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彬畢竟還是個小學生,被我幾句話一威脅,當場就嚇得不敢說話瞭,他驚慌失措地看著我,眼角帶著點淚水,抓起瞭書包就走出瞭我傢的大門,出門前還眼神復雜地回頭看瞭我幾眼,但是最後也還是沒敢說什麼,隻是背著書包哭著快步跑瞭。
看著徐彬走遠,我一腳關上瞭大門,然後走回瞭裡屋。
雪綺正站在沙發前,雙手交叉在褲子錢,忐忑不安地看著我,眼睛睜得大大的,卻不敢看我,隻是看著我的腳。
看到雪綺,我就有種氣不打一處來的感覺,這是10年來我第一次對雪綺這樣生氣,這樣討厭她。
“徐彬以前有沒有摸過你?有沒有?”我居高臨下地看著雪綺,雪綺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我,小手搓揉著,好一會兒,雪綺的眼裡終於滲出瞭一點淚花,她看著我,猛然搖頭,黑發閃動。
看著雪綺的舉動,我二話不說就把她抱瞭起來,強行抱到瞭廁所裡,把她像是個玩偶一般放在馬桶上,然後不顧雪綺那微弱的抵抗就脫下瞭她的褲子,進行檢查。
雪綺還是處女,那裡如同貝殼般緊密。
我松瞭口氣,抬起頭,如釋重負地看著雪綺。
雪綺已經哭得滿臉是淚水。
我盯著雪綺的眼睛,用前所未有的嘶啞聲音對她說:
“綺綺,給你換學校。”
聽到我的話,雪綺忽然哽咽瞭一下,抓著我的手搖起腦袋來。
黑發淚光,閃爍不斷。
“你不想換學校?”
雪綺點點頭,可憐巴巴地看著我,卻不敢說話。
“那你以後還要不要再跟徐彬說話?要不要再跟他玩?給她摸洞洞?”
“說啊!”
似乎是被我像是野獸一樣的神情和聲音嚇怕瞭,雪綺拼命搖著頭,哭聲不斷。
我狠狠瞪瞭雪綺一眼,然後走出瞭廁所,重重地關上瞭廁所門,把雪綺一個人留在廁所裡,認她哭泣著叫我papa。
我狠心嗎?或許吧。
畢竟我知道雪綺幾乎什麼也不懂。
但我必須對她這樣。
我必須給她一個深刻的記憶。
一個十年來從未有過的深刻記憶。
以免她再犯錯。
我狠心,隻因我不忍心。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沒有再跟雪綺說過一句話。我采取瞭對她的冷戰策略。除瞭給她做飯,讓她自己洗衣服之外,我都沒有再跟她說過一句話。甚至連睡覺時,都是背對著她。
雪綺也被我的冷漠策略給嚇怕瞭,似乎真的是怕我再也不理她瞭,接下來的幾天,雪綺都時刻不離地跟在我的身邊,在傢裡時,我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就像一個條尾巴。有時候她還會在我耳邊輕聲叫我papa,說她以後再也不出去玩瞭,叫我看看她,跟她說說話。
但是我卻一直故意沒有跟她說話。
雪綺隻能哭。
但是就算哭,我也不理她。
因為我已經鐵瞭心,一定要給她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12月21日的時候,下瞭場冷雨,氣溫驟降,仿佛整個世界都結瞭冰。
下冷雨的那個晚上,我依舊沒有怎麼理睬雪綺,雪綺一個晚上都喊著我papa,用她那幼稚的方法想使我回心轉意,但是我都忍住瞭沒有心軟。那天晚上,我甚至還特意讓雪綺和我分瞭兩條被子睡覺。
在那之前,我們都是大被同眠的。
隻不過我沒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雪綺忽然就感冒瞭,一大早起來,雪綺就跟我說,papa,我頭好暈。而且雪綺眼睛還紅紅的,鼻子也堵塞瞭。
的確是感冒的癥狀。
那時候看著雪綺感冒的模樣,我總算是心軟瞭一點,從傢裡拿出瞭感冒藥,喂她吃瞭下去,還給她換瞭新的棉衣,安慰瞭她幾句說,把感冒藥吃瞭就會好瞭,先去上學再說。如果不會好的話papa帶你去醫院。
這幾乎是我這幾天以來第一次跟雪綺說話,當時雪綺驚喜地不得瞭,看到我又對她好瞭,我說什麼她都願意做瞭,雪綺乖乖地喝下瞭最苦的藥,然後聽話地去瞭學校。
那天我親自帶雪綺去瞭學校,下車的時候,還特意給她打瞭傘,目送著雪綺淡淡笑著跟我揮手就校門。
看著雪綺朝我揮手微笑,我不知不覺地也對她揮瞭揮手,微微一笑。
在心裡積聚瞭幾天的雷雲,不知怎麼的就散瞭很多。
那場突如其來冷雨,似乎成瞭我和雪綺感情回好的一次轉機。
但是我麼想到的是,那場冷雨,不僅僅是我和雪綺情感的一次轉機,也是我和雪綺命運的一次轉機。
接下來的幾天,我和雪綺的感情終於好轉瞭很多,漸漸回到瞭之前的狀態。
隻不過讓我有些擔心的是,雪綺的感冒卻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一次來的特別頑固,吃瞭好幾天的藥也不見好,而且還一天比一天咳嗽地厲害。
但是雪綺卻一直堅持著吃藥,堅持著去上課,也抱病堅持著去進行他們學校準備的小學生元旦節舞蹈晚會的演練。
10年12月24日月那天下午,我正辦公室裡上班,忽然接到瞭雪綺班主任夏老師的電話,雪綺的班主任老師有些焦急地對我說:“你說陳雪綺的爸爸吧?你快點來學校吧,你女兒發燒昏倒瞭!”
雪綺昏倒瞭?!
我當時就感覺到腦海裡炸開瞭雷,二話不說,我掛瞭電話第一時間就開車趕往瞭雪綺的小學,在學校的醫務室裡我看到瞭躺在病床上的雪綺。
雪綺躺在病床上,蓋著白色被子,捂著額頭,痛苦地迷著眼睛,臉頰泛紅。
“綺綺,papa來瞭。”我繞過醫務室裡的醫生,走到雪綺的身邊,聽到我的聲音,雪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papa……”雪綺長長的睫毛裡露出黑色的瞳孔,虛虛地叫瞭我一聲。“papa,我不舒服……”
“papa來瞭就沒事瞭。”我安慰著雪綺,然後拉開她額頭上的手,摸瞭摸她的額頭。
我驚瞭一下,雪綺的額頭燙地驚人。
一旁的醫生告訴我說,他剛才給雪綺量過體溫瞭,40度,是高燒,必須馬上送去醫院。
我對著醫生點瞭點頭,然後就抱起瞭雪綺,把她背在背上,帶出瞭學校。
在車上的時候,雪綺一直迷迷糊糊的說著頭好暈,身體酸酸的。聽著雪綺的呻吟聲,我加快瞭車速。
送到醫院後,我被醫院掛號處門口長長的隊伍給嚇瞭一跳,沒想到今天排隊掛號的人這麼多,看來因為天氣轉涼,最近感冒的人也不少。不過為瞭雪綺著想,我還是背著她奮力地殺進瞭人群中,中途我靠著出瞭點小費讓幾個人給我讓瞭位子,花瞭差不多二十分鐘後,我終於給雪綺掛瞭號,然後把她帶到瞭呼吸內科,之後就是一系列的排隊量體溫,打過敏針,抽血化驗的程序,差不多忙瞭整整一個小時後雪綺終於住進瞭病房,被護士給掛上瞭鹽水。
那時看著雪綺躺在病床上小手上貼著輸液帶我才終於是如釋重負。
“綺綺,好點瞭嗎?”我讓雪綺靠在枕頭上,微微斜著上半身,然後用被子蓋住瞭她,好舒服一點。
雪綺睜著眼睛,朦朦朧朧地看著我,然後微微點瞭點頭。
“papa……我身體好酸。”雪綺喃喃地對我說。
“沒關系,等掛瞭鹽水就會好起來。”我摸著雪綺的額頭,輕聲安慰她說。“綺綺,先睡一覺吧,papa不走。”
雪綺嗯瞭一聲,身體往被子裡縮瞭縮,卻抓住瞭我的手。
“papa……”
“嗯?”
“papa,生病真好。”
沒有來由的,雪綺忽然對我說瞭一句。
我驚瞭一下。
“傻綺綺又在說什麼傻話瞭?”我笑著摸瞭摸雪綺的小手。
雪綺看著我,大大的眼眶變成瞭紅色:“papa,我還以為你討厭我綺綺……”
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被抓瞭一下,我感到眼角也有瞭點濕意,我拍瞭拍雪綺的小手,笑著對她說:“papa怎麼會討厭綺綺呢?papa就是氣瞭幾天,還是很喜歡綺綺的。就像以前一樣。”我抓著雪綺的小手,放在手心裡輕輕搓揉著。
“papa……,我不想上學瞭,我要和你在一起。”
聽瞭雪綺的話,我安慰瞭雪綺一下,柔和地對她說:“綺綺,別說傻話瞭,怎麼可以不讀書呢?早點睡吧,等醒瞭身體就會好瞭。然後你就又可以去上學瞭,papa還等著看你的舞蹈表演呢。”
“嗯。”雪綺嗯瞭一聲,然後閉上瞭眼睛,沉沉睡去。
我就抓著雪綺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心裡卻是說不出的滋味,唯一的感覺就是有些想哭。
雪綺終究還是喜歡我的。
或許她因為還不懂事做瞭些無知的傻事,可是她終究是我的雪綺。
她終究是那個我十年前從路邊撿回來的小女孩。
是我親自教會她叫我papa,也是我教會她走路,是我一天天把她撫養大。
不管是十年前,還是今天。
雪綺都一直隻有我這個papa啊。
那天下午,我在雪綺的床邊坐瞭很久,也反思瞭很多。
看著雪綺的可愛睡姿,我回憶起瞭很多雪綺小時候的事,我第一次教她說話,我給她講故事,我教會她自己做飯,自己洗盤子,我教會她寫字……許許多多平日裡因為忙於世俗工作而來不及去細細回味的記憶,那一刻全都慢慢浮現上瞭我的心頭。
到瞭最後,我的心裡有的隻是感慨。
我感慨,十年的時光如此匆匆,沒想到轉眼之間,雪綺居然就這麼大瞭。
那一年她還是個裹在襁褓中的嬰兒啊。
不得不說,這真是個奇跡。
我就坐在雪綺的身邊,呆呆地想著,直到病房的門被打開瞭,雪綺的診斷醫生走瞭進來。
那是一個中年醫生,戴著眼鏡,留著一頭短黑發,手裡抱著幾份文件,他看到雪綺在睡覺,就特意放輕瞭腳步,神色平靜地走到的我身邊。
看到診斷醫生,我也站瞭起來。
“你是她爸爸……是吧?”診斷醫生打量瞭我兩眼,有些疑惑地問我。
“嗯,我是的。怎麼瞭嗎?”
“我有點事想跟你說,你方便出來下嗎?”從醫生的臉色,我看不出半點不自然。
我點瞭點頭,心裡卻是有些不解。
但是我最後還是跟著他走出瞭病房,走到瞭外面的長廊上。
跟走到長廊外,醫生立刻就停下瞭步伐。轉過身來看著我。
而我也跟著他停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診斷醫生,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停下來。
但是那一刻,我心裡卻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真是她爸爸?”診斷醫生還是有些不相信我的身份。
“對,我是。我孩子出瞭什麼情況?”
被我一問,診斷醫生面色有些為難,兩道粗眉也皺瞭起來。
“我有個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訴你。這件事你最好能接受。”說著,診斷醫生嘆瞭口氣,從手裡拿出瞭一份資料遞給瞭我。
聽到診斷醫生的話,我的心當時就戈登一沉,心跳都開始加速起來,我的直覺告訴我,恐怕雪綺身上真的要有什麼事。因為此時此刻的這一幕,我在電視上看到過太多遍瞭。每當一個醫生在這樣的場合用這樣語氣對你說話時,你幾乎可以預料到,接下來你講知道的,絕對是最讓人絕望的噩耗。
那一刻,我幾乎不敢接下診斷醫生給我的資料,但是看著診斷醫生有些復雜的眼神,我還是接過瞭資料。
我看清楚瞭那份資料。
是雪綺的驗血報告。
我不是醫生,但是我也是制藥行業出來的人,當我第一眼看到報告單上的數據時,我感覺整個人再也不能思考,再也無法呼吸。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置身的走廊仿佛變成瞭一片永無止境的黑暗,整個世界都在那一刻變成瞭絕對的深淵,靜,卻又靜地人耳朵嗡嗡直響。
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瞭我的一個人。
黑暗中,我感覺到自己的雙腳在顫抖,有種戰鬥站不穩的感覺。
而我的胃裡則是一陣翻騰,肚子裡像是有什麼不安分的東西在跳躍,帶給我既酸痛又奇癢的折磨,那種感覺不是來自於皮膚,而是來自於體內的器官伸出,來自於腸胃、骨骼,還有神經。
似乎下一刻,我就要嘔吐出來。
但是我還是忍住瞭,緩緩抬起頭,看著診斷醫生,診斷醫生也看著我,神色沉重,重重嘆瞭口氣,然後告訴瞭我雪綺的病情。但是醫生的話,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怎麼會這樣?這驗血報告單……是不是弄錯瞭?”我隻是顫聲著,這樣問診斷醫生。
“你可以再做幾次試試……不過我估計,結果還是一樣的。就是這病,錯不瞭瞭。”說著,醫生又嘆瞭口氣。
那一刻,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徹底崩裂瞭。
除瞭天旋地轉,我再也沒有別的感覺。
我強忍住崩潰的沖動,看著醫生,一字一句的問他:
“如果是這病……那還有沒有康復的希望?”
“可以治療……但是要康復,難說。我不想騙你,實話跟你說吧,得過這個病的人很多,但是好起來的……很少。”很少兩個字,醫生說得很輕,但是聽在我的耳朵裡,卻像是一道驚雷。
怎麼會這樣?
為什麼會這樣?
那一刻,我簡直想把驗血報告單撕碎尖叫。
我甚至根本不想去相信醫生的話,因為就在幾天前,雪綺還好好地叫我papa,為什麼此時此刻,醫生卻忽然告訴我這個噩耗?
無論如何,我都無法接受這樣突然的轉變。
我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或者說,不想。
深吸一口氣,我鼓起瞭勇氣,直視著醫生的眼睛,問他:
“那……如果用最好的治療的話,她還有希望嗎?”
“這個……難說。這個病現在國內外都有治愈的例子,但是失敗的也不少……真的難說。”
我咽瞭口水,看著醫生嚴肅的眼睛,我知道,他沒有在騙我。
“那如果現在開始治療的話,她還能活多久?”
“這個還不清楚……還沒有做更多診斷我也不好說……不過要是嚴重的話,我怕那孩子熬不過一年……”
我感覺整個人都要摔倒在地。
那一刻,我終於知道瞭,為什麼雪綺當初會被人遺棄。我也終於可以想象的到雪綺的父母是怎樣的傢庭狀況瞭。
如果不是為瞭治病花費瞭全部傢當,誰會願意丟棄自己的孩子呢?
原來命運早在十年前就已經註定。
“這麼說……她真的沒希望瞭?”我穩住瞭身子,艱難地問。那一刻,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還能支撐下來。
“可能有,也可能……”
他沒有說下去。
我卻知道瞭答案。
……
二十分鐘後,我回到瞭雪綺的病房。剛進病房,我就看到雪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瞭,她正躺在病床上虛弱地看著我。
“papa,你去哪裡瞭?”雪綺看著我,純純地問我。
看著雪綺,我感到整個人都瞭一下,那一刻,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被撕裂瞭,我有種想要放聲哭泣的沖動,但是我還是忍住瞭,我輕輕地關上瞭門,強忍著心裡翻騰的情緒波動,擠出微笑,輕輕地走近雪綺。
“papa隻是去瞭廁所,papa哪都沒去,papa不會離開綺綺的。”我對雪綺微笑著說,然後在雪綺的床邊慢慢地坐下瞭,抓住瞭她的手。
雖然臉上笑著。
但是我的心裡卻在滴血
因為我心中的那個秘密,我是永遠不會告訴雪綺的。
雪綺看著我,淡淡的眉宇間露出幾分哀愁。
“papa……你是不是很冷?”
“嗯?papa不冷啊。”
“那papa……為什麼你的手在抖?”
我愣瞭愣,縮回瞭手。
“papa是有點冷。不過待會兒就不冷瞭。”
雪綺嗯瞭一聲,點點頭看著我,烏黑的大眼睛露出幾分虛弱。
沉默瞭一會兒,雪綺忽然對我說:“papa……講故事給我聽好不好?”
我笑瞭笑,說:“綺綺多大的人瞭,還要聽故事啊?”
“嗯……可是,我想聽papa你講的故事……”雪綺哀求著看著我,低聲說。
我強作笑容,抓著雪綺滾燙的手,說:“好,好,papa給你講故事……papa給你講故事……”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原來雪綺從來都沒有長大。
她永遠都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她什麼也不懂。
就像我當初撿到她時一樣。
心白如紙。
世界上最美的是什麼?
有人說是色彩繽紛的大千世界,有人說是生動鮮艷的畫像。
但是對我來說,世界上最美的永遠是沒有被侵染過的白色畫紙。
因為再美的圖畫也沒有白紙幹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