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暫時認同他的身份,並上前幫忙的瞬間,系統提示音傳來。
【扮演值+15】
【主播好敬業啊!這時候瞭居然還想著孩子!】
【好感人的母子情,我的眼淚從嘴角笑出來。】
【該說不愧是他嗎?在這種時候還能想起來找村民求救,村長還居然理他瞭!】
【早就知道會這樣瞭,接瞭隱藏任務的玩傢,本來就會在這個副本難度翻倍,別人鎮壓瞭人頭鬼可以換到更多道具和獎勵,但接瞭隱藏的玩傢不一樣,每次把人頭獻祭給河神都要在生死線上走一圈。】
在祁易安的呼喊聲中,時間已經過去瞭十秒。
按照這個趨勢,別說一分鐘瞭,就是三十秒,他都能被拽到井裡去。
好在,身份的buff終於生效,村民對他的‘愛’與三十萬那份‘憐愛’疊加在瞭一起,讓村長終於行動起來,上前握住瞭井口木架子的把手。
祁易安隻需要竭力閉緊雙眼,用雙手撐住冰冷而沉重的身體,盡可能不掉入井中。
【00:45】
耳邊是井口深處的冷風,以及來自河神的碎碎念,井繩被村長向上卷動著,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黑暗之中,祁易安幾乎有種自己正在靠近水面的錯覺,潮濕的氣息越來越重,要是沒這麼冰冷的話,能趕上澡堂子裡蒸桑拿的濃度。
眼前的光也像是越來越亮瞭,明明閉著眼睛,祁易安的腦海裡卻呈現出奇異的畫面——如同流動的金銀般發光的液體在深井中晃動,蕩開一圈圈的水波,隨著木桶一起被拉上來的,還有不斷上升的水面。
“還給我……”
水面深處,一個仙氣飄飄的人影從底部緩緩上浮,朝著他張開雙臂,“把我的頭……”
光一般的井水不斷上湧,沾濕他的手指,手臂,水裡的身影如夢似幻,長袍之下是聖潔的銀白皮膚,如此溫暖、令人安心,仿佛隻要得到祂的眷顧,一切都會變得幸福……
【00:40】
【積分轉賬:10】
突然的轉賬聲響起,祁易安竭力呼吸著,想告訴三十萬別擔心,自己還沒死,但卻牙齒發顫,聲音都是斷斷續續的。
他開口,喊出的卻是另一個稱呼,
“河神……大人……”
……
高臺之上,面容蒼白的青年手臂因過度用力而顫抖著,他緊緊閉著雙眼,神情恍惚,頭顱越發朝著井口低垂下去。
青年的呢喃聲模糊不清,像是在與什麼不可見的東西對話,依稀能瞧見眼球正快速轉動著,仿佛正陷入熟睡的人。
在他的旁邊,老村長像是在幫忙,卻碰都不敢碰這青年的身體一下,隻用極緩慢的速度卷動著井繩,原本隻需要十秒就能拉上來的木桶,遲遲都沒上來。
“糟瞭,這個新人被魘住瞭。”
玩傢之中,戴著鴨舌帽的娃娃臉玩傢說道,“再這樣下去會出事的!”
“跟咱們沒關系。”
在他旁邊,一個看起來約莫四十多歲的大叔瞥瞭他一眼,壓著嗓子提醒道,“你別忘瞭,他可是嚴遲盯上的人,你……喂!”
話沒說完,鴨舌帽已經向前沖瞭過去,“村長可以幫忙,我也可以吧!”
“外來人!”
突然間,兩個村民卻擋在瞭這個玩傢的面前,一左一右鉗制住他,“請不要幹擾祈福的儀式!”
“我沒幹擾,我隻是崇敬河神大人已久,盼著早點能上去祈福,現在太慢瞭我想去加個速!”
鴨舌帽開口爭辯,見村民阻攔,也沒正面起肢體沖突。
“不行!”
被村民拒絕,他也沒瞭別的辦法,身後的大叔走上前來,主動和村民道瞭歉,拉著他向後退回人群裡,“你別再給我惹事瞭,副本裡死的人還少嗎?都多少次瞭還改不瞭這個臭毛病。”
“可是黎叔……”
年輕人還想再說什麼,忽然感覺到瞭旁邊的一道視線,呆愣瞭一下扭頭,和嚴遲那不懷好意的冷視對上,頓時噤瞭聲,抬手壓低帽簷,躲到瞭黎叔身後。
黎叔身材健壯,肌肉發達,真就讓他躲瞭個十成十。
嚴遲冷哼一聲,不再理會。
怨池世界是不允許玩傢殺玩傢的,一旦出現瞭這個傾向,就會被系統警告。
但規則是死的,要是真的想讓一個玩傢死,有的是變通的辦法。
比如一個看似幫助極大的道具。
嚴遲盯著臺上力氣正在逐漸流失的青年,嘴角終於露出一絲復仇般的快意。
虛假身份這種buff,可不光會帶來npc的好感度,還會招致副本鬼怪的仇恨值。這在經歷過很多副本的玩傢之中幾乎是一種共識。
對安逸的人類社會來說,拉近關系、被他人喜愛是一種好事,但這裡是怨池,被副本中的任何東西喜愛……都絕對不是值得高興的事。
果然,這不就來瞭嗎?
至於他自己身上的這層身份buff……
嚴遲的臉色又沉瞭沉,咬牙想道。
不用擔心的,隻要這個新人死瞭,身上攜帶的道具都會一齊失效!到那時,他身上的身份buff也會跟著失效,不會在祈福時發生一樣的危機。
而且,就算是有危機,他也可以用道具保命。
“嘩啦啦……”
井口深處,水聲忽然大瞭起來,正在卷動井繩的老村長動作一頓,險些被拽得一個趔趄。
像是有什麼東西正用力向下拽著繩子,原本已經卷上來好幾圈的繩子猛地又被拽回一半,老村長用力握住瞭木把手,才止住瞭這個趨勢,重新開始慢慢卷動井繩。
“嘩啦啦……”
響亮的水聲也在祁易安耳邊徘徊著,越來越近。
幾條彈幕快速飛過。
【不是吧,我才關註主播沒多久,他就要死瞭?】
【真可惜,明明隻是一個很簡單的幻境懲罰,隻要他度過第一個副本,激活系統商城,能買道具瞭,存活率就會大大提升的。】
【是啊,所以剛才的小可愛才想送道具幫忙,死在這兒也太冤瞭。】
【但凡主播的力量值沒這麼低,也不會這麼危險,該說果然還是老玩傢能笑到最後嗎?我看嚴遲都快樂瘋瞭。】
【00:37】
“別怕……”
那銀白的身影隨著水面上浮,光一般的水開始溢出井口,淹沒一切,溫暖的手臂攀上祁易安的肩頸,賜予溫暖的擁抱,“我的子民……死亡……隻是……短暫的……”
他可不想現在死啊!
祁易安在內心咆哮出聲。
腦海中的幻象越來越清晰瞭,不光是畫面,就連溫度,觸感,氣味……全都變得可以以假亂真。
祁易安感覺自己還可以再搶救一下,“我……我會找回你的……頭……”
所以,別急著殺我啊!
“我死瞭,誰還會給你找頭?”
祁易安努力勸說著面前顯靈的河神,“我向你保證,一定完成任務!”
不知是不是他說得話被聽到瞭,恍惚間,他似乎聽到瞭滴地一聲系統提示音。
祁易安順著聲音在腦子裡一看。
【隱藏任務:河神的……嗶嗶……夙願……嗶……】
【檢測到未知力量……嗶……任務屬性……已更改……】
【嗶嗶……任務已修復,正在重啟中】
【滴!檢測到特殊情況,玩傢主線任務已更改!】
【主線任務:河神的夙願】
【請幫助河神找回遺失的頭顱。】
【任務時限:剩餘六天】
【註:該任務為必做任務,請玩傢務必全力以赴】
【主線任務2:請幫忙解決長壽村的異常情況,讓村子恢復原狀。】
【任務時限:剩餘六天】
【註完成以上任務後,玩傢方可離開副本世界。】
祁易安:……
我隨口說說的,你不要當真啊!!!
【哈哈哈哈哈!好傢夥,主播這是在飲鴆止渴啊!】
【草啊,看瞭這麼多次這個副本頭一次看到這樣作死的,完瞭完瞭!】
正悲憤著要同時打兩份工,在任務屬性更改的瞬間,那一直緊緊纏繞的陰冷感突然散去瞭。
“記住你……的話……”
河神在耳邊輕輕低喃,聲線有多溫柔,祁易安就有多崩潰。
祁易安隻覺得身上的不適感輕瞭很多,但幻境卻沒有消失,倒計時也仍在繼續。
【00:30】
幻覺之中,發著光的井水不斷上漲,逐漸溢出瞭井口,緩緩朝著整個村莊蔓延而去。
祁易安心知這是幻覺,卻還是在水面不斷上漲,逐漸淹沒口鼻時下意識屏住瞭呼吸。
井水明亮而溫暖,卻淹沒一切,口鼻與耳朵裡都進瞭水,讓祁易安難受得皺緊眉頭。
彈幕適時飄過一句話。
【提醒一下!屏幕前的諸位,我們是可以呼吸的!】
祁易安也被提醒到瞭,試著張開嘴,結果嘴裡湧入瞭大量的井水。
騙人的吧!!
“咕嚕嚕……”
祁易安吐出幾個泡泡,感覺非常地坑爹。
就在他快要憋不住的時候,眼前的亮光變得越發刺眼起來。
身體的知覺逐漸遠去,祁易安‘看’到面前的村子正在飛速地遠去,石井消失瞭,村民們也消失瞭,剩下的隻有一片汪洋。
祁易安:?
這又是什麼情況?
他想看看彈幕,卻發現這一次直播間也好,背包也好,屬於‘怨池’的一切都不見瞭。
“隨我來吧……”
河神的聲音在耳畔再一次響起,與方才的聲線一模一樣,祁易安卻覺得距離突然近瞭許多,“讓我帶你看看……長壽村最初的災禍……”
祁易安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突然意識到,自己應該是觸發瞭什麼隱藏的劇情。
就像是做夢一樣,祁易安被迫睜開瞭雙眼。
也許是因為這是被河神準許觀看的回憶,睜眼後的他並未觸發死亡危機。
被夕陽染成紅色的天空之下,金色的水面上隻剩下他與將被水淹沒的屋頂。
水面之下,是被淹沒的整個村莊,和無數溺水的屍體。
“神明啊……”
一個破爛的屋頂之上,一個瘦小的少年哭泣著,看向天空祈禱,“請分給我們力量,將我們從災難之中拯救吧。”
“神明啊,我願意用一切來交換,換您一次的奇跡!”
“神明啊……如果您真的存在,為什麼對我們的苦難視而不見?”
祁易安看著這孩子就著急,“都什麼時候瞭,喊什麼神明啊!這不是還沒死嗎?你還不如攔下一個飄過去的大澡盆子進去漂流!”
然而,他話是這麼說,少年卻好像聽不到他,也看不到他一般,依舊執著地祈禱著。
飄過去的大木頭澡盆子也好,倒下的樹木也好,各種在祁易安看來能暫時爬上去避難,先順著水去遠處的東西,都被無視瞭。祁易安想靠近去拉他,手卻穿過瞭少年的身體,不能碰觸。
下一秒,一葉扁舟隨著水流飄瞭過來。
小船上,坐著一個被光芒籠罩,模糊不清的身影,那身影有著如瀑般的白色長發,和小船緩緩飄到瞭少年的面前,朝著他伸出手來。
“走吧,我帶你離開這裡,可憐的孩子。”
那身影的聲線猶如弦樂般悅耳,聽在人的耳朵裡卻嗡嗡作響,像是什麼東西在嗡嗡共鳴,讓祁易安頭暈眼花。
“神明……你是神明嗎?”
“你管他是不是神啊!有船、能救命不就完瞭!”
祁易安飄在水面,氣得想跺腳,憤怒地罵道,“封建迷信害死人!”
“我?”那身影忽然笑瞭,低著頭說道,“嗯……我聽到瞭你的祈禱,來這裡救你瞭。”
話音落下時,他輕輕抬手,摸瞭摸少年的頭頂,一道溫暖的光便順著他的手流淌而下,讓少年的身體與衣服都變得幹凈如新,“這裡已經不宜居住,要和我離開嗎?”
祁易安:?
草啊,真是神?
總不能是聽到他的憤怒吐槽瞭吧……不對不對,他雖然離得近,但根本碰不到這裡的任何東西,完全就隻能旁觀的。
看這情況,這或許就是長壽村的過去,或者是河神的記憶什麼的……而這種東西根本不可能回應他這個觀看者。
“對……不用怕……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不知是不是錯覺,不遠處的神明似乎發出輕笑的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