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陳小麗那帶著鼻音的像是哽咽的聲音,周蕓越發疑惑,上回見到她,她還很有幹勁和鬥志的。
這怎麼才小半年,她一下子就似乎又老瞭許多?不但頭發花白瞭,眼神疲倦瞭,整個人都木瞭似的,不似從前那般靈活,也可以說是精明吧。
帶著疑惑,周蕓帶她回到瞭賓館的客房。
一進客房,這麼幹凈整潔的大床房,還有帶著洗臉池和鏡子的衛生間,衛生間裡還有抽水馬桶呢。
“小蕓啊,你這是提前進入小康生活瞭啊。”陳小麗之前一直以為周蕓住的賓館,大約就是那種小旅館,幾個人一個房間,住一晚一兩塊錢,還沒熱水的,身邊的人走來換去的,多是長途車,來這裡短暫休息的。
沒想到,周蕓住的這賓館竟是他們這裡最高檔的一傢,開的房間她隻是在電視裡見過。
周蕓換瞭雙自己帶的拖鞋,但是她隨行隻帶瞭一雙,於是,將賓館提供的拖鞋拿給陳小麗換上。
“好。”陳小麗早上穿的佈鞋,而且在面館上班,幾乎一站就一天,腳底板都疼瞭。
她忙換上拖鞋,感覺腳上松開瞭,人也舒服多瞭。
又見衛生間有熱水洗澡,就小心翼翼的跟周蕓提道,“小蕓啊,我能不能在你這裡洗個澡?”
說著,她自己又不好意思又心酸,“我這連著三天都沒洗澡瞭,這幾天店裡活多,每天晚上幹到半夜才回。
回去爐子也滅瞭,沒法燒熱水,我這又累,倒床上就睡瞭。
小蕓吶,我以前多愛幹凈的一個人啊,像這個天,別說三天瞭,就是一天不換衣裳我都受不瞭的。”
“嗯,別說瞭,你去洗吧。”周蕓其實在她挽著自己的時候,就聞到瞭她身上的汗味加油煙味瞭。
陳小麗‘嗯’瞭一聲,趕緊就進衛生間裡。
不過,那花灑她並不會用。
周蕓從衣櫃裡拿出瞭賓館提供的睡衣還有毛巾等,遞給她,“這是賓館提供的,我沒用過,也用不大習慣。
你沒帶換洗衣裳,就暫時換一下穿吧。
這個熱水是這樣開的。
對瞭,這邊有洗發水和沐浴露,上頭都有字,你可以用。”
“嗯嗯嗯。”陳小麗在旁,抱著睡衣和毛巾,聽著周蕓跟她說的,不住的點頭,喉頭卻有些發哽。
到底還是曾經的姐妹對她最好。
“好瞭。”教完,周蕓帶上瞭衛生間的門,留她一人在衛生間。
周蕓已經洗過澡瞭,此時,便打開瞭電視,坐躺在床上,悠閑的看著。
隻是,一直不見陳小麗出來,周蕓不時聽聽衛生間的動靜,時而出現水聲,她也就放瞭心。
約莫過瞭一個多小時,陳小麗濕著頭發,穿著賓館的睡衣出來瞭。
“小蕓吶,這賓館住著可真舒服,那水又大又暖,沖澡可太爽快瞭,要不是腿酸站不住瞭,我還想接著洗呢。”
陳小麗洗瞭頭發洗瞭澡,整個人心情都愉悅瞭許多。
周蕓看著她頭發濕漉漉的,指著衛生間道,“那鏡子旁邊有吹風機,你把頭發吹幹。”
“連吹風機都有啊?這賓館比傢裡還好呢。”陳小麗忙又去衛生間吹瞭頭發。
再出來時,臉都紅瞭,是吹風機熱風吹的。
過後,她坐到床邊,看著一臉閑適的周蕓,長長的嘆瞭口氣,“小蕓吶,還是你命好。”
“我記得,你跟你們老板娘請瞭兩個小時的假,現在可差不多瞭哦。”周蕓看瞭看手表,這都過去一個半小時瞭。
陳小麗忽然抱住被角,發狠道,“反正都要扣工資,今晚我就不回去瞭。”
周蕓大驚失色,“不回去?難不成你想留下來睡?”
“嗯,小蕓,咱倆可好久沒一起睡過瞭。”陳小麗說著就坐到床上,跟周蕓說,“我記得咱們年輕那會兒,你男人要欺負你瞭,你就去我傢,我就在我傢客廳那沙發上給你鋪個被。
我男人要是氣我瞭,我就來你傢,晚上就跟你睡,有一回,在你傢住瞭小十天,把我男人都急瘋瞭。”
周蕓可不大喜歡那些記憶,隻淡淡的神色。
陳小麗也看出來瞭,現在的周蕓早不是當年那樣的瞭,對她也沒那麼依賴瞭。
陳小麗忽而心裡澀澀的,嘆道,“小蕓啊,我這人啊,一生要強,以前是廠裡上班的時候,也沒處幾個朋友。
也就你,我知道,你性子軟,好說話,常常啥事都遷就著我,所以,咱倆才走的這麼長遠。
老實說,那麼些年,一直都是你讓著我的。
我一直認為自己比你強,有時候還打心底裡看不上你。
不過,說真的,除瞭你,我也再沒能說個話的姐妹瞭。”
“你有啥話就直說吧。”周蕓看著電視,她對煽情並不熱衷,也不太愛聽別人煽情。
陳小麗吸瞭吸鼻子,哽咽道,“三月的時候,我回過傢一趟。”
“嗯。”周蕓靜靜的聽著。
陳小麗滿眼苦澀,“我以為我離傢那麼久,這次回去,他們總該對我不一樣的。”
周蕓看瞭她一眼,像看傻子似的,她明明很精明的一個人,怎麼能這麼想呢?
“結果,你知道嗎?他們看我回去,以為我是在外邊待不下去瞭,一回傢就奚落我,說我連傢都不要瞭,在外頭混個啥回來瞭?”陳小麗說著語調高瞭不少,一臉的氣憤。
周蕓抿瞭抿唇,繼續耐著性子聽著。
陳小麗突然眼圈一紅,哼道,“那晚,他們甚至沒做我的飯,說我既然離瞭這個傢,就不是這個傢人瞭,他們沒有給我準備飯的義務。
他們一傢三口在那吃飯,就留我一個人坐邊上看著。
真的,那狗男人,我跟他過瞭半輩子,給他生兒育女,伺候他一傢老小,這麼些年瞭啊,他當時竟然屁都沒放一個啊。
還有我那大兒子,打小我最疼他,最看重他啊,可是他竟然聽她媳婦兒的,對我恨上瞭呢,說我拋下那麼小的孫子不管,說我狠心,說什麼我在他們困難的時候不幫襯拉一把,他們也不會給我養老。
我呸,我現在還沒老到不能動瞭呢,他們就這樣對我?
再說瞭,我沒幫襯嗎?他結婚的彩禮錢不是我出的?他婚事不是我一手籌辦的?大孫子從出生不就是我帶的?
我難道不願意帶嗎?是我帶著還落不著一個好,我才氣的沒帶的。
小蕓啊,你知道嗎?現在我那大孫子被大兒媳送給她娘傢媽去帶瞭,每月奶粉自己買,另外還要給一百塊錢辛苦費。
哼,當初我帶的時候可是一個子兒都沒啊,全都要我自己往裡貼,就這樣,別說他們能體諒我辛苦瞭,甚至還怪我沒帶好,孩子沒喂飽啦,尿佈沒有及時換讓孩子紅屁股瞭,孩子半夜哭瞭,奶嘴沒有洗幹凈瞭......”
陳小麗就在那嘰裡呱啦的絮叨瞭半天,也罵瞭半天,周蕓不時看著時間,“小麗啊,十一點瞭哦,你真不回去?”
“不回。”陳小麗這罵瞭半天,似乎把曾經的膽氣又罵瞭出來,“小蕓,你不知道,自從我從老傢回來之後,老板娘也不是曾經那個樣兒瞭。
她大概知道我傢裡也不容我,知道我沒錢沒勢,不在面館幹就沒地兒去瞭,她可是想方設法的作踐我啊。
以前我隻要洗洗碗打掃個衛生做點雜活就成瞭。
可現在呢,除瞭買菜,其他的,洗菜切菜,跑堂,打掃衛生,甚至有時候還得回去給她傢裡攤著的婆婆換褥子......”
周蕓挺震驚,“那可加工資瞭?”
“屁。”陳小麗憤慨,“不扣工資就不錯瞭。以前上午十點上班,現在七點就得來店裡,晚上得熬到十一二點,遲到五分鐘就扣五塊錢。”
周蕓聽著也憤怒瞭,這面館老板分明是落井下石欺負人啊。
“我記得上回你說想自己開個面館。”周蕓提醒。
陳小麗點頭,“是啊,可我現在才攢瞭不到一千塊,這要是租個門面,還得雇個人吧,萬一再幹不好賠瞭?這可是我辛辛苦苦攢的血汗錢,我不舍得。”
周蕓白瞭她一眼,“你以前可不是這性子,既然在這裡白白受氣,不如自己幹。
租不瞭門面的話,你先直接擺個小食攤唄?
就像我當初那樣,騎個小三輪,帶點傢夥什,哪裡都可以擺,掙一點是一點,等你哪天覺得時機成熟瞭,再租門面往大瞭做唄。”
陳小麗聞言,神情振奮,“小蕓,你支持我嗎?真的,你覺得我能幹好?”
“隻要你想賺錢,你就能幹好。”周蕓鼓勵道。
陳小麗重重點頭,一時激動就要撲過來抱周蕓,“小蕓,有你真好。”
結果,周蕓本能反應,一腳踹瞭過去,將她從床上踹到瞭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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