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秦熏然的異常

作者:胭脂淺 字數:3349

岑赫章一席話說得慷慨激昂,再想起剛才顏離轉瞬取賊人性命的場景,還真是讓人覺得,這寶弓,隻有他才可堪匹配!

“既然公子這麼客氣,那我便收瞭。”顏離這回倒沒拒絕,隻挑瞭挑眉,神色淡淡地伸手接過。

沒想到岑赫章接著又拿出瞭那本書聖手稿,將其遞到綰翎面前,誠懇道:“姑娘大恩,無以為報,在下便借花獻佛罷。”

綰翎略猶豫瞭一下,便笑著接過瞭,客氣瞭一句:“那小女子便奪人所愛瞭。”心中卻道,此人好敏銳的心思,他定是看出瞭自己對那書稿有些興趣,便索性送瞭她。也好,這樣送葉浚遙的謝禮就有瞭。

這時,那因受瞭驚嚇哮喘發作的女子,此刻也緩過來瞭,在丫鬟額攙扶之下,強自站著向綰翎他們道:“小女子姓楊,不知兩位恩人怎麼稱呼?”

岑赫章也道:“相識一場即是緣,若能與兩位結識,在下不甚榮幸。”

顏離仿似不經意地與綰翎更靠近一步,微微揚著臂攀住她的肩,像是在強勢地宣佈自己的所有權,隻聽他冷淡道:“不必瞭。”說罷,便攬著綰翎轉身離去。

綰翎倒有幾分不好意思,畢竟拿瞭人傢東西的。不過對於顏離的做法卻也是贊同的,救人那是出於良知天理,可現在既然沒事瞭,又何必為瞭兩個不相幹的人冒險!隻是離開前,她向那對兄妹留下瞭一個歉意的眼神。

臨分別之時,顏離把綰翎她們送上葉府的馬車,便離開瞭,隻是,走前在綰翎耳邊輕輕留下幾個字:“還有兩次。”

綰翎一陣惱火,不過看瞭眼木蘭手裡的匣子,心情又飛揚起來。

回到葉府,已是黃昏時分。

其實晚上還有燈會,據說長長的河道上俱是五彩斑斕的各色燈籠,宛如長長的彩緞,心靈手巧的女子們還會親手做瞭河燈來放,煞是好看熱鬧。

綰翎原本很有興趣,但是想瞭想,到底還是覺得不妥。未免落人口舌,還是趁天光尚亮就回去吧。何況身邊還有這麼個瘟神……

其實他好像也沒那麼討厭瞭……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綰翎被自己嚇瞭一跳,決定搖搖頭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回到府中,大約正好是用晚膳的時辰,綰翎便直接去瞭葉景城處,陪他一起用膳,邊把今天的見聞挑瞭一些講給他聽,繪聲繪色。

見她開心,葉景城心情也不錯,又見綰翎在外遊玩也不忘給自己帶東西,很是欣慰。雖然都是一些小物件,倒也是女兒的一片心意。

隻是提到那幾個匈奴人當街行兇之事時,綰翎心裡略微有些發虛,趕忙帶過瞭這個話題,隻說自己也聽說瞭,不過並未親眼見到。

從崢堂處出來,走在通往剪燭閣的小道上,綰翎正想著今天買的那些東西,一會兒該怎麼分配。

在經過一片竹林的時候,卻聽到有女子隱約的啜泣聲!

這是前後院交界處,怎麼會有女子在此哭泣?

綰翎和木蘭對視一眼,兩人均露出狐疑之色,循著聲音傳來處放輕腳步走過去。

透過稀疏搖擺著的竹子,隻見是個身著菊紋上裳、百褶如意月裙的女子,身姿纖細弱不禁風,長長的青絲綰成個嫵媚的簪花髻,鬢邊簪著一支靈芝竹節紋玉簪,並綴以星星點點的素銀串米珠珠花,背影便楚楚動人,十分婉媚。

綰翎卻看著那支靈芝竹節紋玉簪,臉色沉瞭下來。

木蘭亦不禁悄聲問道:“這女子好像是秦姑娘,那支簪子還是小姐您送給她的?”

不知是否感覺到周圍有人,那女子拿出帕子擦瞭擦臉,轉過頭來向周邊謹慎地看瞭一眼,大大的杏眼仍是濕漉漉的,仿佛蒙瞭一層薄薄的水霧,我見猶憐。正是秦薰然!

“秦姑娘這是受什麼委屈瞭,怎麼傷心成這樣?”木蘭疑惑,覷瞭覷綰翎的神色,遲疑道,“但即便是有什麼難處,也不應當在這邊垂淚啊!”

這時遠處似有小丫頭們的閑聊聲傳來,秦薰然舉起繡帕揩瞭揩眼角,便小跑著離開瞭。

綰翎本還疑心,會不會是因為今天端午,惹瞭她感懷身世,才會傷心難過。可當她走過一看,卻發現地上有個深色的香包。

“是秦姑娘掉的?”木蘭彎腰將其撿起,打開看瞭一眼,便變瞭臉色。

綰翎接過來一看,隻見烏色的緞面上用銀線繡著精致的花紋,做工並不算特別出挑,卻能覺出刺繡者十分用心。她打開香包,裡頭並沒有放置物件,但細一看,卻見內層白色綢佈上繡著一朵大大的並蒂蓮!

“回去後,不要跟任何人提及此事。”綰翎讓木蘭把這香包收好,並交代道。

回到剪燭閣後,綰翎讓木蘭把包裡的絨花、簪子、絹帕等物都拿出來,給小丫頭們分瞭。

“小姐真是體恤奴婢們,端午出去一趟還給大傢夥兒帶東西,不知道的還當是過年瞭呢!”小丫頭們拿到禮物,都很歡喜,有人直接就把絹花簪到瞭頭上,連問身邊人:“戴著好看嗎?”

綰翎看著她們一片歡喜,淡淡瞟過站在一邊、低垂著頭的秦薰然,若有所思。

“這是八寶閣的糯米荷香雞肉粽,給太夫人送去,這是錦珠閣的乳白珍珠瓔珞和空雕花的芙蓉玉環,是要送給菡小姐的……”木蘭整理著餘下幾樣較為貴重的物件。

綰翎想瞭想,把秦薰然叫瞭過來,拿出瞭那本王允祈手稿,放到她手上,道:“這是我今天在外面湊巧得來的,你替我拿去送給大哥。”邊說,邊盯著她的眼睛。

果然,秦薰然聽聞此言,低垂的睫毛猛的眨瞭一下,眼中有異色劃過,隨即笑著點頭答應下來。

等秦薰然出去,木蘭也找借口跟瞭出去。

大約過瞭一個時辰,秦薰然才回來,眼睛有些發紅,綰翎裝作沒看到。等她走瞭,綰翎才問木蘭:“怎麼樣?”

“秦姑娘到瞭慕楓齋後,先是大公子身邊的子琉姐姐見瞭她,稱是大公子有事在忙,若是有什麼事兒的話給她傳達即可。不過秦姑娘怎麼都不肯,稱是小姐您有重要物件,須得讓她當面親手交給大公子。”木蘭將方才所見一一告訴綰翎。

“我可沒有交代過,必得讓她親手、當面交給大哥。”綰翎輕聲一哼,繼續聽木蘭講。

“大公子似乎並不想見她,但耐不住秦姑娘口口聲聲說是,小姐您讓她去的,最後大公子還是出來見瞭她。看到那本書稿,大公子面上倒頗有幾分喜色,但對待秦姑娘仍是淡淡的,沒說兩句就讓她走瞭。”木蘭也覺出其中有些不對來,不過並不敢隨意議論。

綰翎又問:“秦姑娘是什麼時候開始有異常的?”頓瞭頓,她換瞭個問法,“她是什麼時候認識大哥的?”

木蘭先是一驚,隨後想瞭想,道:“就是上回咱們去九峰山那次,您出事當天沒有回府,因她身形與小姐您相似,大公子情急之下便讓她冒充您裝病。”

“那先這樣,以後你註意著點,可別惹出事來。”綰翎輕輕嘆瞭口氣,最好是她想岔瞭。

第二天,胭脂回來瞭,還帶回來一些有關秦薰然的消息。

胭脂她傢是北城外李傢溝的莊戶人傢,秦薰然說她隱約記得,她那個遠房舅舅早些年就住在北城外,那地方像是叫李傢村還不知什麼名兒的。

於是,趁著胭脂這次回傢,綰翎便讓她向村裡的老一輩人打聽打聽,看能不能打聽到什麼消息,沒想到她還真問到瞭。

“莊戶人傢住得近,正好又是在一個村的,平時東傢長西傢短的,每戶人傢的事兒,基本上村裡人都多少知道一點兒。得瞭小姐您的吩咐,我跟祖母她老人傢提瞭提,不成想她還真知道!”胭脂剛剛回來,行禮還沒放好,就忙把打聽到的消息告訴綰翎。

綰翎見她連著說瞭許多話,便親自給她倒瞭杯茶水。胭脂也不推辭,喝瞭口茶水接著道:“祖母說,大概七八年前村裡是有傢姓秦的人傢,因為李傢溝大多數人都姓李,所以那戶姓秦的就比較招人註目些。那戶人傢是從外地遷來的,倒也勤懇,沒幾年就在外頭置瞭十幾畝良田,還在城郊蓋瞭三進三出的新住處。”

“這麼說來,那戶人傢很可能是薰然的舅舅傢,現在在北城郊區?”綰翎問道。

“現在還不能肯定,要不我回頭再問下秦姑娘,然後再找人去細細打探一番?”胭脂邊說著,邊從一個褪瞭色的褐色佈包裡往外拿東西。

綰翎點點頭,道:“也好,還是等得瞭確切的消息再跟薰然說,免得她白高興一場。”看瞭看胭脂拿出的那些東西,順口問道,“你這些都是什麼?”

“這是我娘親手做的酸菜,用雪裡紅和包心菜醃的,酸辣脆爽,可好吃瞭!”胭脂拿起一個用佈包著的小壇子,眉宇間有幸福的光彩,“我特意帶來給小姐嘗嘗的,給木蘭她們也帶瞭些,真的,小姐您吃瞭一定喜歡!”

“這色澤通透幹凈,看著很不錯,聞起來就食指大動,先放到小廚房去,回頭我嘗嘗。”綰翎笑著贊瞭幾句,心中卻想著其他事。

在等消息的這幾天裡,綰翎想著,秦薰然很可能就要離開瞭,若是能在她離開之前幫她把心結瞭瞭,也好讓她可以安心去開始新生活,就當是再幫她一次吧。

何況,也並不全是為瞭她,那鄭奇實乃衣冠禽獸,留著就是個禍害。往大瞭說,除瞭他,還算是對平民百姓的一樁貢獻!

於是,綰翎便將鄭奇之事告訴瞭葉景城,當然,也是有選擇性的告訴。

“爹爹,這樁事倒並非女兒要瞞著您。”綰翎一臉正色,有些凝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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