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包機上下來的酈顏清被立即送到瞭當地最好的私立醫院。

周文青已經等在那裡，直到見到路遠舟和酈顏清之後這才暗暗松口氣。

有些日子沒見，酈顏清人瘦瞭不少，臉色明顯有些蒼白。

站在路遠舟的身側，酈顏清微垂眸盯著腳下，隻輕輕叫瞭句“媽”再無下文。

若是往常，這無疑又會引發周文青的怒火——喊自己的時候也不正眼看著，最起碼的敬重都沒有，典型的小傢子出身——不過，今非昔比，她得顧念著她的寶貝孫子，連帶著不得不顧念著孫子的媽媽，而且，有瞭那個秦思思做比較，酈顏清比之前算是順眼多瞭。

“好瞭，沒什麼事就好......”周文青淡淡說著，朝身邊等候的護士使瞭個眼色。

身邊的小護士很是機靈，馬上來到酈顏清身邊，雙手攙過去，甜甜道，“路太太，恭喜哦，為瞭保證您和孩子的安全，我們建議您先去做一個詳細的檢查好放心，請跟我來好嗎？”

酈顏清跟著護士走後，看看旁邊沒有人，周文青壓低聲音對路遠舟道，“就要當爸爸的人瞭，以後各方面都要註意點——那個秦思思，媽媽已經替你打發瞭她。”

路遠舟睜大眼，“什麼？！媽——”

周文青擺擺手，“這點事媽還是能替你做主的！記住，此事到此為止！以後若是你在這方面還不註意，媽就告訴你爸，聽到沒有？！”

路遠舟悶頭“嗯”瞭句，還是不甘心道，“媽，你是怎麼打發她的？”

“這你不用操心瞭。”周文青瞥他一眼，“你這麼大瞭，也該學著收收心瞭......”

“媽，生孩子誰不會？就因為她懷個孕您就要什麼都依著她？——”路遠舟不服氣道。

周文青白他一眼，“說得輕巧，你生個我看看！”

忽然間她想到什麼，語氣有些嚴厲，“我跟你說遠舟，媽盼孫子是不假，可是若不是咱傢正大光明的孫子，媽是不會要的......誰知道別些個女人是不是幹凈？”

這明顯是在說秦思思，路遠舟無語。

“可是，媽你不覺得有些蹊蹺嗎？酈顏清她開始明明和我說要打掉孩子的，可回瞭次傢就突然改變瞭主意，我看她肯定——”

周文青沒好氣道，“果然你早就知道酈顏清懷孕瞭，那你還讓她打掉孩子！我看這裡面你沒起什麼好作用。”

路遠舟也意識到自己失言，訕訕住嘴，趁去衛生間的功夫撥打秦思思的手機，果然不通瞭。

沒想到自己母親的動作如此之快。

他垂頭喪氣來到林大夫的辦公室，周文青正在和給酈顏清檢查完的著名婦科聖手林大夫說話。一見路遠舟進來，周文青喜滋滋地告訴他，“呵呵，真的是男孫，都兩個月瞭......遠舟，一會趕緊告訴你爸，讓他也高興高興......”

林大夫針對酈顏清的體質詳細說瞭如何養胎的事項，聽得酈顏清似懂非懂，倒是婆婆周文青，邊認真聽邊不時地瞧瞧酈顏清的肚子，似乎已經看到活潑好動的孫子一般，眼神溫柔如水。酈顏清甚至有些眼花，她這冰冷的婆婆居然還有如此柔情的時候。

為瞭給酈顏清養胎，婆婆周文青說什麼也不讓酈顏清單獨在C市居住，理由是一來怕再出什麼意外，她心臟受不瞭；二來也方便照顧。

這樣的安排路遠舟是第一個不同意，隻要回去，他的一舉一動必然在自己母親眼皮子底下，那就沒這麼自由瞭，當然最終拗不過周文青。

重新回到A城路傢那跑死馬的宅院，酈顏清依然有種說不出的壓抑。

一進門，先是三個保姆的彎腰問候。

一個洗衣，一個做營養餐，一個專門幫助胎教。

每天從起床開始的每一分鐘都安排地妥帖細致，看來，路傢對這個未出世的孫子還真是上心。

晚上，聽完胎教音樂的酈顏清終於得空在床上躺下來，疲憊地吐口氣。

望著屋頂奢華的水晶吊燈，她自嘲地扯起唇角，一場意志堅定的離婚竟然是這樣的方式收場，拯救殘酷現實的希望落在一個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她深深嘆口氣，找到手機，給母親林雲打瞭個電話。

聽完路傢的安排，林雲籲口氣，說，“你婆婆重男輕女，我猜你懷的一定是個男孩......”

酈顏清看看自己平坦的腹部，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媽，爸不會有事吧？”

“放心吧，他們不敢亂來的。若是你爸有個三長兩短，他們那才一點勝算都沒有瞭呢。”

酈顏清嘆口氣，“希望爸爸不要怪我們棄他而去。”

林雲默然。

“那——陳叔他沒有找到你吧？”

她們半夜離開山上的時候，山上突然下起一陣大雨。

酈顏清用兩千元的代價叫瞭一輛出租車將她們接下山，這個時候，想必陳起堂正在遍尋她們無果的氣急敗壞中。

“沒有。他們也知道找到我壓根也沒有用——不提他們瞭，你這樣媽總算也放心瞭......”

“媽，要不——你也過來吧。”酈顏清輕聲道。

“傻孩子，你過得好媽就放心瞭，我去也幫不瞭你，隻能拖累你。媽媽有個朋友是靈山的居士，媽媽去她那裡，一來有個去處，二來去幫你爸和你妹還有你多祈禱祈禱......”

靈山？

雖然還是有些遠，但比起K城，還是距離自己近些，“那——你保重......”

掛瞭電話，屋子裡一下寂靜下來。

幾十平米的房間空曠地讓人容易幻聽，可是她分明聽到顏素的聲音。

“姐，米良哥學習那麼好，人那麼帥，對你又好，你是不是幸福死瞭啊？”

每次米良送她到傢門口，顏素總是趴在陽臺上，和匆匆上樓的酈顏清並排望著那個遠去的英挺的背影，直到看不見才戀戀不舍收回目光，對酈顏清花癡道。

“小孩子，懂什麼！”酈顏清聞聽總會微紅個臉龐，而後伸出纖細的手指戳向顏素細白的額頭。

“幹嘛啊，姐，我都高三瞭，誰還小孩子，我也要考K大，將來也找個跟米良哥一樣帥的男友！”顏素晶亮的眸子滿是憧憬。

那個時候，不過是以為小女孩傢的羨慕之語而已。

黑暗的小巷，路燈搖曳，昏暗的光線裡，又看到瞭那依依不舍的柔情蜜意，甚至她聽到瞭顏素叫姐姐的聲音......

酈顏清驚叫著從夢裡翻身而起。

眼前大團的黑暗讓她更是分不清是在夢裡還是現實中。

正要伸手去觸摸臺燈，卻摸到溫熱的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