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的阿爺,是個傳奇色彩非常濃烈的一個人,看似孤單寂寞的老人,渾卻像個掏之不盡的寶藏一樣,總是能帶給人驚喜和希望。
可惜,阿爺的規矩也大如天,這也不準,那也不準,她要是不聽話犯瞭,就會拿針紮她。
這針也不是亂紮的,有的地方紮著不疼,還癢呼呼的,有的是辣的,有的則是痛得死去活來,痛不生的。
總之,千般感受盡在一針之下。
她那個時候還小,還不懂事,一度以為阿爺對她有成見,很叛逆的和阿爺對著幹。
阿爺指著一塊大石縫裡長出來的一朵小紅花,對著年幼的她說,“花兒,看到那朵花瞭嗎它叫魅香,你別看她長得鮮艷好看,名字也有個香字,其實最是臭不住,但凡粘著一點點它的花汁,一個月都能聞到那股子刺鼻的臭味。你以後無事千萬不要亂碰,明白瞭嗎”
梨花表面上答應得好,骨子裡卻一直惦記著。有一天路過那裡的時候,趁著阿爺走得很快,她故意磨蹭落在後面,然後,像個猴子一樣爬上大石縫那裡,把那朵完全開放的小紅花采摘瞭下來。
她還特意把紅花兒放在鼻子下面嗅瞭嗅,什麼奇怪的味道都沒有,很是納悶的把花兒把玩瞭一下後,就丟棄掉瞭。
她若無其事的追上阿爺,卻不料,她隻是才靠近瞭一點,就被阿爺一臉捂著鼻子的呵斥住瞭,“花兒剛才幹啥去瞭阿爺的話你也當耳邊風拉”
梨花做賊心虛的撇開臉不去看阿爺,死鴨子嘴硬的反駁道“我什麼也沒幹,就去草叢裡找瞭一顆藥草,你看,是不是你一直在找的黃連老根”
她拿出一根粘著泥巴的爛草根,對著秦阿爺炫耀著。
“混賬玩意兒,回去給我等著”
阿爺一臉嫌棄的,看也沒看就把草藥扯瞭丟瞭,氣呼呼的轉走瞭,留下她一個人心喪若死的跟在後面。
後來,她總算意識到阿爺的話,不聽後果是很嚴重的。
她自己聞不到的味道,放在別人跟前,那就是糞坑一樣的存在。老遠就有人躲著她走,就像避蛇蠍一樣。
甚至於,很長一段時間,灣塘村都流傳瞭一個小女孩掉茅坑裡,被糞灌瞭的段子。好在,人多嘴雜,故事裡的人,剛開始還是她梨花,後面不知怎麼的,傳成瞭棗花,桂花,桃花。總之,因為她不常下山的緣故,知道的人不多,倒也沒把這個臭名遠揚瞭出去。
後面,長大一點瞭,她也學到阿爺的一點皮毛,才知道當初的阿爺對自己有多好。那些在她眼裡是懲罰的玩意兒,最後,受益的人都是她,讓她至今都沒法遺忘。
看著病榻上的牛西施,還是那副快痛死的樣子,梨花不由得加快瞭動作,開始掐起她的來。
一下,一下,又一下
看得大潘幾次張嘴說點什麼,最後又給無奈的咽下去瞭。
看到後面,整個流程就像是在按摩,不像是在做治療,何時能都有些替病榻上的牛西施著急起來,因為再不及時給她做對癥治療的話,病人很有可能陷入深度昏迷狀態,這是極其危險的。
站在為病人考慮的角度,何時能也不能淡定瞭,他上前就要組織梨花的無用功,卻見梨花突然用什麼東西紮瞭一下牛西施的手,隻見她的手指尖裡滴出很多濃黑的污血,被她用紙巾接住瞭。
而牛西施就像是痛苦找到瞭宣泄的途徑,上一秒還痛苦的呻吟,下一秒就不再哼哼瞭。
直到紙巾都被沾染得黑紅黑紅的,再也滴不出一滴血來後,梨花才擦擦額頭上的汗水,一臉舒緩的表道“她現在沒事瞭,剛才太累瞭,讓她緩一下,然後,把我那骨頭湯給她喝一點,補補元氣,將養個天,很快就能出院瞭。”
隨著牛西施的安靜,大潘的手終於得到瞭自由,隻見手刀部位,已經有一圈很深的牙印,像是要把他那坨咬下來一樣。
何時能趕緊找來醫藥用品,對其消毒起來,嘴裡忍不住嘖嘖贊嘆,“你這人,真是個爺們,男人中的男人,都咬成這樣瞭,還能忍得住。”
“嗯,這都是小兒科瞭,不足掛齒”大潘輕描淡寫的揭過瞭。
梨花對他的份職業早就很好奇,一直沒想起來問,此時,忍不住出聲探尋,“潘大哥,你之前是做啥工作的感覺你受過很多傷的樣子啊”
何時能也豎起耳朵,打算聽聽這個鋼鐵直男的故事。
“我啊”大潘沉淀瞭幾秒後,才接著開口說道“我不過是個孤兒罷瞭,從小就四處摸爬打滾的,好不容易才長大成人,然後,沒有讀過什麼書,也不會一技之長,隻能幹點苦力活,勉強糊口而已,不提也罷。”
他說的輕描淡寫,躺在病榻上的牛西施卻聽得淚水漣漣。她此時已經神智回籠,剛好聽到大潘的這番自述。
這麼淒慘的人生,觸痛瞭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她很小很小的時候,父母因為外出打工,出瞭事故就離世瞭。她那個時候,也就比灶臺高那麼一點,就得學會洗衣煮飯,下田幹活。
在寒冷的冬夜,別人傢的孩子穿著厚厚的棉襖,能悠閑地四處玩鬧,她卻不能休息,提著一個小竹籃,給那些富裕的孩子兜賣小物品,以換取微弱的零錢,等到大年三十那天,可以吃上那麼一頓。
在她的記憶裡,那個時候的天,都是灰蒙蒙的。
她不但要學會照顧自己,還得贍養年邁的和弱小的妹妹,還是花季年華,就早早地輟學出門打工瞭。
她剛開始的時候,運氣不錯,遇到好心人指點,進過一傢待遇很好的工廠,結果,還沒幹一年,工廠效益不好,就倒閉瞭。
她不得已,轉去貼小廣告,擺過地攤,賣過水果,最後,憑著自己多年攢的錢,自己給自己報瞭個夜大,夜顛倒的熬瞭三年,她才有機會進入到華安這樣的大公司,混瞭個前臺咨詢的工作崗位。
子再苦再難,依靠著瘦弱的肩膀,還是讓壽終正寢,讓妹妹長大成人。
他們,都是從苦水裡泡大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