁生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整個人都懵瞭。
“說的好!”張巖獎勵似的在女子唇上輕啄一口,而後看著梁生道:“想不到吧,她就把你當個恩客而已,這些日子,每每你出門,她都可是收瞭我銀子,與我顛鸞倒鳳呢!”
女子嬌俏著輕推瞭他一把。
張巖頓時將她摟的更緊:“還害羞瞭。”
梁生看著眼前打情罵俏,全然將他視為無物的兩人,氣到身子都顫抖瞭起來:“你……你們這對狗男女!”
“狗男女?”張巖忽然笑瞭起來:“現在像條死狗一般在地上爬著的,是你呀。”
“公子何須同他說那般許多。”身邊女子厭惡的扇瞭扇鼻尖:“一股子血腥味還有尿騷味,難聞死瞭。”
張巖點瞭點頭:“嗯,落水狗也痛打過瞭,確實該走瞭。”
說著,他便攬著女子轉身離去。
梁生看著兩人的背影,痛苦出聲道:“我……待你不薄!”
女子聞言回過頭來,冷冷的看他一眼:“梁公子說笑瞭,你與我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你將我藏在府中不允我出門半步,更不允我同旁人往來,你捫心自問,難道打的不是與興安侯府成親之前,將我賣去遠地的主意?”
梁生聞言一愣:“你……怎的知曉?”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女子冷笑一聲:“梁公子下次與貼身小廝商議的時候,可一定要記得派個人在門外守著!”
說完這話,女子不再停留,轉身便走。
看瞭一出好戲的眾人,頓時又議論瞭起來。
“呸!畜生不如的玩意,活該!”
“興安侯府的二小姐,上輩子是造瞭什麼孽,才會與這種人定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