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英明!”木蘭也跟著“哧哧”笑瞭起來,想必金氏和葉綰莀此刻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綰翎和木蘭她們料得一點兒都沒錯,現在茗香苑裡,可真是熱鬧。
金氏暫時也顧不上宅子的事情瞭,還是先應付眼前要緊,隻聽她冷笑著道:“不過是失手打碎個把物件,也不是什麼貴重的,大嫂她不會這麼小氣吧?”
薑月靈派來的嬤嬤不慌不忙,回道:“不是東西貴重不貴重的問題,主要是為瞭公平起見,想來金夫人也是主持過中饋的,曉得其中的難處,若是厚此薄彼,那往後管傢可就難做瞭。”
金氏從前也是當傢主母不錯,可她那一畝三分地,哪裡能跟葉府這樣的大傢相提並論,傢裡根本就沒幾個人可以管的。
見金氏臉色尷尬,那嬤嬤隻作不覺,繼續道:“就連太夫人那裡也是一樣的,昨兒太夫人身邊的丫鬟失手摔瞭一個玉如意,還是太夫人用私房錢給補上的。”
太夫人都被抬出來瞭,旁人還有什麼好說的,金氏一時頂不上來,葉綰莀就在旁問道:“大娘怎麼會這時候想起來查這些事兒?”
嬤嬤不慌不忙道:“瞧莀姑娘這問的,這不是年底瞭嗎?再者,皇上和貴妃又剛走,這院子裡裡外外留瞭多少人,現在總要拾掇統計一番,才好做公中的賬目啊。要說起來,這也不是夫人一個人的事兒,她也是勞心勞累,吃力不討好的,可這一大傢子就是這樣,比不得那些蓬門小戶。”
這話裡話裡都是在說,葉綰莀出身小戶,高門大院的事情,你們不懂!把她給臊得滿臉通紅,她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被人取笑傢世平凡,要是投個好胎,還至於像如今這樣嘛!
“嬤嬤說的是,就連祖母都帶頭瞭,我們這些做晚輩的怎麼好不守規矩,這樣吧,嬤嬤就查吧,差瞭什麼,隻管告訴我。”葉綰莀沒辦法,隻得賠著笑道。
金氏還不甘心,哭喪道:“可憐我們孤兒寡母的,如今寄人籬下,還真是要處處小心謹慎,一個不小心,摔瞭個破杯破碗的,都要被人拿腔拿調,還要被逼著賠錢,說出去,可真是笑話呀!”
嬤嬤帶著人,原本就要著手去安排做事瞭,聽金氏這麼說,轉頭笑道:“金夫人這話可就說差瞭,大戶人傢院落多,要做到個個滿意很不容易,為瞭大傢和諧,很多人傢都是會這麼做的,您要是以這個出去哭訴,那可就真讓人笑話瞭。”
金氏還想說,被葉綰莀悄悄從後面拽住,繼續賠笑:“嬤嬤,您隻管去吧。”
“還是莀姑娘明理。”嬤嬤微笑著,“不過金夫人也不要著急,若是您銀錢不夠花,到時夫人看在你們情況特殊的份上,隻要在公中過瞭賬,說明情況,大傢都能理解,也不是不可通融的。”
情況特殊?還不如直接說窮酸好瞭,要讓葉綰莀對外宣稱,我們太窮瞭,連個破花瓶都賠不起,那可真是比殺瞭她還難受。
“您說的這是,多謝嬤嬤體諒,不過想來這點銀子我們還是拿得出的。”葉綰莀笑著盡量掩飾內心的焦灼和尷尬。
“那就好。”嬤嬤皮笑肉不笑。
等人走開後,金氏才拍著桌子怒罵道:“我們哪裡還有錢?你去賣啊!”
葉綰莀臉上剛剛褪去的紅色,瞬間又漲瞭回來,“有這麼說自己女兒的嘛!”
“還不是你說有銀子?”金氏翻瞭翻白眼,沒有半點說錯話的覺悟。
“那我能怎麼辦,難道要說,我們現在窮酸得,就連一根銀簪子都買不起瞭嗎?”葉綰莀忍不住哭瞭起來,哭瞭一會兒,她又想起一件事,先不管金氏,就匆匆走瞭出去。
管事嬤嬤正命人一件件東西核查著,逐一在賬冊上記錄核對,正忙碌,就見葉綰莀帶人走瞭過來,手裡還拿著一些東西,用綢佈蓋著。
“喲,莀小姐怎麼來瞭?老奴這忙完瞭,有什麼情況自會去通知您的。”嬤嬤放下手邊的一件瓷器,含笑的老眼裡有精光閃爍。
葉綰莀揭開綢佈,笑道:“這幾件物什我瞧著喜歡,就收起來把玩瞭,以免嬤嬤您沒漏瞭,就先給您拿過來。”
“原來是這樣啊,我說怎麼少瞭幾件呢,還以為是被一些個膽大的下人給藏起來瞭,既然是莀小姐拿去把玩瞭,那自然沒問題。”嬤嬤一臉恍然的樣子,轉頭交代下面人,“聽到沒有,把那一筆給記上。”
“麻煩嬤嬤瞭。”葉綰莀面上強笑著,袖子裡的拳頭握得緊緊的,她敢斷定,這事一定又是葉綰翎出的主意,故意來整她們的。
在心裡咒罵著回到房裡,卻發現金氏不見瞭,葉綰莀隨口問道:“夫人回房休息瞭?”
小丫鬟答:“沒有,夫人好像是說,要去找太夫人。”
“找太夫人?”葉綰莀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本想過去看看,但轉念一想,要是金氏能在太夫人那兒,撈點好處回來,倒是也好,不管成不成,先等等看吧。
知母莫若女,跟葉綰莀想的一樣,金氏還就是去向太夫人哭訴要銀子去瞭。
“母親,我們母女承蒙您的收留,才得以回到傢裡來,卻沒想到命不好,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不幸,要不是有您在,我們母女隻怕是……隻怕是在這傢裡也待不下去瞭。”金氏幾乎是在扯著嗓子嚎啕痛哭。
太夫人見她如此,緩緩嘆瞭口氣,她也憐惜這個苦命的兒媳婦,特別是想到那個至死未見的兒子,一腔悲憫與內疚,就都轉移到瞭金氏和葉綰莀身上,但是金氏現在這樣,又實在太不像話,不由得生出幾分煩躁來。
“你們先下去吧。”太夫人覺得,傢醜不可外揚,即便是身邊服侍的人,也不好叫他們把主子的狼狽樣給看瞭去。
孫媽媽是何等心思通透的人,福瞭福道:“是,太夫人,奴婢帶人去廚房做些小吃來,您和金夫人好好說說話。”
內室裡就知剩下瞭太夫人和金氏,因著現在外頭天氣冷,屋子裡共燒瞭兩個暖爐,還隔著兩層厚厚的擋風簾子,把屋外的寒風給擋瞭個嚴嚴實實。
“這又是怎麼瞭,怎麼哭得這麼傷心?上回宅子被燒瞭,似乎也沒見你這麼難過?”等人都走後,太夫人才耐心性子問道。
金氏的眼睛裡閃過一陣心虛,擦瞭擦眼淚道:“那時想著,就算錢財沒瞭,好歹人還好好的,又有母親您對我們好,總也不至於流落街頭不是,可現在,唉……”
“你們現在不是還在葉府住得好好的嗎?景城和月靈的性子我也是知道的,都不是刻薄的,難道有誰虧待你們娘倆瞭?”太夫人狐疑道。
金氏抽泣著道:“大哥倒是個厚道的,隻是大嫂她……剛才派瞭個婆子來,說是年底瞭,要查查各個院子……”
“你說這件事啊,這是月靈早就跟我說瞭的,這也是她該做的。”太夫人簡單解釋瞭一下,又問,“怎麼瞭,你和綰莀在茗香苑住的時間也不長,應該損不瞭幾樣東西吧?”
金氏一陣尷尬,咬著牙攥著袖子,費心思索,該怎麼接太夫人的話。要是好好的過日子,沒有意外當然不會損壞多少東西,可金氏和葉綰莀兩人都不是好脾氣的,除瞭今天砸掉的東西,以前也壞瞭不少,這要是說出來,隻怕太夫人也不幫她們瞭。
“是沒多少,但,但我那田產鋪子都托付給大哥管瞭,現在還沒有營收。”金氏吱吱嗚嗚道。
太夫人明白瞭,原來這是來要錢來瞭,剛想松口說,從自己的體己錢裡,取一部分給金氏,但是想到這些日子以來,金氏和葉綰莀做的那些不上臺面的事,太夫人開始思索,是不是就像綰翎說的那樣,自己太慣著她們瞭。
那次綰翎在她面前隨口提瞭提,倒也沒明著說,但確實也讓她意識到,或許就是仗著她的偏疼,金氏母女才敢頻頻做出出格的事情來。若是一味如此下去,隻怕反而是害瞭她們。
想到這裡,太夫人的臉色就有些淡瞭,“我回頭跟月靈說一聲,你那邊的缺口可以晚些給,等年後收瞭銀子再說。”
沒想到太夫人會是這個態度,金氏一陣失望,又提到過年銀子的事,她就更上火瞭,沒好氣道:“過年哪裡還有什麼銀子,都被你那好孫女誆去,抵瞭宅子瞭!”
“綰翎?”太夫人一愣,也沒顧得上金氏那不恭不敬的態度,反問道:“你說什麼?那宅子不是葉府公中出的銀錢,給你們買的嗎?”
金氏一聽更怒瞭,脫口就道:“放屁!你們葉府的人就會說一套做一套,什麼給我們買宅子!背地裡就知道捅人刀子!要不是被葉綰翎給坑瞭,我至於像現在這樣,對你個老婆子搖尾乞憐嗎?”
太夫人已經完全驚愕得呆住瞭,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更何況還是一向慣會做小伏低、奉承討好的金氏,當著她的面就這樣大放厥詞,說出這麼難聽的話來!
可金氏激憤之下,卻是完全沒有意識到不妥,說得嗨瞭,一下子沒守住口,又跟著來瞭一句,“要是我早知道,那宅子是老娘自己的銀子買的,我也不能一把火給燒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