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月子點瞭點頭，“你是為瞭我好。”

“我連自己都保不住瞭，更保護不瞭你和雪綺，你們在我身邊多待一天都是危險。機關雖然大，但是不管怎麼樣他們的手也伸不到日本，所以，回日本是最安全的。月子，你一定要回去。”我語重心長地對月子說著。“越快越好。”

那一刻，我的心真的是痛到瞭極點。

就像是尖刀在心頭反復切割的感覺。

我真的想不到，不久之前，我才好不容易和月子重逢，沒想到，此刻卻不得不面臨再次分別的選擇。

月子沉凝地看著我，臉上的笑容再也沒有出現。

“除瞭我們兩個，還有誰知道機關的事？”

“沒瞭……哦，對瞭，雨慧知道一些。”我回答月子，“如果不是雨慧幫我，去年那次木屋火災的時候，我可能早就被高明華那畜生給殺瞭。”接著，我大概地把雨慧入侵高明華電腦盜走資料的事情告訴瞭月子。

“你居然把她也牽扯進來瞭？”月子蹙著黛眉，似乎是有些糾結，“她現在是一個人居住，要是被機關盯上瞭，根本保護不瞭自己，而且雨慧的傢人，也全都有危險。”

“所以，我不想再牽扯更多人瞭。要不是你逼問我，我連你也不會告訴。”

我和月子四目相對。

我們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出瞭壓抑和沉重。

“那綺綺怎麼辦？要我帶她一起走嗎？”月子看著我，問。

“我也不清楚。”看著月子，我嘆瞭口氣，“機關的人知道你、雪綺和我的關系，我不能再讓雪綺留在我身邊瞭。但是……我也實在想不到怎麼安排好她。唉。”

說到底，機關已經牢牢地抓住瞭我的把柄。我現在已經沒有瞭任何逃脫的辦法。

雖然機關的人現在不會對我出手。但是加入機關這種不法組織，就像在冰上走路一樣，要是我稍有閃失的話，最先被連累的就是雪綺，還有我認識的其他人。

聽著我的話，月子也是托起瞭下巴，露出瞭沉思的表情。

月子淺淺地皺著眉頭，我很少看到她露出這樣的神色，看得出來，月子真的是在幫我分析目前的處境。

“嗯……哥，我想瞭想。你現在的處境，隻有四條路可以走。”想瞭好一會兒之後，月子緩緩地抬起頭，用前所未有的認真表情看著我。

“四條路？什麼意思？你想到什麼瞭？”我奇怪地看著月子，到瞭這個地步，我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走下去。更何況月子這個和機關沒有任何糾葛的人？

“嗯。哥，我給你給你分析一下吧。機關的人找上你，主要是因為你是三鑫的董事長，他們讓你加入他們，是為瞭控制三鑫，利用你幫他們做事，包括進行那個SIR2基因實驗，對吧？”

“嗯……周齊士是那麼對我說的。不過，你別告訴我你想讓我退出三鑫。如果我退出三鑫，那麼我對他們就沒有什麼價值瞭，我已經知道這麼多，說不定他們明天就會找人殺我。”

“這點我清楚。機關是個看似松散，但是上下級控制力非常嚴密的組織。要是哥你真退出瞭三鑫，他們可能真會找你滅口……就像你之前說過的胡波和劉剛。”

“哥，我說的都是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可以采取的下策，你可以聽聽看。第一個辦法，就是你真正地融入機關，成為他們的一員。因為像機關這樣的龐大利益集團，一般情況下不會被政府連根拔除，哥你加入瞭機關，隻要認真幫機關完成任務的話，至少在很長的時間裡還是有安全保障。而且，根據你的說法，在機關隻要工作到瞭一定的時間，就可以平安地退出。雖然這話有可能是周齊士在騙你。但我覺得是真話的可能性還是很大。”

“……”對於月子的話，我沒有直接指出錯對，而是靜靜地聽著。

看到我沒有回答，月子繼續說道：“第一個辦法是明哲保身的辦法，是屈於人下，沒有辦法的辦法。”

“你還有別的辦法？”

“有的。第二個辦法，就是想辦法摘下哥你手上的這個‘項圈’，然後逃出機關的視線，隱姓埋名，或是辦理外國戶口，逃到國外，如果做得夠保密的話，機關的人找不到你，哥你也可以正常生活，平安度過下半生。”

也就是……逃亡麼。

想到這一點，我捏瞭一把拳頭。

因為一個機關，我要逃到海外？因為機關，我要離開我活瞭三十年的城市？

我真的……能做得到麼？

我搖瞭搖頭，先不說我不知道手上的“項圈”該怎麼摘除，但單單是逃到海外，就不太現實。

看到我搖頭，月子的神色黯淡瞭幾分，她看著我，繼續說道：

“剩下的兩個辦法，風險都很大，哥。我也隻是說說而已，你先別考慮到可行性，就聽我說吧。第三個辦法，就是把機關的秘密公諸於世，讓政府徹底鏟除機關，這是最冒險，成功率最低，但結果也是最好的一個辦法……”

“這不可能。”月子還沒說完，我就打斷瞭她的話。“月子，你還不懂中國人與人之間的利益關系……”

“我懂。哥，我懂。我知道以機關的勢力和利益網，政府很難動它的根基。而且萬一不能一次拔除，機關的人很有可能報復你，到時候不單單是你，我們都會有危險，這是最危險的一步棋。”

“直接說最後一個吧。”我幾乎沒有去想過除掉機關這條路。

那種可能性不亞於發動一場革和諧命或者推翻一個政和諧府，機關的勢力已經滲透到瞭這個國傢的很多階層當中，根本就不可能拔除。

月子深深地看瞭我一眼，然後臉色露出瞭艱難的神色。

“最後一個辦法，就是……”月子看著我，然後，輕輕地告訴瞭我她最後一個計策，“想辦法解決瞭周齊士。”

“啊？……這……怎麼可能？”

“哥，周齊士不是說過嗎，機關想要上位的辦法就是除掉自己的上輩。哥，你仔細想想，周齊士闖進我們傢的時候，他手上有戴‘項圈’嗎？”說到這裡，月子瞇起瞭眼睛。

被月子這麼一提醒，我才想起來，周齊士當時開槍打我的時候，手腕上似乎真的沒有戴“項圈”。

“沒有。”我如實地告訴瞭月子。到瞭這一步，我也有些明白月子的意思瞭。

“這就對瞭。哥，我想，‘項圈’應該是隻用在新人或者忠誠度還不夠的機關成員身上。身份地位相對較高的成員就沒有那樣的約束。解決掉自己的‘上輩’，是機關裡證明自己能力，得到上位機關的途徑。所以，哥，你如果想擺脫周齊士對你的監控，最大辦法就是……徹底解決瞭他。然後你上位，這樣，雖然你會在機關裡混的更深，但是，你也會更安全。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朝不保夕。”說完，月子擺瞭一下手，端正地坐瞭起來，然後靜靜地看著我，等著我的回答。

“幹掉周齊士？喂，這還是別想瞭吧。”聽到月子給我的計策，我真的是有些眉毛抽跳的感覺，“月子，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手上‘項圈’的解除密碼隻有周齊士一個人知道，不在他退休之前，他是死也不可能告訴我的。要是我逼著他說出來，他說不定會來個魚死網破，把我給炸個粉身碎骨。而且，解決掉自己人來上位的辦法，說不定隻是周齊士敷衍我的話也不一定，要是到時候我做瞭周齊士，然後機關的人要除掉我，那該怎麼辦？那時候，恐怕來的人隻會比周齊士更棘手。”

“嘿嘿，那如果……周齊士死於意外呢？”我話還沒說完，月子卻是瞇著眼，對我微笑瞭起來。月子曾經無數次對我微笑……隻是這一次，月子的笑裡，卻是帶瞭那麼一絲的陰險。

“意外？”

“嗯。比如說，死於車禍、溺水之類的事故……讓機關的人都不知道是你下的手。”

“喂，月子，我現在發現你……還真是好使啊。這種陰狠的事都能這麼隨便說出來。真像個陰謀傢啊。”到瞭這一步，我真是有點被月子這個小腦瓜裡不斷地冒出來的胡言亂語給嚇到瞭。

我估計，要是K哥現在在這裡聽到瞭我和月子在想辦法解決他，絕對會立馬把我給解決，而且絕對會做的很幹凈。

“我也就提提建議而已。”月子臉上的微笑一閃即逝，隨後就變回瞭凝重。“如果周齊士死瞭，他這輩子也就沒機會炸死哥你。那麼哥你手上的‘項圈’，也和沒有一樣。”

“可這也不可能。先不說能不能解決周齊士。就算真的做到瞭，月子，你要知道，要是周齊士死瞭，機關肯定會來派其他人找上我，我還是逃不掉的。而且你說的都太理想化，機關和周齊士都不是傻子，稍微給他們看出點破綻，那我……就真的是在玩火。萬一周齊士知道我要對他下手，提前要引爆這‘項圈’，說不定我就真的完瞭。”

我看著月子，靜靜地說道。

“呼……”聽著我的話，月子深深地吐瞭一口氣，愁眉不展起來，她嘴裡咬著可樂的吸管，目光則是移向瞭窗外，一言不發，這是我看到過的月子最憂鬱的神情。

“呵呵，月子，看你急的樣子，都比我還緊張。”看到月子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我卻是忽然想笑。我嘆瞭口氣，摸瞭摸手上的“項圈”，對著滿臉陰鬱的月子說道，“算瞭，事情都已經這樣瞭，就別再多想瞭。你還是去買機票，早點準備回去日本吧。你能平安無事，我就已經很欣慰瞭。其他的人，我在乎，也就雪綺。以後我可能就是機關的人瞭，這也算是我保住自己的辦法瞭……月子，我是不是讓你很失望？”

聽到我的話，月子緩緩地回過頭來，陰鬱的臉上露出一絲的若有若無的笑意：“怎麼會失望呢。你永遠是我的哥，我最自豪，最喜歡的哥。”

我一愣。

心裡流動起難言的感覺。

那種感覺，和以往我和月子是朦朧的男女關系時完全不一樣……

那一刻，我真的完完全全地感受到瞭月子作為我妹妹給我的親情的溫暖。

那一刻，我真的完全像妹妹一樣看待起瞭月子。

再也沒有瞭以前那種戀人般的朦朧關系。

親情，超過瞭愛情。

“不管怎麼想，我還是覺得得把你手上的這個‘項圈’給處理瞭。”我正感動著，月子卻是站瞭起來，臉色又變得平靜瞭幾分，“我不太懂程序電路之類的東西，雨慧姐可能會懂一些，哥，既然雨慧姐已經知道瞭機關的秘密瞭，我們不如問問她有沒有辦法處理這個‘項圈’吧。我想以她在這方面的專長，可能可以幫上一點忙。”

再三月子思量之後，月子還是對我提出瞭這個建議。

“不行，我不能把雨慧也卷進來，我已經讓她冒過一次險瞭，那一次沒被機關的人找上已經算是運氣好，這次我絕對不能再讓她跟機關扯上關系。”

“可是，哥，你還有別的辦法嗎？你……你的性命，就想這樣被人擺佈？”月子看著我，瞇起瞭眼睛。

看著月子清明而有神的目光，我咽瞭口水。

“算瞭，不說瞭。先吃飯吧。到時候再說。”最後，我還是這樣對月子說道。

一個小時後，我還是和月子、雨慧一起在湖區的公園見面。

雨慧似乎什麼時候都很有空。

據我的瞭解，雨慧是高級程序，平時5點下班，不過今天因為我和月子的要求的緣故，她特地從公司裡打的來到瞭我們約定的小區。

雨慧依舊是雨慧，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略顯嬌小削瘦的身軀踩著機械式的步子緩緩地移動到瞭我和月子的面前。

她穿著絳紫色的冬裝，脖子上還帶著圍巾，看起來，雨慧似乎很怕冷。每次冬天見到她的時候，她脖子上都會圍著這麼一塊圍巾。

因為我的手腕上有gps定位器，如果我直接去雨慧傢的話，隻會暴露雨慧的住址，所以，我才特意沒有約在雨慧傢裡見面，而是選在瞭這個比較空曠的公園裡。

“雨慧，你來瞭啊。這麼冷的天叫你來，真不好意思啊。”我笑著上前和雨慧打招呼，雨慧卻是眼睛在我和月子的臉上分別停留瞭一秒鐘的時間。

“沒事。”雨慧淡淡地回答我，這時，我才看到，雨慧的腋下似乎還夾瞭一本書。

“這本書是？”

“來的路上買的。”雨慧用虛無縹緲的聲音說。

“……”我一陣無語，和月子面面相覷地對視瞭一眼，然後走到瞭雨慧的面前。

“雨慧，是這樣的，這次找你，是因為我遇到瞭一點麻煩，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幫上我，不過，我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瞭。”我沉默瞭一下後，還是下定瞭決心，把我的事情告訴雨慧。

因為，雨慧是電子產品和程序匯編、解碼的專傢，如果說現在有一個人能幫上我，那就隻有雨慧瞭。

“是麼。”雨慧沉靜如水的目光讓我感覺心情好瞭很多，雨慧真的是我見過的最鎮定的人，也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女孩。

每次見到雨慧，我總會覺得自己的心情像是湖面一樣地平靜。

“坐下來說吧。”我和雨慧、月子一起坐到瞭公園的一棵樹下。“一下子說不清楚。雨慧，你看一下這個。”我讓雨慧坐在瞭公園，然後伸出瞭手腕，讓雨慧看到我手上的“項圈”。

看到我手上的項圈，雨慧依舊是面無表情，但是她的瞳孔，卻好像是放大瞭一些。

“IFI智能手表手機。JAVA平臺。”看著我手上的鋼鐵手表，雨慧端詳瞭一下，然後抬起頭看著我，這樣說道。

雨慧的話讓我心揪瞭一下，我好奇地看著雨慧：“手表手機？……你知道這東西？”

“對。”雨慧淡淡地說道，停頓瞭一秒鐘後，她繼續說道，“我也在網上買瞭一隻。”

短短的五個字，雨慧的話卻是像一道雷一樣擊在瞭我的天靈蓋上。

“不過，不是這個款式。”雨慧隨即又補充瞭一句，“你的是限量版，市場上買不到。”

真是找對人瞭……

雨慧真是電子領域這方面的活字典。

一剎那，雨慧的話就像是一根火柴，漸漸地點燃瞭我心頭的火焰。

那一刻，我有一種感覺。

僅僅是感覺。

我感覺，說不定雨慧可以幫我擺脫目前的困境。

或許，雨慧真的能做得到。

“可是呢，雨慧姐，哥的手表可不是普通的手表呢，”這個時候，月子插話道，然後，她壓低瞭聲音，說道，“裡面裝瞭塑膠炸彈。”

“……”聽瞭月子的話，雨慧終於是徹底沉默瞭。

我清楚地看到，雨慧的眼神第一次有瞭一絲絲的波動。

“雨慧，我本來不想找你，但是，我也是沒辦法瞭。月子說得對，我的這塊手表，裡面真的裝瞭塑膠炸彈。是機關的人找上瞭我，給我裝的，他們給我裝瞭這東西，想要……控制我。”

“……”

聽到我的話，雨慧真的徹底沉默瞭，她靜靜地看著我。

一秒、兩秒。

我看到雨慧靜靜地呼吸著，雖然臉上沒有流露出多少震撼的情緒，但是，從眼神裡，我確實是看出瞭一些驚異。

“給我看看。”

不過，讓我驚訝的是，雨慧的神色最後居然還是變得平靜瞭下來，她讓我伸出手，給她看我的“項圈”，我照做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