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婉孩子徹底保不住的噩耗傳回大雜院兒的時候,眾人又是一番唏噓。
而這件事造成的,最直觀的後果就是她們大雜院所在的這一條巷子,路上的雪頭一回被眾人這麼齊心協力的清瞭個幹凈。
郭婉就算再不討人喜歡,她在這一片兒名聲再不好。
類似她這樣的慘劇大傢也不想再發生瞭。
當然,整件事裡的受害者不止郭婉一個。
自從郭婉流產緣由被知情人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出來後,這一片兒的小孩子可遭老罪瞭。
不僅玻璃球被明令禁止不讓再玩兒瞭,往常吃完飯一抹嘴就能出去野的小孩兒現在臨出門之前都得先聽一頓思想教育。
可以說裴傢大寶和二寶完全是以一己之力讓這一片兒的人傢都重視起瞭孩子的教育問題。
這年頭誰傢沒孩子?以前傢裡孩子再皮再鬧大傢也隻是推說一句小孩兒不懂事,別和孩子一般見識。
孩子幹點什麼調皮搗蛋的事兒誰都不往心上放。
可現在不一樣瞭。
現在知道瞭不懂事的孩子到底能多‘不懂事’之後,誰都擔心自傢孩子會成為下一個大寶、二寶。
各傢再不敢對孩子放任自流瞭,大傢夥兒第一次這麼理解一句話——教育要從娃娃抓起。
是得教育!
得好好教育!
聽著外頭的吵吵嚷嚷間歇還有小孩子的哭嚎聲,壽建柏煩躁地抓過枕頭邊放著的搪瓷缸子扔到地上。
白雨晴聽到動靜拎著正洗到一半的衣服從外頭進來,蓬頭垢面,再不復曾經的整潔柔美。
以前胡丁蘭在的時候,白雨晴從不知道每天有那麼多傢務活要做,她隻需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到點兒吃飯,吃完飯放下筷子一抹嘴再擠兌胡丁蘭幾句。
日子過得舒坦,一天很快就能過去。
可自從壽建柏‘發瘋’後,天天盯著她、使喚她。
她不幹活就對著她發火,還時不時的威脅她說要把她趕出去。
這段時間日子過的……可以說白雨晴長這麼大就沒這麼狼狽、沒這麼度日如年過。
現在的她和大雜院裡那些成天蓬頭垢面圍著灶臺轉,活的亂七八糟好像有忙活不完的活兒的老娘們又有什麼兩樣?
她甚至記不起已經有多長時間,都沒再從外人嘴裡聽到一句誇她模樣好的話瞭。
那可是她曾經最為自得的優點,現在硬生生被壽建柏給磋磨沒瞭。
傢務熬人,她現在就被熬成瞭一個和別的老娘們沒有任何區別的黃臉婆瞭!
心裡恨得咬牙切齒,白雨晴看瞭眼地上摔凹瞭的搪瓷缸子以及那被潑瞭一地的水。
她深呼吸,開口問:“怎麼瞭?”
壽建柏冷眼掃瞭眼窗外:“外邊怎麼瞭?”
白雨晴:“沒怎麼,外邊不天天這麼熱鬧嘛。”
住的人多,可不是天天都吵吵嚷嚷的。
至於這一次為什麼會吵得這麼厲害,傢傢戶戶為啥都跟約好瞭似的打孩子……白雨晴懶得給壽建柏細講。
她彎腰把地上的搪瓷缸子撿起來,有些不耐煩:“建柏,你別管別人傢的事兒瞭,先把你單位的事兒整明白吧。”
“上次你不是說隻要我把你單位領導請到傢裡來,你和他說幾句話就能保住工作嗎?”
“人我之前死皮賴臉的也給你請過來瞭,你單位那邊怎麼到現在還沒個信兒?”
為瞭讓自己語氣不至於太過生硬顯得像在質問,白雨晴忍著不耐放柔瞭聲音。
“我不是催你,我就是擔心,你單位那邊一直沒傳個準話過來,我這心就一直提著,覺都睡不好。”
壽建柏眼神暗瞭暗,想開口岔開話題讓白雨晴出去該幹嘛幹嘛去,可敷衍的話到瞭嘴邊,餘光看見白雨晴手裡濕淋淋擰成卷的衣服,他又有些心軟。
這段時間白雨晴被他欺負的有多慘他心裡有數。
一是氣白雨晴以前裝賢惠騙他,二是氣白雨晴為瞭躲那麼點的債,想都不想的就把他和孩子扔傢裡。
一個人跑瞭。
扔下半殘的他和剛會自己吃飯的孩子不管,不僅心裡沒有愧疚,還在外頭琢磨要編什麼樣的瞎話騙他,好讓他在事後原諒她。
包括白雨晴在外宣稱他傢暴酗酒……樁樁件件的事加起來,壽建柏怎麼可能沒有火氣。
他再愛白雨晴也禁不起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啊。
所以白雨晴回來之後,他一改以往對待白雨晴的態度,變著法的磋磨白雨晴,借助鄰居幫忙押著白雨晴幹活。
是為瞭出氣,也是為瞭好好磨一磨白雨晴的性子,等他傷好瞭也好和自己老娘交代。
他現在完全理解瞭自己老娘為什麼一直看不上白雨晴,理解,但他捫心自問,即使這樣他也不想和白雨晴離婚。
他當初是真心實意的喜歡白雨晴,現在雖然失望,可一個傢不能因為失望就散瞭啊。
白雨晴到底沒做什麼不可挽回的,對不起他的事兒,還給他生瞭個孩子。
他隻能盡可能的去押著白雨晴改,去盡量改善自己老娘和白雨晴之間的婆媳關系。
他想的很好,等他傷好白雨晴的性格大概也能被磨的脫胎換骨瞭。
到時候他完全可以和自己老娘講讓自己老娘再給白雨晴一次機會。
說白雨晴現在改好瞭,和以前不一樣瞭,這麼一來,傢裡最大的矛盾——婆媳矛盾肯定能有所緩和。
他的小傢也不至於說散就散瞭。
想著自己一直以來的盤算,視線從白雨晴疲憊的臉上轉移到她洗衣服洗到紅腫的手上。
再想到記憶裡白雨晴嬌滴滴無論是臉還是手都保養得細致的模樣……
壽建柏長嘆一口氣,心終是徹底軟和瞭下來。
他疲憊地拍瞭拍床邊示意白雨晴坐過來:“你過來,我和你說說我工作的事兒,省得你一天跟我提心吊膽的。”
要說的事過於嚴肅,壽建柏陷在自己的思緒裡完全沒有註意到白雨晴在看到他拍床邊時眼裡一閃而過的嫌惡。
是嫌棄那怎麼洗都洗不幹凈的床單,也是嫌棄因著受傷一直沒洗澡以至於稍微離得近點就能聞到臭味的壽建柏。
隻不過嫌棄歸嫌棄,她到底放不下壽建柏說的工作的事。
猶豫瞭幾秒,隻能磨磨蹭蹭閉著氣坐到瞭壽建柏旁邊。
壽建柏半點沒發現白雨晴的不自然,拉住白雨晴的手語帶愧疚:“其實我單位那邊的工作早就定下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