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的心情很是復雜，很難形容。既有十足的氣憤，又有幾分的沉重，又有一點的理智。而我僅存的理智也是我沒有出手打茉莉的原因。我想如果是雪綺做這種事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打她，但是對於茉莉，我知道，打瞭也沒用，她太叛逆瞭，越是打她，恐怕她的逆反心理反而會越重。

我就這樣一言不發地在路上開著車，一路上我都沒有和茉莉說半句話。

茉莉也是有些知道自己出格過火瞭，閉著嘴也沒有說話。

一直到上瞭高架橋時，她才忽然開口試探性地問我：“你被潑到瞭，有沒有關系？”

“……”我沒有回答茉莉，還是手把著駕駛盤，看著前方。

“是不是很燙？”茉莉似乎有些急瞭。

“沒事。我還沒死。”我隻是從牙齒縫裡擠出這番話回答她，聽到我的這番話，茉莉臉上更難看瞭，好像有點慘白。

說瞭這句話後，我就再也沒有和茉莉說話，茉莉似乎也是知道我怒氣纏身，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好一會兒，她似乎是硬著頭皮，忽然開口對我說道：

“對不起……”

這一次，我愣瞭一下，頭腦也清醒瞭幾分。

這好像是我認識茉莉以來她對我第一次道歉。

“……”

我從鼻孔裡重重地呼出瞭一口氣，胸口積聚的怒氣好像消瞭那麼一點點，但是我還是沒有說什麼，隻是沉默著開著車。

就在這時，我忽然感覺到手臂上一陣酥癢，我驚瞭一下，一瞥眼，卻看到茉莉正用手指摩擦著我手臂上紅腫的地方。

發現我在註視她，茉莉急忙收回瞭手，目光躲閃。

“你幹什麼？”我沉著聲問。

“我看你手都腫起來瞭……”

“是啊。你不是應該高興嗎？你不是也很恨我嗎？”我冷嘲道。“替你媽媽報復我？”

從我的話裡聽到怒意，茉莉表情更是難看，她忽然拉過瞭我正在開車的胳膊，眼裡閃動著光，有些著急地說道：

“要不你打我吧！你打我耳光好瞭！越重越好！”

“放開！我要開車！”我怒喝著，一把甩開瞭茉莉的手，縮回手臂重新搭在駕駛盤上，而看到我的舉動，茉莉卻是更加著急瞭，嘴唇蠕動，卻不知該說什麼。

“你……還是把我送去孤兒院吧！”想瞭好一會兒，茉莉忽然冒出瞭差點讓我方向盤都失控的話語。

“你又搞什麼花樣？！”我皺起眉頭盯著這個小魔女，搞不懂她為什麼忽然冒出這話來。

“我沒搞花樣！”茉莉看瞭我一眼，低著眼睛，有些難以啟齒地說：“我知道我不討人喜歡，脾氣壞，到哪裡都是個禍害……找到你傢來也讓你嫌麻煩，被你討厭。你還是把我送去孤兒院好瞭！”

說著說著，茉莉的眼裡居然還泛起瞭淚花。

我沒想到茉莉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我真是想不到。之前她一直都是想賴在我傢裡的，雖然說有她媽媽的意思，但是我想她也是想賴在我傢裡，但是現在她卻說讓我把她送到孤兒院去。

我相信這話她絕對是發自肺腑的，她肯定是從剛才的事裡知道她給我惹瞭太多的麻煩，而且以後也會給我惹更多的麻煩，所以才要求我把她送孤兒院去，好一瞭瞭之。

“怎麼忽然這麼說？”我沉默瞭一會兒，問道。

“我想通瞭，可不可以啊！”茉莉眼裡閃著光，別開瞭目光，說道。

茉莉再一次讓我沉默瞭。她自己都已經這麼說瞭。我……到底該不該把她送去孤兒院呢？

說到底，還是我對茉莉有沒有責任的問題。

我對茉莉，到底有沒有撫養的責任？

從親緣關系上來說，她算是我的妹妹，而她又沒有別的親人，我是應該撫養她的。

但是，從感情上來說，我和茉莉才不過是認識瞭才幾個小時的陌生男女。我們之間基本上沒有什麼感情可言。甚至陌生男女的關系還不至於讓茉莉對我有排斥感。

可是，她畢竟還是個小孩，我是不是真的該把她送進孤兒院呢？

我並沒有排斥孤兒院的意思，但是，孤兒院出來的孩子，終究還是孤兒，這和有一個親人照顧，是不一樣的。

就像雪綺，如果她從小是在孤兒院長大，沒有親人，她還會是像現在這樣的陽光單純嗎？

或許不會吧。

什麼樣的人教出什麼樣的孩子。

或許，雪綺會有那樣的性格，也和我的教導有關吧。就像茉莉在後媽的教導下，變成現在這樣幼小心靈裡充滿瞭陰暗和怨恨的女孩。

如果我收養瞭茉莉……我以後的日子會怎麼樣？

一個雪綺就已經讓我的日子充滿瞭這麼多的波折，再來一個茉莉，我的人生會變成怎麼樣？

我還能正常地和男女交往，正常地談戀愛，正常地結婚生子嗎？

那可能嗎？

我猶豫瞭好一會兒。

我瞥瞭茉莉一眼，然後，我最終還是做出瞭決定。

我伸出瞭手，在茉莉的小臉上，扇瞭一個耳光。

不算重，也不算輕。

被我打瞭耳光，茉莉傻傻地看著我。

“這次的事我先打你一個耳光，下次你再惹事，我直接把你送孤兒院。”我縮回手，用盡量平淡的聲音說。“那時候，你說什麼也沒用。”

被我打瞭一個耳光，茉莉瞪著眼睛，傻愣愣地看瞭我半天，但是卻沒有再提要去孤兒院的事，她好像平衡瞭一些似的，沒有再說話，而是垂著頭發，小手抓著我那件被湯水弄濕瞭的衣服，發呆。

好一會兒，我聽到茉莉說瞭一句很輕很輕的話。

“謝謝……”

是茉莉說的。

這個小魔女居然謝謝我？該不會是被我感動瞭吧？

“謝什麼？謝我收養你？”

“謝謝你打瞭那個房東老板娘，還找人對教訓那個洪峰。”茉莉說道，“他們都欺負過我和我媽媽……他們誰都不怕的。隻有你能讓他們害怕。”

“那你也不怕我啊。”我哼笑道。

“我誰都不怕。”茉莉忽然開口說道。

“呵呵，又不老實瞭？要不要我告訴你，你剛才看到那個洪峰的時候你都不敢下車。”我戲謔地道。

這下茉莉狡辯不瞭瞭，畢竟那是事實，她隻能瞪著大大的銅鈴眼，抱著還沒有發育的小胸，看著前面不哼聲。

之後，我就帶著茉莉回瞭傢。

快到傢的時候，華哥給我打瞭一個電話，說他已經查清楚那個叫洪峰的人的底細瞭，說隻是一個小角色，那個洪峰不過是跟華哥在旮旯巷的一些下手有點交情而已，就自大地稱自己是華哥的人，然後借著華哥的名號倒賣一些違禁的毒和諧品，說到底隻不過是個自命不凡的跳梁小醜而已。

我問華哥那個洪峰怎麼樣瞭。

華哥說，洪峰已經被送去瞭警局，這種事，他懶都懶得處理，直接交去法辦。

不得不說，聽到華哥這番話時，我真的覺得華哥也已經成熟瞭，同時，我也對他多瞭幾分的敬佩。如果是幾年前的華哥，說不定會暗中把洪峰這樣的人處理吧。不得不說，今日的華哥，真的不同往日瞭，尋常的小事，他都已經看不上眼瞭。

就這樣，洪峰的事情暫時就這麼落下瞭。

而我則是和茉莉回瞭傢。

回到傢的時候，雪綺正在傢裡看電視，她穿著淡藍色的冬裝連衣裙，拖著小老虎的拖鞋。

看到我和茉莉，雪綺站起身來，欲言又止。

看瞭看我，她又看茉莉，最後雪綺說道：“papa，我去做飯。”

“我去！”茉莉搶著說道，然後直接往廚房跑瞭過去。

看到茉莉搶著做飯，我和雪綺面面相覷瞭一會兒，最後，我還是跟進瞭廚房裡。

我看到茉莉正把電飯煲裡的鐵鍋抬出來。

“喂，你會用電飯煲嗎？”

“當然會！”茉莉回頭對我喊道。“我傢以前有。就是你的要高級點。”

“那淘兩罐半的米。再放半指深的水。”我在一旁監督著說道。

“我知道。”茉莉白瞭我一眼，然後開始從米袋裡淘出米來，倒進瞭電飯鍋裡之後開始到水槽邊洗米，茉莉洗米還挺用心的，前前後後洗瞭五六次才完畢，倒上瞭適量的水之後，她就把電飯鍋放好，然後找到瞭電源插上，最後按下瞭開關。

“還挺麻利的啊。”我和雪綺在一旁一直看著，從頭看到尾。

茉莉比我想象的要能幹多瞭，看來她之前在傢裡的時候也沒有少做菜做飯。當然，一些東西茉莉也是不會用的，比如油煙機、榨汁機烤箱和微波爐，畢竟這些東西她之前的傢裡都沒有，她自然也不會用。不過，這些東西今天暫時還用不上，我也打算以後有機會再慢慢教她。

既然茉莉負責做飯，那我隻好做菜瞭，平時我和雪綺的時候，做菜的都是我為主，現在來瞭個茉莉，雖然她說她要做我的“小女工”，但是交給她做菜，我還是不放心，所以還是我自己動手。

看到我要做菜，茉莉又湊瞭過來，似乎想要幫忙卻被我給勸住瞭，我說我傢裡的菜她以前吃都沒吃過，怎麼會做？

茉莉沉著臉，看著我說，那她看著我做，學會瞭，以後，她再負責做。

我說，你做的有我的好嗎？

茉莉沉默著沒說話瞭。好一會兒，她說，她會讓我滿意的。

那天的晚飯，還是我做的，雪綺說她也要做，卻被我給勸住瞭，說我做就行，順便讓茉莉學著點。那時候雪綺露出擔心地表情。做晚飯，我還順便再手臂上抹瞭一些蘆薈膠，今天被紅燒肉的湯水潑瞭一身，好在今天天冷，我穿瞭一件外套和長袖，隔絕瞭一些湯汁，而且臉上濺到的不算多，隻是幾滴，到傢後，皮膚上紅腫已經退下去瞭不少，不然我估計得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