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註意到白鐵神色中的不自然,白傢所有人在聽說這樣的好消息後,一個個對於上供展現出瞭從未有過的熱情。
就連白建業都不敢偷吃瞭,嘴裡神神叨叨的說讓神仙保佑他一整年走狗屎運。
康蕓湊到自己老伴身邊小聲問:“老頭子你倒是說話呀,你啥時候給咱閨女相的人傢?”
兒子女兒不知道也就算瞭,她怎麼也一點兒風聲都沒聽到過?
白鐵給瞭她個眼神:“先過年,女兒的事兒以後再說。”
一個眼神,就像一盆涼水,嘩啦啦的把康蕓澆瞭個透心涼。
康蕓太瞭解白鐵瞭,女兒的婚事要是個好的,白鐵不至於是這麼個反應。
“到底怎麼回事?”
她心下不安,不放心的追問。
白鐵不耐:“你別問瞭,反正能如你所願咱們這新女婿肯定比壽建柏強!”
說曹操曹操到,這頭兒白鐵話音剛落,就聽門外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耳熟哭嚎。
撕心裂肺的。
這個嚎法兒……怎麼感覺似曾相識。
還不待他仔細琢磨,就見自己閨女遲疑著朝門口走去。
打開門,外邊赫然是自己穿得臟兮兮的外孫,還有他曾經最得意的乘龍快婿——壽建柏。
康蕓本來因為女兒的事兒心裡就煩,現下大好的日子衰神上門找晦氣,她就更煩!
“壽建柏你過來幹什麼?”
在白傢人面前,壽建柏一點不掩飾自己還沒有養好的腿有多跛。
把一直哭鬧不止的孩子往白雨晴身上一推,他一瘸一拐的就進瞭屋。
一點兒不見外。
更沒有對上徐麗芬時的局促和小心翼翼。
看到桌上有一桌子吃的,他更是手都不洗直接用手抓著往嘴裡送。
“今天日子好啊,準備這麼一大桌硬菜。”
“這麼一看往年其實也不需要我送錢送禮,你們一傢子底子厚,且餓不死呢。”
自從他和白雨晴結婚,逢年過節白傢人準得跑到他面前哭窮來。
不是說傢裡揭不開鍋瞭,就是哭年節沒搶到肉菜,不吃肉過節沒個過節的樣子。
弄得他一到年節就把單位發的東西往白傢搬,他是真以為缺瞭自己送的那點子東西白傢就吃不起年夜飯瞭。
可結果呢?
瞧著桌上裝肉菜的盤子,壽建柏隻覺自己可真是天底下頭一份的冤大頭。
“這是誰做的?”他明知故問地看向白雨晴,視線在白雨晴腰間系著的圍裙上打瞭個轉。
這就是他的好媳婦,平時在傢裡這不會做那不會做,油瓶子倒瞭都得他媽扶起來的好媳婦。
現在回瞭娘傢,呵,這不也做的挺好的嗎?
壽建柏:“媳婦,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手藝,在傢裡你可從來都沒給我做過。”
哪怕是在他躺床上動不瞭的時候,逼著白雨晴給他做飯,白雨晴做是做瞭,可那飯做得一看就知道是糊弄的。
和眼下這一桌子一看就用瞭心的好菜飯完全不一樣。
他冷笑一聲:“結婚這麼多年,媳婦還跟我藏一手呢?”
“誰是你媳婦?!”白建業現在頂瞧不上壽建柏,尤其剛聽完他爸說等年後要再給他找個厲害姐夫,他就更嫌壽建柏這個不識相的前姐夫礙眼瞭。
“壽建柏你少過來攀交情,我姐可是要和你離婚的,少一口一個媳婦的喊我姐,往自己臉上貼金。”
壽建柏眼神陰沉:“要離婚?你也知道是‘要’離婚?”
伸手拽瞭把椅子重重放到地上,他拖著隱隱作痛的腿靠坐在椅子上。
“你姐隻要一天沒和我離幹凈,她就一天是我壽建柏的媳婦,你白建業也就一天是我小舅子。”
“去,給姐夫倒杯水喝,一點兒眼力價都沒有的東西。”
“本來想著今天過年,我還在傢等你們把我和孩子接過來呢,沒想到你們一個兩個的忘性倒是大,都這時候瞭還沒人過去接我和孩子。”
“這不,我們爺倆也不用你們特意想起來去接瞭,咱自己過來瞭。”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以前最‘敬佩、尊重’的老丈人,笑著說:“頭一回過年沒帶重禮來,爸不能挑我理吧?”
不用白鐵回答,他自己就接瞭自己的話。
“肯定不能挑理,往年每回過年爸不都是拍著我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說讓我別老拿東西過來,見外瞭都。”
“每一次不都是說隻要我人來瞭就行,隻要我人來,你們全傢就高興?”
他攤手:“現在多好,正合瞭爸的意,我這次真空倆爪子過來的,爸肯定感動我把您的話給聽進心裡去瞭是不是?”
他現在清醒瞭,哪裡不知道白鐵早些年說那些客套話是什麼意思。
不就是說給他聽,糊弄傻子呢嘛。
白鐵就是料定瞭以他的性格,嶽傢越那麼說話他越不好意思帶少瞭禮過來。
呵,白傢人不就是打著過年讓他這個女婿攜重禮上門的主意,好給周圍鄰居們看看他們白傢挑的女婿多聽話、多孝順他們嘛。
恨不得讓他丟下寡母在傢,他一個人過來活成個倒插門。
曾經他心盲眼瞎的時候不去想也不去在意的事兒,現在每每想通一件,心裡都擰著勁兒的難受。
是他的予取予求養大瞭白傢人的心,也讓他老娘明裡暗裡受瞭那麼多委屈。
所以徐麗芬之前以為他特意送禮過去討好她,是打著求徐麗芬幫他說話的主意,好把老娘接回傢一塊兒過年。
這想法還真是猜錯瞭。
他是有和老娘一塊兒熱熱鬧鬧過年的心,可他愧對老娘這麼多年,哪有臉輕飄飄就把前事翻篇。
他再想求得老娘原諒,也總得先幫自己老娘出一口氣不是?
壽建柏說話的時候嘴也不停,沒一會兒就吃完瞭一盤子的香腸。
把康蕓肉疼得恨不得揚巴掌扇他。
“你、你滾!”
“我憑什麼滾?以前我送你傢那麼多東西的時候你怎麼不對著我喊滾?”
見白建業拎起一把凳子好像要砸他,壽建柏使勁兒抻個腦袋往白建業的方向送。
“來,打這兒,往我後腦勺這塊兒打,正好我愁傷沒好全沒人照顧我呢,現在好瞭,你給我打醫院去,醫藥費都不用我自己出還有人照顧。”
“你也有地方待,大過年的吃上一碗熱乎乎的牢飯,多巴適是不是?”
“一整年都有好兆頭。”
白建業被他氣得臉紅脖子粗:“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