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冷冷看瞭他一眼,陸子昂摸瞭摸鼻子不說話瞭。
這人小氣的緊,雖說言語上惹上一惹也沒什麼,但若真的惹狠瞭,怕是要給他小鞋穿。
這廝不僅小氣,心眼還黑,一肚子壞水,唯有秦婠那個傻的,看他哪哪都好。
陸子昂不說話,隻顧著喝茶,心裡卻從頭到尾將李澈給腹誹瞭個遍。
李澈冷哼一聲:“有膽子在心裡罵,沒膽子說出口?”
陸子昂聽得這話,頓時不幹瞭:“你不讓我說話,還不準我在心裡罵人瞭?現在欠瞭人情的可是你。”
他本以為,這話出來之後,李澈多少也要擠兌他兩句,可這廝卻隻是點瞭點頭,道瞭一聲:“嗯。”
陸子昂驚瞭,伸手在他面前晃瞭晃:“你沒事吧?”
回答他的隻有李澈的一記冷眼。
陸子昂收瞭手,重新坐好:“行吧,說正事,喚我來到底為瞭何事?”
李澈靜靜品完茶盞中的茶,放下茶盞,這才道:“孤封你為衛王,賜琉球群島,允你養私兵,但每年你要回京述職,納貢。”
聽得這話,陸子昂詫異的看著他:“封我為王,還允我養私兵,你就不怕我反瞭?”
“你若是有朝一日要反,若非聯結外族,那必然是孤不曾做好這皇帝的緣故。”
李澈伸手為他個自己倒瞭茶,清冽的語聲淡淡,頗有些推心置腹的意味,可陸子昂卻不敢信。
眼前這人他雖是這兩年才開始有些接觸,可從小他就知道他的,更不要說後來,兩人數次交手。
俗話說的好,最瞭解你的人,必然是你的敵人,兩人為敵那麼久,即便現在統一瞭戰線,但敵人也確確實實當瞭那麼多年。
陸子昂皺瞭皺眉:“你沒必要同我這般彎彎繞繞,也沒必要試探我。養私兵,即便你不同意,我也會養。琉球守著大胤的門,我不能讓那些阿貓阿狗都來挑釁我,挑釁這江山!”
“所以,孤允許你名正言順的養私兵!”
李澈正色看著他:“但,孤卻不允你不上報。孤信你,孤的皇兒或許也會信你,不僅信你,還會信你的子嗣,可若是再往後呢?私兵可養,但必得上報,每年回京述職。”
“每隔兩年,會有欽差去琉球查探,百年之後,私兵歸朝廷所有,但你依舊可以調動。“
陸子昂沉默瞭一會兒:“可,但我總覺得,你還有什麼後招。”
李澈聞言笑瞭,笑過之後卻又是一臉嚴肅的模樣:“孤能有什麼後招。”
陸子昂細細打量他片刻,擺瞭擺手:“罷瞭罷瞭,你有沒有後招,我都無可奈何,就這般吧。”
李澈嗯瞭一聲,靜靜品茶。
陸子昂也跟著飲瞭一會兒,等瞭半天也不見他有下文,便有些不耐道:“你有話一次性說完不成麼?朝堂不忙麼?跟我在這兒耗什麼?”
李澈看瞭他一眼,淡淡道:“孤隻是在想,該如何開口。”
陸子昂聽得這話,面色頓時復雜起來,他看著李澈道:“你不知如何開口的事情,定然也是讓我為難的!可偏偏,你這話都開瞭頭,就代表你已做瞭決定,你爽快點,同不同意我說瞭算。”
“既然你都這麼說,那孤便直言瞭。”
“你說。”
李澈放下茶盞,看著他道:“父皇約莫還有一年的壽命,明年年中便會病發,孤本想用尋常手段,解決外患肅清朝堂,可今天秦惜失蹤之事卻給孤敲瞭警鐘。孤若是孤傢寡人,倒也不懼陸國公狗急跳墻,可孤現在有瞭婠兒……”
陸子昂聽明白瞭,他目光灼灼的看著李澈,十分肯定的道:“你怕瞭!”
“對,孤怕瞭。”
李澈十分坦率的承認瞭:“孤有瞭婠兒,婠兒又有瞭身孕,她的背後還有興安侯府,興安侯府內有殷老夫人、向氏、秦宇,而秦珍也即將出嫁,孤不能確認能護住每一個人。”
“婠兒重情,其中任何一人被挾持,便宛如她被挾持,孤從前孑然一身,護住自己便可,可殷老夫人和秦惜的事情,卻讓孤有瞭忌憚。因為這樣的忌憚,所以孤決定信你一次。”
陸子昂皺瞭眉:“你要我怎麼做?”
“孤要你悄悄召集可信任的部眾,趁著陸國公還不曾對你起疑之前,直接綁瞭陸傢眾人,在元旦之前,前往琉球!孤會派人將你一路送至海口,也會為你準備好船隻。”
李澈靜靜的看著他:“孤不想再等瞭。”
陸子昂沒有立即答話,而是有些感嘆道:“我與你交手數載,一直覺得你是個謀定而後動之人,卻沒想到,竟然也有這般鋌而走險的時候。”
這對李澈來說,絕對是一步險棋。
他不僅告知瞭陸子昂,承德帝命不久矣的事情,而且還將賭註壓在瞭陸子昂的身上。
若是陸子昂有半分不臣之心,勢必會引起陸國公與前朝舊部的巨大反彈,造成朝局震蕩。
但,這對陸子昂來說,也是一部險棋。
若是李澈有半分趕盡殺絕之心,那他劫持瞭陸國公,在前往海口的路上,等待他的就是一網打盡。
這一步,需要的已不是實力,而是絕對的互相信任。
但凡李澈與陸子昂之間,有一分互相懷疑,那就是滿盤皆輸!
陸子昂終於知道,李澈為什麼會那麼難開口瞭。
他和他雖多有合作,卻還沒有深交和信任到可以互相交托後背的地步,這個計劃提出來,無論是誰來說,都是巨大的考驗。
李澈看著沉默的陸子昂道:“事成之後,孤會將秦惜封為郡主,賜予你為妻。”
聽得這話,陸子昂頓時就炸毛瞭,他騰的一下站起來,氣的瞪眼:“我就知道!這人我就不該救!這絕對是恩將仇報!”
“你慌什麼?”李澈看他一眼,淡淡道:“不過是聯姻罷瞭,孤有人質在你手中,對你而言難道不是好事?”
這話一出,陸子昂瞬間沒瞭聲響,他猶豫瞭一會兒,重新落座:“你就不怕我欺負瞭她,遠嫁琉球,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李澈伸手為他斟瞭茶,緩緩開口道:“孤信你,孤將琉球給你,將陸國公之事交托給你,就已經是全然信任,相信你也不會令孤失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