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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學年第三周,升入大三的大學生們早早就進入階梯教室,老實巴交地找位坐好,各個手裡拿著記得滿滿當當的筆記本,趁著老師沒來埋頭苦讀。
這違反大學生“必修課選逃,選修課必逃”天性的一幕讓某個眼生的學生進瞭教室後怔瞭一下。
他隨便找瞭個位置坐下,很不見外地問旁邊的同桌:“哎,兄弟,幹嘛呢這是?”
被他打擾的郭肅原本還有些不耐煩,抬頭看見眼前人的長相時先是如同被懾住一樣後仰,拉開距離後才回過神來。
“你也是我們系的?”郭肅張瞭張嘴,反而先問。
他們系比較特殊,全稱叫“特殊事件緊急處理方法應用系”,簡稱“特系”,是兩個月前在暑假中剛組建的。
按理說這種剛組建出來的院系應該從大一開始慢慢招生,但d大官方通知,全校所有學生都可以經過考試轉入特系。
郭肅這個原本學視覺藝術的之所以轉進特系,全賴官方通知還有一句:保留原專業學位,隻要學分修夠就行。
雙專業啊這是。
再一查,好多大學都緊急組建瞭特系,看上去好像要有大事發聲。
當然,目前看來也沒什麼大事。
郭肅通過考核轉進特系後學的東西都是些什麼急救、滅火、毒菇辨認這類,高數跟英語依舊是必修。
因為是剛組建的系,大傢還都不太熟。
但郭肅一眼就明白,眼前這人他絕對沒見過,不僅沒在系裡見過,郭肅敢肯定,這人絕對不是他們學校的。
不然學校表白墻一定隔三差五就是“墻墻撈撈這個絕世大帥哥qaq球球瞭”。
但郭肅沒想到,“絕世大帥哥”竟然點瞭點頭。
“是特系的,開學的時候有點事耽誤瞭。”
“啊?”郭肅也茫然瞭,他試探著問,“那……你是我們學校學生?”
不能吧?真是他們學校的學生,就沖這張臉也早享譽學校論壇瞭,郭肅不可能一次都沒見到過。
“是啊。”對方不明所以,“我剛才說瞭啊,我開學耽誤瞭,所以你可能沒見過我。”
靠!
郭肅這才明白過來,對方說的“開學”指得竟然是大一開學!
一耽誤直接耽誤兩年啊?這學還能從大三開始上起嗎?休學回來不也應該從大一開始上嗎??
這還真是“特系”啊!
“生病瞭,學校特批。”帥哥解釋。
“哦。”他這麼說郭肅倒是有點相信。
眼前這人皮膚都不是雪白瞭,而是慘白,不知道多久不見天日的樣子,手背上血管鮮明,帶著一股冷意。
人身形倒是不孱弱,腰細腿長的,嘴唇鮮紅,眼瞳漆黑,有一種難言的鬼魅靡麗感。
穿得倒是很青春,t恤牛仔褲白帆佈鞋,如果隻看這張臉和這身材,非常的校園文男主。
就是這氣質……
“帥哥”坐在椅子上,階梯教室的硬木椅子大概不太舒服,他身體一歪,胳膊往桌子上一杵,手撐著腦袋,二郎腿一翹,活脫脫一個摸魚劃水多年的老油條,感覺給他搬個床,他當眾就能睡著。
郭肅:“……”
眼看著時間不太充裕瞭,郭肅也來不及跟這位新同學溝通交流一下感情,快速地轉過頭去,眼睛盯著上節課記的筆記,嘴裡倒是跟他解釋。
“這個仉老師真是鬼見愁,閻王背上都得紋個他……哎,你有校內網吧?你上校內網論壇看一眼就知道瞭。”
聞言,“帥哥”還真的興致勃勃地摸出手機來登上校內網。
都不用他搜,校內網首頁連著五六個帖子,一眼就知道說得是誰。
【救命啊!!那位教授上節課的筆記誰有啊?啊啊啊啊!】
【[爆]《馬哲應用》課時更新,按需自取。】
【不懂就問,特系其他老師的課都能蹭,為什麼就那位教授的課禁止其他系的同學去蹭啊?】
【小道消息:z教授在外面每節課10w+,大傢且聽且珍惜吧……】
【李濤,是不是真的要變天瞭啊?最近好多大學開瞭特系哎。】
三個月前,解方澄和仉道安平安回到地府,地府也派人去往《三千世界》開辟瞭地府分部。
相較於龍神當初所想的,選擇繼承人用人治代替神治——當然,這已經被證明是非常非常非常危險的選擇。
選繼承人可不是封建王朝選太子,太子不行還能廢,《三千世界》的繼任者一舉一動都牽扯甚廣,而且玩傢也不是封建王朝的民眾。
大傢有不少來自於高科技時代,崇尚自由,人格健全,讓他們對某個玩傢俯首稱臣?
別吧?
地府那麼封建的地方都已經叫“老板”叫“部長”瞭。
解方澄確實不擅長這個,他非常幹脆,把管理《三千世界》的責任完全丟瞭出去。
不過原本他以為仉道安會接手的,但仉教授也沒有。
“我也並不擅長這個。”
這不是謊話。
仉道安雖然逐漸將主系統的殘片收回來,但他並不是系統。
經歷瞭這麼多年人類生活的“系統”現在更認可自己“仉教授”的身份。
仉道安非常清楚,他表面看上去和正常人無異,實際上由惡鬼殘魂拼湊成的人天然就和正常人不太一樣。
他更瞭解人性惡的一面,也更擅長用惡的方式去對付惡人。
但對於好人,他沒有解方澄那樣的耐心和包容。
當然,他想做的話也可以做到,偽裝成正常人,甚至偽裝成合格的領導者,對於仉道安來說不難。
——但沒有必要。
人類本身就從不缺少優秀的領袖,不缺少面對一切困難的決心。
更重要的是,比起一直被管理者抓在手裡的沒經歷過幾次權利交接的《三千世界
》,初始地經歷瞭無數次王朝更替,早就演化出瞭一套成熟的規章制度。
地府人才濟濟,給《三千世界》搞一套本土化規章制度不是問題。
崔玨還說呢:“真有什麼搞不定的,從上面送幾個人下來也是可以的。”
聽聽,這後備力量多足啊!壓根不需要仉道安費心。
於是這三個月,地府職工們忙得腳後跟打頭,他倆倒是生活平靜。
解方澄養傷足足沉睡瞭兩個多月才醒,在此期間仉道安一直守著他,無聊就去考瞭個地府的公務員,掛在財務部門下。
兩人身份雖然特殊,一個是妥妥的救世主,另一個是遊戲系統,但沒辦法,考編誰都不能走後門。
說起來他倆這邊平靜的很,倒是地府有瞭個插曲。
有著紀岱記憶的仉道吾活瞭下來,他不承認自己“東嶽神君”的身份,但對於地府改革和《三千世界》管理又有很多想法,加之他身上又是東嶽神君的陰氣,又是巨龍之心,還有系統遺留下來的運算程序,並且《不要應答》他去瞭,《三千世界》也去瞭,榮華一幫人又很聽他的。
天選打工人(待升級版本)誕生瞭。
仉道安跟他見瞭一面。
兄弟倆已經不太像兄弟瞭,中間隔瞭太多陌生的回憶。
不過說真的,兩人的關系原本就很奇怪。
仉道吾從記事起就隻有這一個親人,但從紀岱的記憶中他又能看到,當初自己的母親去遊戲之前,是為自己準備好瞭以後的生活的。
把自己托付給一個沒比自己大很多的陌生的“哥哥”,這不可能。
他心裡有猜測。
或許“系統”之所以會以“仉道安”的身份重新回來,是因為自己身上曾差點安上瞭巨龍之心。
兩人相處的時間也不是很長,畢竟當初仉道安是那種情況。
說親密吧,不能算太親密。
但仉道吾死前想到的唯一能幫他的人是這個“哥哥”,他也堅信對方一定會幫他——不惜任何代價。
就像假如有一天仉道安出瞭事,仉道吾也是願意豁出性命去救他的。
可現在兩人確實有點兒……仉道吾一時間甚至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這個“哥哥”。
然後仉道安把自己的考公資料送給瞭他。
“好好幹活。”
仉道安說。
潛意思仉道吾一下子就明白瞭。
那麼多工作壓在頭上,你這個年紀你怎麼睡得著的?你還有心思想這些啊?
仉道吾:“……”
仉道吾去備考瞭。
而當上地府公務員後,仉道安就接瞭第一個工作。
初始地和《三千世界》之間加強瞭連接,初始地源源不斷給《三千世界》的其他小世界輸送規則之力,而其他小世界的規則也會反哺初始地。
之前這個良性循環因為六大公會會長的緣故而出現瞭錯位,導致《三千世界》的規則和
初始地的規則越來越脫軌,現在重新連接,最初的時候勢必會導致初始地裂縫變大,崩潰程度增高。
換言之,靈異事件會發生的更頻繁。
以前靈異事件是由人間的特殊部門加地府一起處理的,可現在跟《三千世界》加強連接瞭,形成循環瞭,初始地難免會產生副本領域。
這也是新發現的一種副本形式。
往常的普通副本中,路人基本是不會幹涉副本內玩傢和副本npc的活動的,對於路人來講,正常副本比較安全,哪怕誤入也不太有生命危險。
副本領域和普通副本差不多,也是需要達成特定條件才能通關副本。
隻不過副本領域內,不存在什麼路人不路人的,隻要是在副本領域范圍內,所有人都是玩傢。
為瞭不讓被拉進遊戲的普通人手足無措,特殊部門已經在各地區開始慢慢放開關於靈異事件的訊息,現在網上也充斥著許多猜測。
解方澄感知到瞭初始地的第一個副本領域有可能會在d大展開,仉道安便作為教授,駐紮進瞭學校裡。
這也是他的老本行瞭。
說起來當初仉道安進入遊戲,並不是死亡後進入的,他是拋掉瞭解方澄贈與的金光,一下子以厲鬼碎片的形態進入。
因此他人間的身份訊息還沒註銷,d大聘請他非常方便。
不僅方便,學校領導對他的到來真是期盼許久瞭。
仉道安當初在某大學的佛學院當教授教馬克思,教得也是風生水起,業內赫赫有名,年紀輕輕著作等身,在這個領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大佬。
這時候外派任務進瞭d大,連課時費都不用d大自己掏錢,校領導當場給他批瞭最大的階梯教室。
這位厲害的教授剛來,d大論壇就把他的個人履歷扒瞭一遍。
不僅扒瞭個人履歷,還順便去佛學院那邊打聽瞭一下。
嗯。
仉教授沒有外號,大傢統一稱呼“那位教授”。
據說在佛學院這麼多年,無論是社團活動啦,學校講座啦,沒有人請假。
天大地大,上課最大,敢耽誤仉教授的學生聽課,什麼活動他都能給你停瞭。
據稱某一年,仉教授全年學生的出勤率接近百分百,唯一批假的是某個出車禍撞斷腿的學生。
不過這位教授的教課風格不算嚴苛,恰恰相反,人講起課來風趣幽默,名人典故信手拈來,到現在佛學院的學生還在網上大聲咒罵d大把他們學校的“那個教授”搶跑瞭。
可以說報他的課後悔一時,不報他的課後悔一世。
而且他的課一向不允許蹭課,因為蹭課的人太多瞭,不僅本校的,外校的也經常有蹲他的,最開始常常把本課的學生擠得沒地兒聽課,所以後來不允許蹭課,想聽課的可以聽學生自己錄的音頻。
不過不要以為講課這麼風趣幽默的老師脾氣就很好。
郭肅當初在論壇上看那些小道消息,什麼那位教授連續
多年課堂出勤率全校第一啦,z老師的課一節不聽就很難過關啦……那時候誰信啊!
但第一堂課。
那位教授穿著西裝,打著領帶,鼻梁上架著金絲眼鏡,風度翩翩地走進瞭教室。
學生們沒來得及尖叫,他隻是掃瞭一眼坐在教室裡的學生。
“我的課不允許蹭課,請非本課學生離開教室。”
有人乖乖走瞭,有人不以為然,覺得旁聽嘛!這又怎麼瞭?
還有學生偷偷拿出手機,想要拍一下講臺上這儒雅的過分的老師。
講臺上的年輕教授隻是神色平靜:“第二排左起第3、4、7位同學,第三排左起1、2、4、5、8……請這些同學離開教室。”
我靠!
他這是眼嗎?掃描儀吧這是?!
郭肅目瞪口呆。
等蹭課的學生們也目瞪口呆地離開教室後,年輕教授才點瞭點頭。
“很好,第一節課大傢都到齊瞭。自我介紹一下,我姓仉。”
仉教授沒有像大多數老師一樣放個ppt,他很傳統的用粉筆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姓名和聯系方式。
那一手極其漂亮的字跟他這個人非常相似,有人忍不住偷偷舉起手機,想要拍下來發到論壇上。
不過仉教授寫完後笑瞭笑:“不要拍瞭發出去哦,被我抓到會扣分的。”
像是知道這幫學生心裡都在不以為然地想著“拍瞭發瞭你也不知道是誰”,仉教授非常和善的提醒:“通過照片角度抓到誰拍的,不是什麼難事哦。”
別的老師說,大傢可能還不信。
但這教授這麼說,他一眼都能抓出來蹭課的學生,知道誰偷拍的好像也不是什麼難事。
學生們活像是被鎮壓的潑猴,一腔搞事的熱血無處安放。
不過這教授確實教得好,潑猴們活像是被點化瞭一樣,第一節課聽得那叫一個投入。
然後第二節課就慘遭課堂點名提問。
他並不嚴厲,提問的問題都是上節課講過的知識點,答對瞭會得到誇獎,答錯瞭也隻是簡單的“請坐”。
但那個氣場又實在嚇人。
大傢對他真是又愛又恨又敬又怕,論壇上首頁飄瞭三周瞭,問“那位教授是不是人啊”。
此刻,趁著不是人的教授還沒來,郭肅趕忙復習完。
他松瞭一口氣的間隙關註瞭一下旁邊的同桌,安慰他:“你是第一次聽那位教授的課,他應該不會點你回答問題。但就算聽不懂!也一定要好好聽啊,他是真的知道你跑沒跑神的!”
而且你跑神瞭他不會當場就點你!他會第二節課提問你跑神的地方!
天吶!這到底什麼記憶力,又是什麼非常規的教育手段啊!
郭肅心裡寬面條淚,可他的同桌看上去依舊懶懶散散,還非常樂呵地點頭:“好。”
真是……真是沒被那位教授毒打過的學生,看上去都非常青蔥啊!
郭肅又是寬面條淚。
就在此時,上課鈴聲響起。
仉教授準時準點的推開瞭教室的門。
哪怕早就知道這位教授有多可怕,但當他出現的瞬間,郭肅依舊聽見瞭後排傳來有人猶豫地小聲討論。
“嘶……今天,教授是不是……是不是比之前又帥瞭一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