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五 寬恕

作者:本人楊建東 字數:2591

“虧你還敢提琪琪,我老實跟你說吧,這幾天來琪琪她都在想你,她一直都纏著我問‘可可姐姐去哪裡啦’、‘她什麼時候回來啊’‘我要可可姐姐’之類的話,還因為我那天對你發火跟我翻臉瞭,都沒給我好臉色看,你說琪琪這麼想我,我該怎麼辦?”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話刺中瞭馬伊可的淚點,被我這麼一說,馬伊可忽然捂著臉劇烈地抽泣瞭起來,整個人的脊背都在顫抖著,哭得哀傷淒絕。

“小東,別……這樣……你這樣說……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瞭……”

一邊哭泣著,馬伊可哭得更加厲害瞭。

“哎,你也先別哭,”我看瞭看周圍,確認沒人後才拉過馬伊可的手,“這樣吧,以後你回來我傢吧。過去的事情我也不想再去提瞭,以後我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吧。隻要你回來,我和琪琪都永遠歡迎你。說真話,你不在傢裡,我總感覺日子都過得不像日子瞭。”

我拍瞭拍馬伊可背,算是某種形式地安慰她。

“馬伊可,我知道你爸爸病很重……如果不是因為你傢人你也不會這樣,胡雨露也對我說你爸爸撐不瞭多久瞭,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實情,但是我剛才看到他的時候真的知道他可能真的很危險……所以我才會說我是你的男朋友,我想你爸爸也是希望在離開你之前能看到你開開心心的吧?那就不要讓他帶著遺憾走吧。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就做作男女朋友吧,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就算是演戲也好,讓你爸爸安心離開吧。”

我平復著馬伊可的心。在平時,我自認為不是一個很會說話的人,但是此刻說出來的話卻連我自己都有些感動。

聽著我的話,馬伊可隻是掩面抽搐地更厲害瞭,淚水根本止不住。這一輩子,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哪個女孩子比馬伊可哭得更傷心,更哀絕。

“小東……你幹嘛……對我這麼好……我很臟的……我真的很臟的……”

斷斷續續的細細聲音傳來,聽得我心都有些痛。

“臟?臟個屁!要是你臟,那錢亦康就是屎一坨瞭,你別再想這些自怨自艾的東西瞭。錢亦康人都已經就地正法瞭,以後特不會再出現在我跟你面前,說他幹什麼?就當拉瞭一坨臭屎,沖瞭就痛快瞭。”我不知道這個惡心的話有什麼可取之處,頂多隻能算是我臨時有些憤慨的安慰話,但是聽瞭我這話,馬伊可確實是抽泣著笑瞭一下,本來哭得濕軟的嘴唇也在那麼一剎彎瞭一下,露出瞭一絲笑容。

“看,你不是笑得出來嗎?笑得這麼好看,有什麼好哭的?”抓住馬伊可這個細節,我安慰著她,順便把手頭的錢塞到瞭馬伊可的手裡,“這些錢你拿好瞭,給你爸治病去吧,癌癥要化療什麼的都是高額費用。我今天出來匆忙,沒帶什麼錢,以後不夠的治療費用你盡管找我報銷,我幫你開支。”

聽我這麼一說,馬伊可漸漸停止瞭抽泣,用帶著淚痕的眼睛定定地看著我。

“小東,我不要白白接受你的錢,真的不能……”

“誰說的?誰說是讓你白白接受?當然是有條件的,條件就是答應我兩件事,一件就是在嘉琪上小學之前你都要在我這裡幫我照顧她,知道嗎?第二件就是以後你都給我活得好好的,像琪琪那樣無憂無慮,更別做出動不動就尋死之類的傻事。你做不做得到?”

我把錢往馬伊可的懷裡塞。

“你是我見過最優秀的保姆,這些錢你本來就應得,你也別推推就就瞭。”

僵瞭一下,但馬伊可還是不想收下,依舊要把錢往我手上塞回來。

但是我卻是抓住瞭馬伊可的手腕,把錢牢牢地拍在瞭她的手上,讓她抓好。

“你到底當不當我是你的朋友?……要是的話就收好!否則別怪我翻臉?!”

看來對付馬伊可這個妮子最好的辦法不是安慰,而是威嚇,之前說瞭半天好話她都死活不肯收錢,但是現在被我一威嚇,卻是遲疑瞭起來,臉上閃爍著遲疑的色彩,最後馬伊可還是收下瞭錢,輕輕地抱在懷裡。

“小東,你真的是一個好人。”馬伊可露出一絲淡淡的苦澀微笑,還帶著淚水的晶亮眸子對著我。

“那你是答應我的條件瞭?

“嗯……我答應你……謝謝你。小東。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好的人……真的。””

“我也沒見過你這麼優秀的保姆。好瞭,我今天還要去法庭裡當證人,見證錢亦康被判刑,時間也沒多少瞭,你照顧好你的爸爸吧,對瞭,先去廁所把眼淚擦幹凈瞭,到時候你爸爸看到你哭恐怕就要氣得活靈活現地從床上跳起來沖到我傢把我捆起來抽一頓瞭吧?”

聽到我的話,馬伊可又笑瞭,笑的很淡,卻又很燦爛。

看到馬伊可的微笑,我眨瞭眨眼睛,心裡也感覺到瞭一塊沉甸甸的石頭落地似的。

“那就這樣瞭,我先去警局,晚上遲點我再來看你,你可別出狀況。”我笑著說著,從走廊的長凳上站起身來,和馬伊可點點頭示意瞭一下,看到我的示意,馬伊可也點點頭,和我道瞭別,然後就朝著廁所走去,擦眼淚去瞭。

看著馬伊可走開的背影,我重重地吸瞭口氣,終究還是朝著走廊的另一頭的樓梯口處走去。

事情終於告一段落瞭啊。

那一刻,我有一種仿佛被陽光照亮的感覺,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心頭沒有瞭半點的負擔,明天的是那樣的美好。

當失去的一切重新復得,當糾結在心頭的心結被解開,當所有的矛盾都渙然冰釋的那一刻,原來是這樣的美好。

我甚至有一種想要哼歌的沖動,雖然知道現在不是場合。

就這樣,我一路沿著散發著刺鼻氣味走廊緩緩走去,陰暗的走廊被盡頭窗外招進來的乳白色陽光照得越來越明亮,滿地的光斑斑點點地灑落,給人一種難以言明的神聖感覺。

一切都結束瞭。

我邊走邊想。

但是,就在陰暗轉變為光明的那一刻,卻發生瞭一件我沒有預料到的事。

就在我經過走廊盡頭的私人病房,打算從樓梯口走下去的時候,我的目光卻被一件事給吸引瞭。

誒,怎麼……可能?

那時候我還以為自己花瞭眼或者是看錯瞭,但是當我看第二眼的時候卻是徹底震驚瞭。

那一幕讓我終生難忘。

就在我走過走廊盡頭那個房間的時候,我有意無意地朝著那間癌癥病房的門口看瞭一眼,本來這隻是無意間的一眼,照理來說不會給我帶來什麼驚喜。

但是此刻我卻是真的看到瞭不應該看到的東西。

我看到瞭一個人,正半躺在病房裡唯一的一張病床上,看起來非常虛弱。

我看到那個人的時候,對方是背靠著床半躺著,所以他的目光也正好看瞭過來,我們兩人的目光就那樣在同一時刻交接瞭。

這怎麼可能?

為什麼會這樣?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像是被雷電劈中瞭似的,徹底麻木,腦海裡一團漿糊,卻又像是抓到瞭什麼,一直以來纏繞在心頭的無數疑惑瞬間解開瞭。

躺在床上的人,又老又瘦,姿勢僵硬,禿著頭,顯得非常虛弱,顯然是因為化療而導致的。

但是這一切都不足以讓我這麼驚訝慌亂,真正讓我驚慌的是那個人的面孔。

那個人的面孔我一輩子都忘不瞭,因為我的印象實在是太深瞭。

那個人,居然是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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