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立即拿起某個手機:“90%都是支持和同情,她做成瞭被夏歌拋棄,被狗仔勒索的受害者。隻有一成人罵她隱瞞母親的身份,裝純裝玉女,這些人正在被其它輿論圍剿,被罵成是毫無同情心的畜生。”
“等等,我捋一捋!”老黃終於受不瞭瞭,“凌樂樂就是淩小菲?”
呂健點頭。
“有人……比他媽我還早挖出來瞭?”老黃使勁想著,使勁搖頭,“不存在的,不可能的,這消息誰爆的?”
“第一狗仔阿偉。”
“不可能,我跟他手下都熟,他如果跟淩小菲新聞的話我會知道的。夏歌才火瞭十幾個小時,更不可能跟夏歌,這料不是他挖出來的,是人給的,鐵定。”老黃稍作思索後,一股極其不爽的無名火湧瞭上來,一拍大腿,“媽的,老子白忙活瞭!”
“就是啊,好可惜哦。”呂健拍著老黃安慰道,“你看,你憑自己的努力,得到瞭這麼重要的信息,又這麼厚道,先來找我,我不給你幾十萬公關費,把那些線索抹掉,我自己都過意不去。”
“我生氣瞭。”老黃拉瞭把椅子坐下,憤怒之後,竟是出奇地冷靜,八字眉秒變倒八字眉,眉宇之中竟隱隱生出瞭正義感,“呂總您也別裝什麼善男信女,您要是先出手,比這個狠。”
“過獎過獎。”
“健哥你還笑得出來。”艾薇痛苦地看著手機,“《一場遊戲一場夢》,今天下午的巔峰票數已經突破四萬,現在……已經跌到三萬多瞭,還在跌。歌曲評論也都完全變瞭,都在罵他,說他唱歌的感情都是騙人的,連帶著公司一起罵。”
老黃聞言嘆道:“先入為主啊。也對,淩小菲要是不這樣,那就輪不著她先入為主瞭,我老黃就是主瞭。”
他說著看瞭看呂健,又看瞭看夏歌:“這女的,夠他媽絕。”
正說著,方糖嘆瞭口氣舉起手機道:“Q狗撤瞭夏歌的首頁推薦瞭,周宏斌要打電話親自跟你解釋。”
“不用瞭,說我理解,回頭喝酒。”
“嗯……”
呂健靠在椅背上,把腳搭在桌上,晃悠著椅子:“幾小時前,夏歌票多歌好,所以他什麼都好,又是暖男,又是什麼深情大叔,不忘初心之類的詞全往上堆。幾分鐘前,出來這麼一個破新聞,他立刻就成陳世美瞭,那幫傻嗶網紅跟著見風使舵,歌也不行瞭,人也爛瞭,咱們公司也成垃圾公司瞭。每每這種時候,我都為我們的部分服務對象感到絕望。”
老黃在旁抿嘴道:“呂總現在還能談笑風生,我老黃服。”
“你選吧。”呂健沖夏歌努瞭努嘴。
“選什麼?”夏歌茫然問道。
“善良、隱忍、以德報怨。”呂健攤開雙臂,“或是絕情,冷酷,以牙還牙。”
夏歌雙臂支在桌上,把腦袋埋進瞭掌心。
方糖與艾薇對視一番,不再多言。
一邊是默默出歌,等待時間的塵土覆蓋傷口。
一邊是撕嗶到底,眾叛親離以及妻離子散。
命運從未放過夏歌,隻是讓他喘瞭口氣。
看著痛苦且糾結的夏歌,老黃湊到呂健身旁:“呂總,這些事,不該是當老板的定麼?”
“這件事,合同有約束,需要他點頭。”
“哦……”老黃又看瞭看夏歌,而後用更小的聲音說道,“個人愚見啊……夏歌人設已經毀瞭,該放放,不值瞭。您知道自己的能耐,捧誰誰紅,我這邊就有十幾個孩子求著要見您呢。”
呂健抬手,打斷瞭老黃:“這已經不是夏歌和他前妻的事情瞭。”
“嗯?”老黃稍微一琢磨,繼而驚道,“您的意思是……魔方文化?”
“淩小菲要做這件事,一定要經紀公司高層的支持,也就是說魔方文化才是事件的執行者。”呂健側目,“算上臟喬喬那次,第二次瞭吧?當我傻?”
“艸……”老黃跟著罵道,“太不講究瞭,應該老板坐下來談一談的,魔方文化這麼搞,亂瞭規矩啊。”
呂健雙掌一拍:“太壞規矩瞭,真的要做這種事,肯定也要找你老黃啊,不跟你打招呼,這合適麼?”
“是啊,太不合適瞭。”老黃跟著說完,才覺得不對,連連賠笑,“他們要真找我,這事兒就不存在瞭,我準給您大事化小,小事化瞭!”
另一邊,夏歌的頭越埋越深。
期盼已久的成功來瞭,持續瞭17個小時,這17個小時,他的電話被打爆,賬號被幾十萬人關註,自由星探高薪來挖,廣告商秘密來談,這讓他感到惶恐與不適。
緊接著,命運的巨掌從天而降,這一切瞬間被拍的支離破碎,自己也被拍進瞭土裡,被砸到瞭地底。
不知道現在出門會怎樣,會有人堵在外面罵麼?走在街上會被打麼?傢裡玻璃會被砸麼?還有英語學校……對不起老白,對不起。
世界為何如此?
世界本就如此。
人為何會這樣?
隻因生而為人。
真的沒意思啊……好沒意思……
深深的絕望占據瞭夏歌全部的情緒,那剛剛甩掉的,可怕的影子又回來瞭。
夏歌的身體震顫起來,呼吸愈發艱難,腦子裡如同一個死氣沉沉的墓地,連隻蟲子都沒有,美好如雲煙,唯有絕望使然。
就在幾乎喘不過來氣的時候,一個無法想象的聲音傳來,如同一束刺眼的陽光。
“爸爸!”
夏歌身子震瞭一下。
“爸爸!出去玩!”
夏歌不覺間用指甲抓住瞭桌子。
“爸爸……我都沒哭,別哭瞭爸爸……”
越是聽到這個,夏歌哭的就越厲害,他想找到她,擁抱她,但這一切都看不見摸不著,唯有那個聲音若有若無。
“爸爸……你累瞭麼?你想走麼?不陪我出去玩瞭麼?”
夏歌想說話,卻說不出,隻有哽咽。
“爸爸,你唱過的……找一首哀傷的歌,把它唱的快樂。”
這連貫而又復雜的表達,令夏歌有種微微的刺痛。
他意識到,這個聲音不屬於蘇蘇,是自己。
是自己,是自己,還沒有放棄。
這絕望的墓地中,還有一具奄奄一息的軀體,他孤獨的在這裡茍活,拼命的喘息,隻為此時。
別放棄,夏歌,別放棄。
別放棄自己,別放棄世界,別放棄蘇蘇……
可為瞭這些,必須放棄些什麼。
早該放棄的。
那就放棄吧。
夏歌拭去瞭臉上那些黏黏糊糊的東西,看著自己濕潤的雙手。
對不起,善良,現實的力場太過沉重,我松手瞭,你也請吧。
他抬起頭,轉望呂健,這傢夥似笑非笑。
“抱歉,現在才懂,讓大傢憋屈瞭。”夏歌沉吸瞭一口氣,望向呂健,“還有的救麼?”
“不確定。”呂健攤臂道,“而且還要做一些卑鄙的事情。”
“就是說……”夏歌仰望著天花板,“又欠瞭你一大筆啊。”
“那就老老實實給我賺一輩子錢。”呂健收腿起身,抬手豎起食指,“公關是一門醜惡的藝術,希望這是最後一次碰。”
環視幾人後,呂健冷冷點瞭點桌子:“這破事兒早該結束瞭,現在開始,誰也不要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憐憫——我要讓她成為全世界,最臭名昭著的碧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