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一 潤物

作者:本人楊建東 字數:3487

我的話讓茉莉的表情變瞭一下,她呆呆地看著我,眼裡還是噙著淚水。

但是,她的表情卻因為我的這句話緩和瞭一些。

“前提是你要聽我的話。”我對茉莉道。

聽著我的話,茉莉道表情好像變得好看多瞭,最後,她重重地點瞭點頭。

“嗯!”

“走瞭,去做鑒定!”我無奈苦笑,說到底,不管嘴巴怎麼硬,這丫頭終究還是個孩子啊。

“做鑒定……要插針和抽血嗎?”跟在我後面,茉莉還是有點害怕。

“怎麼瞭,你怕瞭?”我轉頭,看著茉莉,卻看到她小臉有些緊張。

“……嗯。算是吧。”她有些不情願地看著我,“我看見血要頭暈。”

“這都要頭暈?你怎麼什麼都要頭暈啊!”

茉莉瞪瞭我一眼,嘴又硬瞭起來:“怎麼瞭?又不是我想的。”

“唉……放心吧,鑒定不一定要抽血。也可以拔頭發。”我嘆瞭口氣對她道。

這下茉莉臉色才好看瞭一些。

“真的?”

“我幹嘛騙你?”

“……要是你騙我,到時候我暈倒瞭,你可要背的我啊!”茉莉不放心地看著我說。

“我幹嘛背你?你暈倒瞭,我就把你丟在醫院裡唄。”我開玩笑地說。

“你……鬼畜!哼!”茉莉用瞭一個我很生僻的詞罵我,不知道她哪裡聽來的,卻是聽得我有些想笑。

“鬼畜?什麼意思?”

“就是惡鬼加畜生。鬼畜的意思!”

“哪學來的啊?

“足浴店裡的姐姐們全都這樣罵人的。”

聽到茉莉的話,我在想笑之餘卻又感到瞭一絲的淒涼,下意識地,我妥協道:

“算我倒黴。放心吧,要是你暈倒瞭,我背你還不行?”這個小魔女還真是難纏。

“嗯。說話算數啊!”被我這麼一說,茉莉還真是安心瞭起來。小魔女終究還是怕被人拋棄,雖然到我傢來時氣勢洶洶,嘴硬地不得瞭,但是到瞭關鍵時刻還是膽小地不行。

就這樣,我帶著茉莉去瞭醫院裡的鑒定科。醫院裡的鑒定比親子鑒定中心貴多瞭,但是過年期間也隻有醫院還開著,我也隻有來醫院做鑒定。

我和茉莉拔瞭頭發做瞭鑒定。鑒定要寫不少的手續,挺麻煩。而且鑒定瞭之後也要等個幾天才能出結果。我和茉莉在留瞭頭發之後就出瞭醫院。之後,我直接帶她去瞭她告訴我的她媽媽之前工作的足浴店。

差不多15分鐘後,我帶著茉莉去瞭她媽媽生前所在的那傢足浴店。

說實在的,如果是我在還是學生的時候,對於足浴、發廊什麼的,我本能地還是充滿瞭渴望,但是現在看來,卻隻是覺得那樣的地方很陰暗骯臟,對於那種地方沒有任何的好感。

雖然茉莉口口聲聲說過年瞭足浴店關門瞭,但是我想老板娘應該還是在的,畢竟茉莉才跑出來沒多久,那老板娘不可能就這樣走瞭人。所以我還是決定帶茉莉去那傢足浴店找老板娘,一來打探茉莉身世,二來是拿到茉莉的戶口本。

茉莉她很不願意讓我帶她去見她逃出來的那傢夜店的老板娘。她說她很討厭她,而且那個老板娘還要她媽媽每個月上交給她很多的錢,她媽媽死後那個老板娘還想把她送去孤兒院,她也是一個人趁老板娘出門的時候逃出來的。

但是我卻是硬逼著讓茉莉告訴瞭那傢足浴店的名稱,然後一路開到瞭那傢足浴店。

那傢足浴店在距離市區不算太遠的地方,附近是一個廣場,那一條街的一側是商店、KTV和賓館,而另一側則全都是足浴店,形形色色的足浴店像是麻將一樣排列在街道的一側,隔著玻璃窗,我就能看到不少足浴店裡還坐瞭一些濃眉大眼、濃妝艷抹,打扮地很風騷的女人,當然,也有幾傢足浴店因為臨近春節而關門瞭,畢竟,就算是婊子,也是要回傢過年的。

路的兩旁都是足浴店,雖然我從來沒有去過什麼足浴店按摩店,但是就我所知,一般來說,街道口轉角處,那些金碧輝煌,霓虹燈照的足大型浴店都是比較正規的,而那些私人、小型的足浴店,基本上就都是夜店瞭。

在公司裡,最懂這方面的無疑就是蕭軍瞭,雖然我跟他一直都不和,但是多少也聽他談起過在夜店混的經歷。

我開著車子在茉莉告訴我的道上緩慢地行駛,我讓茉莉趴在窗口沿路指給我是哪傢店,小茉莉閉著嘴,小臉很難看,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地看著路邊的店面。

在經過某一條路的第五傢足浴店時,茉莉忽然開口瞭:“那傢店。”

我立刻停下瞭車。

這是一傢很常規的足浴店,就像速八酒店那種小酒店,外面是一黑框鑲嵌的扇玻璃門,玻璃門內就是一排絳色的沙發,不過今天足浴店的沙發上隻坐瞭兩個在玩手機的長發女人,完全沒有平時經過時看到的坐成一排的駕駛。

足浴店入門就是一個吧臺,吧臺前坐瞭一個看起來36、7歲的女人,燙瞭發,濃妝艷抹的。

我打開瞭車門,茉莉說她有點頭暈,我知道這是茉莉不想去見那個老板娘而找的說辭,所以沒理她,硬是讓她和我一起下瞭車。

茉莉和我一起下瞭車,表情還是猶豫,似乎很緊張,跟在我的後頭進瞭足浴店。

足浴店的老板娘在玩電腦,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看到我一個30歲左右,打扮得體的大男人進店,她臉上閃過一絲喜色,大概是以為生意來瞭,但是當她看到跟在我後頭的茉莉時,臉色就變瞭變。估計那時候她已經知道瞭我的來意。

不過,老板娘還是出於職業習慣對我擺出瞭一張笑臉。

我對這一行業的人沒有什麼好感,雖然不鄙視她們,但是總覺得不幹凈,所以我也和老板娘保持瞭一點的距離。

我開門見山地對足浴店老板娘說道:“這個小孩,是你們這裡跑出來的吧?”

老板娘看到我板著臉問,知道我來意不善,也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用疑惑地眼光問我:“你是她誰?”

“這孩子跑到瞭我傢來,我問她哪裡來的,她說是你們這邊跑出來的。”

我簡單地回答道。

足浴店老板娘看瞭我一眼,然後目光轉到瞭躲在我身後的茉莉身上。當她的目光落在茉莉身上時,臉色變得很難看瞭。

足浴店老板娘看著茉莉,冷淡地道:“你回來幹嗎?你盡管跑啊。跑瞭我更省心。我真是讓你們娘女給弄得煩都煩透瞭。”

我轉頭看瞭看茉莉,卻看到茉莉也正用怨恨的目光看著足浴店的老板娘,但是她緊緊地閉著嘴巴,沒有說話。茉莉看瞭我一眼,棕黑色的眼孔裡閃爍著仇恨。“她要把我送孤兒院。”在我的視線下,茉莉最後還是對我擠出瞭這句話。

我回過頭看著足浴店的老板娘,卻看到她抱著胸,上下打量著我,用和剛進門時完全相反的不友善的目光看著我。

“這個孩子她媽是你們這邊做的,是吧?”我平靜地問道。

“死瞭!快一個禮拜瞭!”老板娘直截瞭當地告訴我,“棺材錢還是我們店裡的人出的,為這事我這店生意還差瞭!”

足浴店老板娘的脾氣看起來很不好,我沉著臉問:“怎麼死的?”

“怎麼死的?吸毒唄,吸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折騰瞭幾個月就死瞭,喏,就在三樓,我要不要給你去看看她死掉的那張床?”

“不用瞭。那女人是叫沈嬌是吧?”

“是啊,你跟她什麼關系?”

我定瞭定,心一動,說道:“沒什麼關系。隻是這孩子跑到瞭我傢裡,我帶她來打聽一下。這孩子本來的監護人是誰?”

“娘都死瞭,還能有誰。沒瞭唄!我隻是念在她娘是我們這做活的,沒辦法,命苦,留她個幾天,本想把她送去孤兒院,誰想到她跑瞭。我倒以為可以省心瞭,沒想到又跑回來瞭。”

“她媽是哪裡人?”

“安徽,哪個村出來的就不知道瞭,別問我。”

“那她的媽的爹娘呢?為什麼你不送這個孩子去她的親人那裡?”我一步步地逼問著。問出這話的時候,我感覺到手上一陣用力和溫暖,低下頭,看到茉莉正緊張地抓著我的手,

“爹娘?那女人是從安徽跑過來的,以前在安徽就做這一行,做瞭這麼多年,哪還有什麼臉去見父母?那女人也沒說過她爹娘是誰。我哪裡曉得?”足浴店老板娘的脾氣很不好,看起來她對茉莉的母親還有茉莉也是沒什麼的好感。

對於茉莉的母親,我從茉莉那裡也是知道瞭一些來頭,茉莉說過,她媽媽是從農村裡出來的,後來就一直在城市裡**。看起來,茉莉說的也沒錯。

“那……她總結婚過吧?她老公呢?”

“這個我哪裡會清楚。我隻曉得這孩子是那女人來我們這工作之前就懷上的,是誰讓她懷上的她也一直沒說,估計也是哪個野男人吧。別的男人麼,三年前,那女人是跟個叫顧成的男人結婚過,隻不過好瞭大半年就鬧離婚瞭,後來就再沒出看見過。”足浴店老板娘抱著胸,板著臉,用不冷不熱的煩躁語氣跟我講著茉莉母親的身世。“你還想問什麼?”

聽到足浴店老板娘說我爸爸是“野男人”,我心裡很不是滋味,但是我還不想讓她知道茉莉是我爸和茉莉母親的結合產物。

“那你們……是打算把這個孩子送去孤兒院瞭?”我試探著問。

足浴店老板娘看瞭我一眼,隨意地說道:“廢話,難道你願意養領養她啊?”

這話讓我一愣。的確,我是想收養茉莉。

或者說,我帶茉莉來這裡的目的就是為瞭拿到茉莉的一些證件,然後領養她。

我看著足浴店老板娘,鼓起瞭勇氣。

對,我真的是鼓起瞭勇氣。

或許我有底氣,但是說這話,還是要有很大的勇氣。

養一個人,說出這樣的話,意味著什麼,恐怕是個人都知道。

那意味著巨大的責任,也意味著無數的麻煩,甚至危險。

“對,我想領養她。”我對足浴店老板娘如實說道。

設置 目錄

設置X

保存 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