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麼呢?”
一道沙啞又滿是鬱氣的聲音從郭婉身後響起。
黃秀霞自從和大兒媳婦吵完架大概是因著被老鄰居們看瞭笑話,再加上眼看著自己老對頭傢的日子越過越好越過越熱鬧。
她心裡憋得慌嗓子上火腫得老高就沒下去過。
傢裡總共兩個兒媳,一個指著她鼻子罵不拿她當回事,另一個蔫瞭吧唧滿肚子算計她一會兒不看著就不放心。
簡而言之,都是討債來的。
順著郭婉剛才盯著看的方向瞥瞭一眼,黃秀霞臉色更沉:“我問你看什麼呢。”
知道婆婆有多難纏,郭婉把求助的眼神投向裴巖,後者神情冷淡,一點幫自己媳婦解圍的意思都沒有。
裴巖多傲氣的一個人。
在他看來魏肆那樣的混子連他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自己的‘好媳婦’竟還能看個二流子看愣瞭。
呵。
這是不把他放在眼裡啊。
當初說得好聽,喜歡他,崇拜他,為瞭嫁給他寧願背負罵名換親,可這日子過起來……裴巖咂摸兩下嘴……其實也就那麼回事。
床上床下沒看郭婉對他有多熱情,一對上他就一副受氣小媳婦樣兒,可憐巴巴好像被他傢裡人欺負瞭似的。
這種情態他一開始看瞭還覺得有點意思,但時間長瞭……真煩吶。
裝可憐裝兩天是情趣,裝多瞭……假不假?
打量他不知道郭婉心眼有多多呢?
郭婉要是真像成天裝出來的這樣柔弱可憐又無助,那一開始也不能主意那麼正為瞭過好日子心狠手辣的換親。
換完親第二天還想把臟水和黑鍋扔人傢魏肆媳婦身上。
都是千年的狐貍在這兒跟他裝什麼兔子,一天鬧得傢裡雞犬不寧的不說,連最基本的照顧孩子都照顧不好,三個孩子成天嚎。
這日子過得簡直沒意思透瞭。
裴巖都不明白他媽當初非得逼他新娶個媳婦幹啥,娶回來互相折磨的?
心裡對郭婉意見老大,再加上剛才眼看著自己還在這兒杵著呢,郭婉就能眼巴巴地盯著魏肆勾搭,當他不存在。
這種情況下,裴巖能幫她解圍就怪瞭。
他不吭聲,他三個孩子倒是欠欠兒的爭先恐後告起瞭狀——
二寶:“奶,後媽看魏叔來著!”
三妞:“看、看!”
大寶:“對,後媽剛才盯著魏叔眼睛都不眨一下,看傻瞭,哦哦,後媽喜歡魏叔哦!”
郭婉被這三個熊孩子嚇得水壺差點拎不住,此時也顧不上好聲好氣瞭,生怕自己婆婆誤會她趕忙語氣嚴肅告誡三個熊孩子。
“大寶、二寶、三妞,媽是怎麼教你們的?是不是和你們說過話不能亂說?”
三妞以為自己被罵瞭,吸吸鼻子就要哭。
大寶脾氣剛強,聞言不僅不怕反倒扯個脖子跟郭婉頂:“我聽我奶的,我奶說要是有那不要臉的,一雙眼睛看見我爸就跟黏我爸身上瞭似的,那就是喜歡我爸,是倒貼的貨!”
這是裴巖結婚之前黃秀霞和三個寶貝疙瘩說過的話。
在她老太太的眼裡自己二兒子就是香餑餑,條件好工作好模樣好,哪怕離過婚也不影響行情。
外頭那些大寡婦小閨女的哪個不惦記她兒子?
隻不過她們老裴傢是正經人傢,可不能要那不要臉上趕著的倒貼貨。
為瞭不讓兒子被那上趕著的給勾搭瞭,老太太還特意教過三個寶貝疙瘩註意盯著點,哪個不要臉的要是有倒貼的苗頭就回來告訴她,她好找上門罵去。
省得一個沒看住這樣心懷不軌的女人進門再虐待瞭她的三個金孫孫。
這不,大寶腦子最好,反應最快,記事情也最牢,以前沒發現有那他奶口中的‘倒貼貨’盯著他爸瞅。
但是現在看見自己後媽盯著別人瞅瞭,眼神和他奶以前給他形容過的一模一樣,都要長別人身上瞭。
這不就證明瞭……
大寶興奮得嗷嗷的:“後媽是倒貼貨,她要倒貼魏叔!”
有瞭他開頭,二寶跟個應聲蟲一樣也跟著喊:“嗷嗷,倒貼貨,後媽倒貼魏叔!”
咣當。
郭婉手裡的水壺到底被她手抖得拎不住落瞭地,她一張臉慘白如紙,嘴唇也可憐的發著抖。
想喝住三個熊孩子別喊瞭,也想和自己婆婆好好解釋解釋……
可等看清楚自己婆婆眼裡的懷疑和厭惡後,郭婉隻覺眼前一黑,搖晃瞭兩下整個人到底支撐不住軟趴趴地倒在瞭地上。
地磚冰涼,倒下的一剎那郭婉被凍到有一瞬間的清醒。
而在這清醒的一瞬間,她聽到的不是眼前這群人對她暈瞭的驚慌和擔心,而是……
大寶:“奶,她裝的!大寶以前犯錯事瞭就這麼裝相!”
黃秀霞:“這是被說中心事自己知道沒臉見人就在這兒裝暈呢,咱走,她愛裝就讓她裝,沒人稀得管她個不要臉的。”
隻有三妞,大概是郭婉最近的糖衣炮彈轟開瞭小姑娘的心防。
三妞話說不完全,就隻能指著郭婉賴著不走:“奶、奶……媽……帶媽一起回……”
就在郭婉冷到發抖的心微微註入瞭一道暖流的時候,隻聽黃秀霞誘哄道:“三妞跟奶走,回去給三妞吃肉肉。”
都不用多勸一句,三妞已經邁著小短腿跟著兩個哥哥往傢跑瞭……
徹底心冷,郭婉也徹底失去瞭意識……
迷迷糊糊之間,她隻覺自己像是身處冰窖,凍得整個人渾身發僵。
好不容易被換到一個溫暖的地方後她開始做夢……
夢裡她成瞭蘇歲,正在暖和的屋裡吃著魏肆剛洗好的葡萄。
因著葡萄皮吃起來澀,魏肆一個大男人還小心翼翼的先把每一顆葡萄的皮剝好再喂到蘇歲……不是,再喂到她的嘴邊。
她沒吃過這麼甜的葡萄,好像順著喉管能一直甜到她的心裡。
吃著吃著她覺得手背癢癢,癢到想讓她一直撓撓到潰爛為止。
魏肆又不知道從哪變出來一個雪花膏,說她是他媳婦,別人往臉上抹的東西她就是全用來抹手他也不心疼。
說著,還小心翼翼的要幫她抹。
就在郭婉甜笑著把手伸過去的時候,眼前的魏肆突然頓住瞭,她聽到魏肆說——
“你不是我媳婦,我媳婦手上沒凍瘡,不是老媽子命,要抹雪花膏找你自己男人去,少挨老子!”
話落,眼前的魏肆一秒就變成瞭裴巖。
噩夢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