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瞭他.”
有些怪異的中原話.帶著卷卷的上翹音.若是往常.定然會覺得可笑.而現在.誰都笑不出來.銀色的甲盔還是那樣華麗炫亮.因為打鬥而將銀絲面罩劃落的姣好容顏.卻再讓人感受不到什麼驚艷.有的.隻是森然凜冽的殺機.
柳墨言左手軟劍未曾停歇.向著呼延修石一劍又一劍的殺去.削.砍.劈.刺.撩.勾.纏.一把軟劍.在他的手中.宛若活物.步步緊逼.而右手中丈長的銀槍則是劃出瞭一個完美的圓形守護線.在沖殺過來的士兵的攻擊下.舉重若輕.隻聞兵器交接聲.隻見血花飛濺起.不見挺拔身影後退一步.
呼延修石冷笑.在身邊人的攙扶下勉強站起身子.馬上挺直瞭背脊.解下腰間的弓弩.拇指一按.便已經對準瞭人群包圍中宛若浴血修羅的男人.
“上一回.讓你走瞭.這一回.你的命.本人收下瞭.”隨著低語聲.短距離之間完全算的上大殺器的帶著倒刺的弩箭.向著柳墨言心口的位置呼嘯而去.
“未必.”
將身邊手持長刀的人一劍削斷瞭腕子.柳墨言終於在突然出現之後.直面呼延修石開瞭口.兩個字.帶著灼灼自信.右手長槍還在舞動.而左手中的軟劍橫檔胸前.極其柔韌的劍身.劃過一道雪亮的光芒.一溜兒火花閃現.那支來勢洶洶的弩箭鏗鏘一聲.因著相互碰撞的強大力道.再加上柳墨言腕部翻轉的巧勁.反而向著呼延修石的胸口而去.
“小心.”
呼延修石沒有想到柳墨言這一招.一時不備.而浩鄔統領則一直守在他身邊.臉色劇變.向著旁邊一拉自己的主子.刺啦一聲.銳氣刺破皮甲的聲音.英武男人鼻息間一聲悶哼.那是弩箭生生刺入血肉中的痛苦.
若不是被拉瞭一把.現在這一箭便不是刺入他的胸口偏左上位置.而是刺入他的心臟瞭.眉頭倒豎.流淌在心中的血性讓呼延修石不止沒有後退.反而抽出腰間的彎刀.上前一步.便要加入圍攻柳墨言的人群中.
“大首領.我們先退吧.”
浩鄔統領一把抓住呼延修石的手.慘然言道.直到此刻.順著對方的視線.呼延修石才發現.不知何時.方才還高高在上對著下面投擲各種殺敵利器的自己手下的士兵.已經被突然出現在背後的敵人殺瞭一多半.剩下的那些人.根本便阻擋不住死亡的降臨.
而讓他看的眼中冒火的柳墨言.則是身邊圍攻的人越來越少.眼見著.隻要再過一會兒.對方便要對上自己瞭.到時候.想走都走不瞭瞭.
“大首領.我們中計瞭.請下令撤退吧.”
呼延修石面色陰沉.隻顧得盯著那道如同蛟龍般盤旋環繞的身影看.浩鄔統領彎刀狠勁兒劃過.將已經到瞭他們身邊的一個乾朝士兵劃破瞭咽喉.顧不得尊卑.急聲催促.
“烏達一部留下斷後.其他人.撤.”
呼延修石也是果決的人.中原人有句話說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現在不是追究對方到底是如何將這眾多人馬隱藏在這裡.如何能夠知道自己會選擇這裡動手的原因.甚至.也許他們等的便是自己.現在最重要的.是他要離開這裡.重整兵馬.待日後.將今日的恥辱.加倍奉還.
兵戈動亂.隨著聲聲慘叫.呼延修石在身邊護衛的拼死抵抗下.越退越遠.柳墨言一直註意著他這邊的動靜.暗自心焦.雖然他從來不覺得呼延修石這個大敵會被他一舉成擒.但是趁著他對呼延修石的瞭解.還有對方尚且有年輕人的熱血沖動好容易造成如今這樣的大好局面.待到以後.想要再將呼延修石困住可不是那麼容易瞭.
左腳抬起.踢斷瞭一個敵人的肋骨.未曾收勢.柳墨言右腳在地面之上帶著勁力一跺.身形凌空而起.左腳腳尖順勢在那個被他踢斷瞭肋骨的倒黴鬼胸前再是一點.伴隨著啦擦聲響.銀色的甲盔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刺眼的亮光.白日裡騰飛出一條銀色蛟龍般.在周圍人的驚呼聲中.在虛無的空中橫跨三步.而右手中早已經蓄勢待發的長槍.則是在上升前進之勢已經盡瞭之前.以著一往無前的力道穿梭過空間與時間.直奔呼延修石的後心而去.
“啊.”
一聲慘叫.卻是呼延修石在奔跑中也不忘身後警戒.即使那長槍來臨的快.戰場上歷練出的危機感.還是讓他的汗毛先行豎起.多年來的皇室教育.呼延修石沒有一絲猶豫的.將一直拉著自己奔跑的浩鄔統領扯到瞭身後.長槍灌體而出.鋒利凜然的槍尖.讓呼延修石有種肌膚快要刺破的疼痛.
他像是受驚的野狼一般.身形更是快瞭三分.
腳尖沾地.柳墨言清亮的眼中瞬間一抹遺憾閃過.可惜瞭.
銀白色的長靴踩在滿地的血腥之間.沾染上瞭朵朵艷色的花朵.長槍之上的紅纓隨著寒風的吹拂.烈烈舞動.死不瞑目的中年將領的身上.那一滴滴還帶著餘溫的鮮血.順著雪亮的槍尖.滴滴答答.凝成瞭一個小小的血窪.
柳墨言蹲下身子.手按在對方的眼睛上.向下抹去.口中帶著些莫名的惆悵:“下輩子投胎做人.且記住.皇傢的人.沒有一個可信的.”
這句話.他低聲自語.除瞭這已經死去的人.還有漫山遍野的寒風與久久繚繞的血腥氣味之外.誰都未曾註意到.
身邊有負責戰場清理記錄的文書人員臉上帶著滿溢的喜悅與激動來到.對方的手指有些抖.這場戰鬥.己方傷亡除瞭充當誘餌在山谷中損失瞭幾百普通士兵之外.對方卻是損失的全是精銳.且有二千多人.從那些圖素兵士身上搜出的兵牌.在在顯示他們便是讓宋承洲一直頭痛不已的黑甲鐵騎.更遑論這一次能夠跟著呼延修石來這裡的人都是軍中有數的將領.死在柳墨言腳下的浩鄔統領.便是比起方方上瞭邊關戰場的圖素大皇子還有名氣.
文書已經命令那些清理戰場的士兵將這些人身上帶著的軍牌還有它們藏在隱蔽處的馬匹都找瞭出來.等回程時一起帶走.
“做的好.回去之後.向宋將軍請功定然記你一功.”
頷首贊同.對於文書的處理.還是很滿意的.也便是這樣細心的人.才會想到尋找那些馬匹.乾朝的將領隻能被動防守.很少主動出擊.且出擊也總是讓侵襲邊關的圖素人從容來去.說到底.還是因為沒有屬於自己的精騎.圖素的戰馬.比起大乾王朝的戰馬.優越瞭何止一倍.
柳墨言起身.臉上帶著凜然寒意.面對著看向他滿含欽佩的眾人.右手握住身邊屍體之上的槍柄.刺啦一聲.一串雪花溢出.槍尖向天:“必勝.”
清朗的嗓音中蘊含瞭滿滿的內力.隻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是讓一直被動防守.第一次在與異族的戰鬥中主動出擊取得重大勝利的士兵們熱血沸騰.
“必勝.”
“必勝.”
“必勝.”
士氣如虹.不過如此.
站在高高的山頂之上.雲霧繚繞.手向上伸出.仿佛再往前一些.便能夠抓住那讓人仰望的天空一般.高處不勝寒.但是.隻有身在高處.才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阿睿.你看到瞭嗎.我正在一步步地向上走.這青雲之路.已經邁出瞭穩健的臺階.這漫天的浮雲.總有一日.再也遮蔽不瞭我的雙目.
少年的眼睛.亮的驚人.遙遙地望著那太陽升起的方向.盡是無法熄滅的.熊熊燃燒的野望.少年那初初長長.越發修長挺拔的身姿.在雲霧變幻間.盡展崢嶸
太子大婚後不久.皇帝便下令內務府為太子準備宮外宅邸.作為正式的太子東宮.開宮建府.這是皇帝認同太子正式成人的表示.往昔裡對太子還有些踟躕的臣子們.有不少人.開始正式投誠.
便是不投誠.不論是中立派還是敵對派.也要來這裡多加走動拜見.做些樣子的.畢竟.太子的位子越加穩定.他們都不得不考慮以後瞭.在外面接見臣工.也比在宮中方便瞭不是一倍兩倍.
莊離訣是這裡的常客.門房看到他.都不用通報.便殷勤地將其引瞭進去.
一路所見.處處雕梁畫棟.景色宜人.亭臺樓閣.不絕於眼.偶有陽春白雪之音響起.更是餘音繞梁.引人入勝.這裡的景致.比起皇宮中.也是不遑多讓的.莊離訣心中既有著歡喜.想到自己為什麼前來.又有些踟躕.
路上遇到現在是太子妃的彤箬.身邊隻是跟著陪嫁過來的丫頭.沒有幾個人.應該是往府外去的.她看到他.也不意外.畢竟是常客瞭.
雖然同是太子身邊親近的人.兩個人畢竟身份不同.點頭而矣.隻是.莊離訣註意到.曾經艷麗活潑.宛若艷陽高照的絕麗女子.眉宇間.不知何時多瞭些許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