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麗芬確實有大招兒。
她的大招兒就是二兒子查出來的關於大兒子為什麼能升職的原因——
“輝子，我聽說你前陣子救瞭個人。”
不是疑問句，她說得篤定：“然後沒過半個月你就被調到你們廠研發部門升職瞭是不是？”
魏輝臉色發沉：“媽你什麼意思？查我？你是想說我這次升職有貓膩？”
徐麗芬心裡發苦，升職有沒有貓膩她才不管，她也不明白，她在乎的是大兒子人品上有沒有‘貓膩’。
徐麗芬：“不是，輝子，你是怎麼調崗的媽不管……”
她今天想說的隻是大兒子男女感情方面的事，卻不想隨口的一句話反倒紮瞭魏輝的心。
魏輝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攥緊：“什麼叫我是怎麼調崗的你不管？”
“所以在你的心裡也和他們一樣認定瞭我是那種投機小人，這些年靠著嶽父靠著裙帶關系在廠裡混日子，現在好不容易升職瞭又覺得我是有別的貓膩瞭是不是？”
“不是。”徐麗芬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說瞭，“你看你這孩子想哪去瞭，我什麼時候那麼想過你。”
“我是你媽，你一路走來有多難我心裡清楚，當初讓你搬到你嶽父傢住也是因為我既然幫不上你忙總不能拖累你扯你後腿。”
她眼淚控制不住地掉瞭下來：“你別怨媽也別覺得媽對你有什麼看法，我徐麗芬生的兒子出不出息我還不知道？”
想到二兒媳勸自己，說她和大兒子最需要的就是好好溝通，有啥說啥。
徐麗芬既然話都說到這兒瞭她也不因著害臊往回咽瞭。
幹脆抹著眼淚實話實說：“這麼多年，我一直都為有你這樣的兒子驕傲，不管別人說什麼，我知道我兒子就是有能耐！”
從沒聽自己媽和自己說過這樣的話，這些年母子兩個隻要對上必定是硬邦邦的說幾句話間隙還要針鋒相對的互相刺幾句。
誰讓他們是親母子，一脈相承的都不怎麼會說話。
所以這冷不丁聽自己媽聲淚俱下的說這些……魏輝第一次覺得手忙腳亂束手無策。
想安慰不知道怎麼安慰，想哄老娘別哭瞭又不知道該怎麼哄。
隻能幹巴巴的從兜裡掏手絹，第一下還沒掏著，抖著手好不容易把手絹拽出來還不好意思伸手給老娘擦臉。
徐麗芬不和他客氣，一把扯過手絹胡亂抹瞭把臉又使勁兒擤瞭下鼻涕。
情緒都到這兒瞭，她也沒啥不好說的瞭。
瞪瞭大兒子一眼，她再不兜圈子：“我要說的不是你工作上的事兒，是你救的那個人……她是不是個年輕姑娘？”
……
巷子外邊，原本看見徐麗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話裡話外滿是心酸，柳雁蘭和楊夢心裡都有些不是滋味。
歸根結底是她們把人傢兒子從人傢身邊給搶走瞭。
愧疚感抑制不住的升騰開來。
可還不等母女倆反思自傢是不是做錯瞭，徐麗芬接下來的那一句，問魏輝救得是不是個年輕姑娘。
直接給娘倆心神穩準狠地抓住瞭！
母女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
那邊魏輝好像也很吃驚：“媽你怎麼知道的？”
徐麗芬：“打聽出來的唄，而且不止是打聽出來的，前天你和誰一塊兒去個新開的飯館吃的飯？”
剛還理直氣壯的魏輝現下被他媽問得是啞口無言。
徐麗芬一看他這個反應心都跟著往下沉：“你別告訴我你真有外心瞭。”
“那天我正好和你妹妹還有弟妹逛街，我們原本也是要去那傢飯館吃飯的，沒想到一眼就看著你陪著個年輕姑娘在那兒吃。”
她回想起來就上火：“你、你是要氣死我啊！”
“不是。”魏輝解釋道，“那天是她說要請我吃飯謝謝我救瞭她。”
“我升職這事是需要她爸的批準可和我救她的事沒多大關系，就是趕巧瞭。”
徐麗芬不聽這個：“她請你吃飯你就去啊？你不會避嫌帶著你媳婦一塊兒去啊？”
魏輝：“我當時不是沒想到嘛，而且我隻拿她當妹妹，她也說瞭就想認我當個哥哥，我有傢有業的人怎麼可能亂搞男女關系，媽你想太多瞭。”
徐麗芬盯著他看瞭半晌，沒發現有說謊心虛的痕跡，這才稍稍放下瞭心。
嘴裡絮叨：“當兄妹也不行啊，不是親的就不行，這事你和你媳婦說瞭嗎？你媳婦要是同意那我沒啥可說的，你媳婦要是不同意別說認什麼妹妹瞭，你給我離那姑娘遠點！”
“而且你對人傢沒心思，你能保證人傢對你也沒心思？”
要是沒心思上次看著的時候至於給她兒子那麼照顧著挾菜？她大兒子也不是沒有手。
魏輝覺得和自己老娘說不明白：“她爸是我現在這個部門的領導，我不好把人得罪的太狠。”
“而且人傢年輕漂亮傢境好，能看上你兒子我呀？我又不是什麼香餑餑，媽你可別再說這話瞭，傳出去都讓人笑話。”
這不是自腳不臭嘛。
徐麗芬懶得和這個不開竅的蠢兒子繼續掰扯：“反正你不能對不住你媳婦，想想你爸當初是怎麼對我的，我和你爸離婚的時候你歲數也不小瞭，當時是什麼情況你都看在眼裡。”
“兒子，媽不求你這輩子多能耐，媽就求你這輩子別學你爸，外邊的女人再年輕再會哄人，咱們不能被哄沒瞭良心。”
“你媳婦這麼多年陪著你風風雨雨過來的，媽是和她老幹仗，但刨除她對我好壞不提，她對你沒有差的，人不能喪瞭良心……”
巷子裡母子倆的談話仍舊斷斷續續地傳出來。
巷子外邊楊夢卻是早就淚流瞭滿臉。
嗓子裡像是堵瞭一團棉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旁邊柳雁蘭紅著臉頭一次感覺到羞愧，她還記得自己剛才信誓旦旦的和女兒說，說徐麗芬那種人她見得多瞭，自己婚姻不幸福就見不得兒子兒媳婚姻幸福。
她還說徐麗芬私底下肯定會和女婿說女兒壞話，拿女兒生不出孩子這事兒說事，勸小兩口趁早離婚。
可聽瞭這麼長時間，算是從頭聽到尾，壞話沒聽著一句，反倒句句都是在為她女兒做主。
就連嘴硬如柳雁蘭此時此刻也不得不承認，這麼多年……對於徐麗芬這個親傢……她看錯眼瞭啊。
轉身要走，衣服被閨女從身後拉瞭一下。
楊夢哭得滿臉花：“媽，你幹嘛去啊？”
柳雁蘭有些不自在：“我去再添幾個菜去。”
她們這次請徐麗芬一傢過來吃飯，點菜的時候她故意點的都是便宜的，為的就是糊弄瞭事。
覺得徐麗芬上不得臺面也配不上什麼好席面。
可現在……
點！挑貴的點！哪個菜‘硬’點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