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參見容王爺……”
“參見宇郡王……”
一連串恭敬中帶著猝不及防的緊張的行禮的聲音.卻是掩不住其中乍然而起的欣喜.確實應該欣喜.來西山馬場玩耍的時候.能夠見到這幾位在皇子中也算的上是出類拔萃的人物.怎麼可能不喜.
太子段錦睿是已經逝去的皇後所出.排行第四.占瞭嫡子的名位.雖然外傢納蘭氏族沒有什麼大的勢力.也沒有拿的出手的人才.奈何人傢會投胎.自一出生.便是太子.
容王段錦容是當今最寵愛的皇貴妃納蘭明秀所出.出身僅次於段錦睿.排行第九.今年二十年華.是眾位皇子中除瞭段錦睿之外.唯一少年封王的存在.其實比起段錦睿.他更加有優勢.畢竟.皇宮中.母以子貴.子也以母貴.一個活著的皇貴妃.比起一個死瞭的皇後.天壤之別.
宇郡王段錦宇是皇帝活著的兒子中最小的孩子.排行十一.生母文肅妃.是皇帝青梅竹馬的表妹.自有一份與眾不同的情分.在其他幾位兄長不是忙於政務.便是結交朝臣的時候.他縱情山水.不喜俗物的性格.很是讓陛下喜愛寵溺.
免禮平身.段錦睿的眼睛無法從少年的身上移開.縱橫馳騁.恣意傲然.方才那個彎弓疾射的身影.深深地印入他的眼簾.慢慢的.向著心底紮根.
這三位都是天之驕子.不論是扒拉上哪一位.對於這些官傢子弟來說.都是很有益處的.可惜.他們看著三位皇子龍孫目光全都被翻身下馬的少年吸引瞭去.暗自扼腕方才不是自己大展身手.得到幾位的看重.
柳墨言下瞭馬.笑的有些意味深長的與走在最前面.看似冷漠.實則眼中帶著些許灼熱的男人目光相對.
眼角的餘光.因為角度的問題.倒是也看到瞭跟在段錦睿身邊的段錦容和段錦宇.這兩個人.一個眼中滿含著喜悅與一絲隱晦痛苦地望瞭他一眼.便趕緊垂下瞭眼簾.另一個.則是大大方方的.像是看稀奇動物一般地瞅瞭一眼又一眼.說實話.兩個人的眼光柳墨言都不怎麼喜歡.一個自以為是.一個高高在上.偏就是男人的眼神.他覺得最舒服.嘴角微微勾起一個淺淡的弧度.方才彎弓射箭.縱馬疾馳的凌厲.消減瞭些許.
段錦睿走到少年的面前.沒有註意周圍人恭敬而又有些諂媚的接近.手伸過來.柳墨言下意識想要閃避.想到自己以前下定的決心.控制自己坦然而立.
段錦睿指尖一點枯黃.卻是將少年發間的一片碎葉捻走:“本宮今日才知道.墨言的弓騎之術如此不凡.今日巧遇.倒是要向你討教一番.”
即使男人的聲音冰冷.語氣平淡.也仍然無法掩飾他獨獨對柳墨言特殊的對待.周圍的人越發艷羨少年的運道.不過卻不會去過分嫉恨於他.一是柳墨言有真本事.第二個原因.則是因為都聽說瞭太子傾心柳菡萏的傳聞.柳墨言.可是柳菡萏的兄長.
“太子殿下喜歡的話.在下自然盡心而為.”
柳墨言歪過頭.避開另外兩個人的目光.輕笑頷首.對著段錦睿冰冷嚴肅的面容.
“錦容.錦宇.你們且先去那邊和眾位郎君聚聚.本宮等會兒便去.”
段錦睿很明顯想要和柳墨言獨處一會兒.在場的都是人精.誰會在太子殿下明示的時候.還杵在這裡礙眼.
大多數人紛紛自覺離開.段錦容也是溫聲應是.隻是有一個人不樂意.他既不怕礙著段錦睿的眼.也沒有段錦容那麼知情識趣.搖擺著身子.不走反而靠近.伸手便要捏柳墨言的肩膀.調笑著:“哎.和他們有什麼好玩的.我現在比較想要知道他這麼弱雞似的身材.為什麼能夠射出那麼厲害的箭來.”
五指間勁力很足.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讓段錦睿黑瞭臉.正要阻攔.柳墨言先行翻手扣住瞭黃衣郡王的手腕.對待這位.可沒有方才對待男人的縱容瞭:“宇郡王難道沒有聽說過人不可貌相嗎.”
黃衣少年呲牙咧嘴:“放手放手.你弄痛本王瞭.小心本王治你個大不敬之罪.”
鉗住段錦宇的兩根手指一松.柳墨言無辜地眨瞭眨眼睛:“在下弱質纖纖.哪裡有能耐傷害郡王爺.說話可要講證據的.”
“怎麼沒有證據.本王的手腕肯定都青瞭.”
段錦宇恨聲道.眼中是明顯的幸災樂禍.要將自己的衣袖挽起.
一直冷眼旁觀的段錦睿呵斥:“錦宇.不要胡鬧.”
段錦宇不服氣:“四哥.究竟我是你弟弟還是他是你弟弟.你沒看到我都受傷瞭嗎.”
袖子擼起.嬌嫩的要掐出水來的肌膚.哪裡有一點的印痕.段錦睿回頭看瞭老神在在的柳墨言一眼.暗自好笑.無奈地搖瞭搖頭.將還兀自不相信自己那麼痛居然沒有一絲傷痕的段錦宇打發走.
“他也是小孩子心性.你莫要與他計較.”
這句話.顯然在段錦睿口中說來.很有些歧義.已經出瞭氣的柳墨言眨瞭眨眼睛:“他是你弟弟.我是你什麼人.”
雖然他們現在不是單獨的兩個人.但是.離著距離都頗遠.聽不到小聲的說話.段錦睿耳根子微微泛紅:“你……”
顯然.這種一本正經調戲的話語.太子殿下還是適應不瞭.尤其是周圍有其他人的時候.更加讓他尷尬羞憤.近而不知所措.
他默默地看著少年.對他的明知故問感到鬱鬱.
柳墨言偏偏要追根究底:“啊.我知道瞭.據說太子殿下愛慕舍妹.那麼在下的地位.也許便是類似於妻兄……”
段錦睿反應過來之前.他的行動已經快過瞭理智.
他的手.拉住瞭柳墨言的手.在眾目睽睽之下.居然毫不避忌瞭.柳墨言反而怔愣住瞭.自從他遇到男人之後.最多被交代的.便是人前避諱.今日……
“你便是你.”
男人的聲音低低的.冰層覆蓋的涼涼嗓音.意外地蘊含著春日的氣息.暖至心扉.柳墨言感覺的到.握著自己的那隻手.被冰涼的濡濕所覆蓋.抬眸.男人目不斜視.直視前方.便好像.這個因為在意而緊張到瞭極點的人.與他無關一般.
自喉嚨中.抑制不住地發出瞭幾聲低低的笑聲.在很多人自以為小心的探尋眼光中.反手握住那濕漉漉的.快要脫離的冰涼指尖:“殿下不是想要和我探尋騎射技巧嗎.”
手牽著手.走的那一段路很短.隻是幾息之間.卻又很長.仿佛打破瞭某種藩籬.走到那匹瞪著眼有些不安的馬匹邊.少年真的開始向著男人講述騎馬的要術.不時示范.興致來瞭.順便還穿插進如何識別馬匹的好壞.習性配種還有它們在騎兵戰爭中的作用.
本來心頭有些異樣心思的段錦睿.漸漸忘記瞭那些情感之事.他面色一片肅然.很是認真地傾聽少年的講述.看著地上纖細手指劃出的邊關地形.不時提出幾個關鍵之點.
一個人侃侃而談.另一個人耐心傾聽.一個不時地揮舞手臂.臉上的表情多姿變幻.令一個則是始終冷顏面對.惟有他面前的人.看到他眼中那閃閃的光芒.
一動一靜之間.明明應該是兩個完全相反的人.偏偏有種意外的和諧蘊含其中.
“有沒有覺得四哥對那個人不一般.”
段錦容轉過頭.看到勒馬立在自己旁邊.笑的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的黃衣少年.溫柔地笑瞭笑:“他是柳將軍傢的公子.你可莫要去惹事.”
好心提醒.看到段錦宇恍然大悟似的.臉上露出些許憤憤不平.段錦容也自作不見.
“各位.今日我們在這裡都是來賽馬的.可不是來散步的.正是縱橫馳騁年華.今日誰若是能夠獲勝.本王請他吃酒如何.”
馬鞭一甩.身下的白馬揚蹄.如利箭射出.風乍起.男人的青衣飄搖間.自有一份灑然風姿.他的身後.那些跟在左近不緊不慢的公子們眼前一亮.轟然應諾.氣氛重新熱烈瞭起來.連帶著輸給瞭柳墨言.而一直面色有些不虞的叢魏.都忘瞭煩心事.馬韁一放.奮起直追.畢竟.都是少年人.誰不想要爭個第一呢.
這邊的氣氛熱鬧.那邊談話剛剛過瞭興頭的柳墨言.自然是一眼看到那匹領頭的白馬.還有白馬身上的青衣男子:“你不擔心嗎.”
他回頭.帶著些許意味深長地看著段錦睿.
“有什麼好擔心的.”
段錦睿拍瞭拍身上沾著的草葉.站起身來.淡淡一聲:“難道你一人.不是比他們所有人都來的有價值嗎.”
他方才聽著柳墨言那些談吐.終於確定瞭少年的價值.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更何況是帥才.
柳墨言怔瞭怔.唇邊的笑容蔓延至整張嫵媚的容顏之上.風華無限.仿若最絢麗的美夢一般.引人沉迷:“阿睿.我發現自己越來越舍不得對你放手瞭……”
“那便不要放手.”
男人第一次對他用如此嚴肅的命令語氣.柳墨言的心跳.快瞭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