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茉莉的話像是一道天雷穿過瞭我的太陽穴，一瞬間差點讓我沒有暴走地站起來。

茉莉似乎知道自己說漏嘴瞭，目光滑向瞭一邊，沒有看我。

那一刻，我意識到茉莉可能瞞瞭我一個天大的秘密。

一個可能讓我難以接受的秘密。

茉莉躲著我的目光，沒分辨什麼，隻是眼眶更紅瞭。

“到底怎麼回事，你跟我說。”我激動地連聲音都在顫抖，我一定要問個清清楚楚，否則我的心情絕對無法平息。

“誰碰過你？到底怎麼回事？”

茉莉搖搖頭，皺著眉頭，滿臉壓抑，露出我見過的最痛苦的表情。

“你說啊！”

“你別問瞭好不好！”茉莉抬起頭，紅色的眼眶裡閃著螢光，她用近似於乞求的聲音求著我，好像被獵人逼到瞭絕境的小鹿。

看到茉莉的樣子，我直接伸手抓住瞭她的胳膊，用最大的力道抓著她那並不圓潤的小肩膀。

“你給說清楚！聽到沒有！到底誰對你怎麼過，你為什麼不肯說？”

我用近似咆哮的聲音吼著。

然後我就看到茉莉哭瞭。她低著頭，坐在床上哭。

我意識到，這是茉莉第五次哭，兩次是在傢裡，第三次是在她媽媽墓前，第四次是在她被黃毛弄傷之後。

這一次，是第五次。

也是我最後一次看見她的淚。

茉莉哭瞭，抽噎著，瘦瘦的肩膀微微地顫動著，淚水肆無忌憚的順著她的小臉滑落……她似乎不想哭，拼命用手背去擦拭臉上的水，擦得又狠又快，我擔心我再不阻止她她會把自己臉弄破。

“好瞭好瞭，別哭瞭。你個小傢夥，性子總是這麼強硬。你現在不是一個人瞭，有我在，你什麼都別怕。有什麼事告訴我吧。茉莉，乖啊，聽話。來，告訴我。”我用平和的語氣，輕哄。溫柔的用拇指為她擦淚，不停的對她說話。

過瞭好一陣，茉莉終於沒哭瞭。再過瞭一段時間，她擦著鼻子，眼淚幹瞭，才完全平靜下來。

“你的真想聽嗎？大東。”茉莉的眼角依舊發紅。

“恩，你說吧。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責怪你的。我不會多說一句話。”

“你知道瞭……會討厭我。”

“怎麼會？我不會，隻要你肯告訴我。茉莉，你是我的妹妹，不管怎麼樣，我都會保護你。你被人打瞭的時候，我不是幫你打瞭他們半死嗎？”

我安慰著茉莉，心裡已做好瞭最壞的準備，但是她的第一句還是嚇到瞭我。

“大東……我被人強和諧奸過。”

茉莉用一種死人一樣沒有感情的聲音說著，眼睛裡沒有任何的神彩，有的隻是看不見底的陰沉。

“有12個男人，上過我……”

我驚訝地差點沒掉下下巴。我看著茉莉，真的很想扇自己一個耳光，好確信她說的是12個男人上過她，而不是她和12個同學一起去春遊。

“大東……你被嚇到瞭？”她的小臉上帶著幾分的自嘲和冷漠。

我呆呆地望著她，我知道茉莉沒有騙我，她真的在對我敞開心扉，告訴我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秘密。

我想，我已經接近真相瞭。

一個驚天的秘密，可能就要浮出水面。

“茉莉，別怕，你說吧。隻要你知道那幾個人的名字，我就會讓那幾個男人不得好死。”我撕咬著牙齒，從牙齒縫裡擠出這番話。

茉莉陰沉著臉，沉默瞭一會兒，繼續說。

“我九歲的時候，我媽媽帶瞭一個男人回傢過夜……那個男人灌醉瞭我媽媽。然後……他強暴我。”

我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捏瞭一把，幾乎爆裂。

“我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他讓我不許告訴我媽媽他強暴我的事，不然就要打死我媽媽。我怕他，就沒有跟我媽媽說。”茉莉的聲音壓得很低，她顯然知道這是很不光彩的事情，她那稚嫩的外表下，已經有瞭一顆成熟而滄桑的心。

“後來那個人又對你做瞭什麼？”我壓制著內心的強烈波動，問道。

“後來那個人走瞭，我沒有再看見過他。”茉莉低著頭，聲音從她臉的陰影裡傳出來，“但是那以後，有很多個男人都對我做瞭那樣的事。我媽媽也知道瞭這件事……她打他們，可是媽媽弱，被他們打瞭，還說……是我勾引他們的。他們說，等我媽媽老瞭，以後就讓我替媽媽和他們做……”

茉莉的聲音裡再次帶瞭一點哭腔。

我重重地從鼻孔裡呼瞭一口氣。

“後來他們怎麼樣瞭？”

“媽媽怕他們，就搬瞭傢，搬到瞭旮旯巷……”茉莉說，“但是還是有一個男的找到瞭我們，他說他是我媽媽的老公。住到瞭我們的新傢。媽媽很討厭他，但是還是讓他住在瞭我們傢裡。那個人在我傢裡住瞭好幾天，對我和我媽媽都很好……他給我們買衣服，買吃的。我以為他是個好人。”

“以為？”

我靜靜地聽著茉莉的訴說，手指卻不知不覺地握成瞭拳頭。

“嗯，他是個變態！”茉莉仰起頭，因為痛苦，她的小臉都變成瞭慘白色，“我四年級的時候，他開車來學校門口接我，說帶我去吃肯德基，還說媽媽也在那裡等我。我沒吃過肯德基，就跟他去瞭。可是他把我帶到瞭一個很偏僻的地方，和那個司機一起，插瞭我……他還罵我是婊子，我打他，踢他，可是沒用，他還是……射在瞭我肚子裡。他還讓我含小雞，說是吃肯德基……”說著說著，豆大的淚滴再次從茉莉的眼中落瞭下來。

“他罵我說，我生下來就是個妓女，是個**，要被人操的，長大瞭以後會像我媽媽一樣……去夜店裡當小姐。”

茉莉氣得牙齒都在顫抖，對她這個年齡的女孩來說，這簡直就是噩夢一般的遭遇。

就算是馬伊可的遭遇……和茉莉比起來，卻也是相形見絀。

茉莉，她才12歲啊！她究竟遭受瞭多少的痛苦？

“他強奸瞭我，然後把我扔在瞭河邊，坐車走瞭。走的時候，他還對我說，如果我跟我媽媽說的話，就把我媽媽吸毒的事告訴jc，讓jc來抓我的媽媽……”

“那那個人後來怎麼瞭？”

“坐牢瞭，因為他賣毒被人抓去瞭……”

“那個人，是洪峰？”到瞭這一步，我終於明白過來，也隱隱感覺自己已經抓住瞭真相。

“嗯……”茉莉點瞭一下頭。

終於，真相大白瞭。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茉莉會那麼怕那個洪峰，也知道瞭茉莉一傢人這些年的遭遇，更是知道瞭為什麼茉莉會這樣感激我。也知道為什麼她吃肯德基的時候會，說我對她真好……那是因為從來沒有人真正帶她去吃過肯德基。

我更知道瞭為什麼茉莉會有這樣成熟而陰暗的性格，為什麼她會恨這個世界，恨所有人。

終於明白瞭。

原來是這樣。

竟然是這樣。

茉莉居然在她還不到10歲的時候，就已經遭到瞭毒手……

我猛仰起頭，想要長嘯一聲，但是最後聲到嘴邊還是難以發出，終究還是化作瞭長長地一聲哀嘆……

11歲那年的夏天，茉莉在市區北部的一條河岸被人**瞭。

那兩個惡魔般的男人離開後，天下起瞭暴雨。

茉莉無力蹲坐在河邊，淋著雨，默默地哭泣。雨水打濕瞭她的衣裳，沾濕瞭她的黑發，和她的淚水混合在一起。

茉莉在河邊哭瞭很久很久，那時，面對著波紋蕩漾的河水，茉莉心裡產生瞭跳河自殺的念頭。但就在她站起身，失魂落魄地走向冰冷而無情的河水時，雨忽然停瞭。

濃濃的黑雲從天邊散去，黑色的天空被撕裂成瞭碎片，明朗的萬裡陽光從天際傾斜而下，把整個世界都染成瞭明朗而純凈的色彩。

茉莉猛然抬頭，那一剎，她看到瞭被陽光驅散瞭的邪惡烏雲，她看到瞭如同母親的手一樣溫暖的陽光。她看到瞭如同擦拭地幹幹凈凈的鏡面一樣清澈湛藍的無盡天空，藍寶石般的天空下，那綿羊一樣的可愛溫和的白雲漂浮著，一層疊著一層。

看著那浮動的白雲，茉莉感覺自己也變輕瞭，就像一片輕柔的羽毛，飄飄，蕩蕩，飛呀，飛呀……

雲層下，更遠些，在天與地交接的地方，是那青色的山巒連綿不絕，忽高忽低，像是在對她招手。

當萬裡陽光照耀這一座城市的時候，茉莉驚訝的發現，一切都和以前一樣，那片天，還是那片天，那片雲，還是那片雲，棉花糖一樣的白雲下還是有著一群鴿子在自由自在的飛翔，麻雀在天線桿上嘰嘰喳喳地歡快叫著，唱著動人的歌曲。

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天還是那麼藍，河水是那麼清澈，鴿子是那麼自由，麻雀還是那麼歡快。

望著那一片晴朗的天空，茉莉小小的心境發生瞭翻天覆地的變化。她感到有一道溫暖的火焰在自己的胸口燃燒，她忽然覺得和這片天地比起來，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不算什麼瞭。

雨停瞭以後，這片天空，這座城市，這條河流都沒有什麼不同……一切都還是那麼的美麗，那麼的熟悉，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暴雨並沒有洗去山川的綠意，暴雨也沒能阻擋鳥兒飛翔天際，為什麼自己要去死呢？

雨落瞭之後，一切就被沖刷地幹幹凈凈瞭。

天晴瞭以後，一切就可以重新開始瞭。

茉莉在河邊撩起水，洗凈瞭被淚水、汗水玷污瞭的小臉，整理瞭一下濕潤的衣服和凌亂的發絲。

回傢去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