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
院子正中心就並排躺瞭一男一女。
分別是誰，不言而喻。
看著同樣被打到人事不省的郭婉，圍觀群眾都有些心情復雜。
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再開口說些什麼，因為誰都知道顧藝發起瘋來的打人規律。
手頭上有沙包還行，還能暫時吸引一下顧藝的註意力。
可一旦沙包不抗打瞭，就是顧藝換新獵物的時候瞭。
所以這種時候，但凡知道自保的人都不會開口，也不敢開口。
顧藝的視線環顧周圍一圈兒，手裡的鐵鍬有一搭沒一搭地打著地上的裴波。
眾人眼皮狂跳，感覺裴波都要被打成一灘爛泥瞭，出於人性，看著多多少少於心不忍。
但出於理智，又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再做一次出頭鳥。
整個後院就沉浸在這樣詭異的沉默氛圍中。
除瞭急促的呼吸聲外，就隻剩顧藝‘專寵’裴波的鐵鍬拍肉聲。
終於。
有道聲音制止瞭顧藝的暴力。
是實在聽不下去，也實在擔心，終是忍不住和自己老伴互相攙扶著走出來的黃秀霞。
黃秀霞第一眼就看到瞭自己兒子的慘狀。
慘得她都不敢再看第二眼。
抖著聲音，她帶著哭腔朝顧藝喊：“夠瞭！再打就把人給打死瞭！”
“哎呦我上輩子到底是造瞭什麼孽啊？這娶進傢門的兒媳婦兒不是攪傢精就是瘋子亂打人啊！”
“老天爺啊！實在不行你把我這老婆子帶走得瞭，何必留我在這兒剜心遭罪啊！”
不隻是她，就連一向淡定的裴大勇在出來之前都沒想到自己兒子能被兒媳婦兒打得這麼慘。
說好的兒媳婦癡心兒子，發瘋的時候隻要兒子喊一聲，兒媳就能清醒過來的呢？
全是狗屁！
他算是看明白瞭，隻要是瘋子，就是不可控的。
是他之前想當然瞭，覺得顧藝哪怕腦子有問題也能被自己兒子拿捏得死死的。
以為顧藝隻會成為他們裴傢人手裡的刀。
卻沒想過這樣不受控的刀……能傷人也能傷己。
裴大勇嘴唇發抖，踉蹌著想過去看看自己兒子，可沒走幾步就因為身上的傷連帶著雙腿一軟跪到瞭地上。
一瞬間，老淚縱橫。
怎麼看怎麼可憐。
“兒……我的兒啊……是爸錯瞭，爸就不應該讓你娶個腦子有問題的回來……”
當著顧藝的面，他就這麼說瞭，心裡已經是豁出去瞭，大不瞭顧藝今天就打死他，他就是死也得把顧藝這個瘋子給一塊兒帶走！
原本就是他的決策錯誤，他不能再坑自己兒子一輩子。
黃秀霞哭得茫然，想沖過去和顧藝拼命，可僅剩的理智告訴她，她過去也不過就是送菜。
她這把老身子骨怕都遭不住顧藝拍一下。
黃秀霞跪到自己老頭子身邊朝周圍鄰居磕頭：“幫幫忙，你們都幫幫忙，算我老婆子求你們瞭，幫忙把這瘋子給綁起來。”
“幫幫忙吧，對你們也有好處啊，要不然這瘋子不走以後你們在這兒過日子也得提心吊膽。”
不得不說，這最後一句話倒是說進瞭眾鄰居們的心裡。
眾人面面相覷，終究是一咬牙抬腳朝著顧藝逼近瞭去。
顧藝尖叫著揮舞鐵鍬拒絕旁人靠近。
邊揮邊往後退。
很奇怪，她揮著鐵鍬看起來很兇，可卻沒有人被她傷到。
而且，對於一個瘋子來說，她未免有點兒太好抓瞭。
眾人原本以為這會是一場惡鬥，卻沒想到隻是一擁而上就把人給摁在瞭她身後的窗戶上。
制住顧藝，眾人心裡都松瞭一口氣。
可這口氣還沒松到底，就聽顧藝突然撕心裂肺的哭叫起來——
“不！有鬼！走開，離遠……有鬼!”
她力氣大，掙紮間抽出瞭一隻胳膊，快，準，狠的一把打碎瞭玻璃扯下瞭貼在玻璃上的窗花。
把窗花狠狠扔到地上，顧藝滿臉害怕瑟縮著後退瞭好幾步。
然後在眾人目瞪口呆的註視下，抬手指著地上的窗花哭叫道：“有鬼，那裡有鬼，一有亮光鬼就出來……哇……”
說完，她像個孩子一樣哇哇大哭起來。
這倒不全是演的，以她的腦子和心理承受能力，堵著一口氣報復到現在已經是精神瀕臨崩潰瞭。
撕下這窗花就像是打開瞭情緒上的開關。
她終於不用再忍著，也終於能控訴出自己所有的委屈瞭。
所有人都說她是瘋子，所有人現在也都把她看做瘋子。
可她沒瘋啊！她犯病是有原因的！
“窗花有鬼，有亮就有鬼……”
顧藝邊哭邊翻來覆去的強調這一句。
慢慢的，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瞭不對。
剛才說過話的馬大姐走過去彎腰想撿起地上的窗花，被她丈夫著急地拽瞭一把。
“你剛才還不讓我以身犯險呢，這怎麼這回你自己上瞭？”
馬大姐訕訕：“我這不是聽波子媳婦兒話裡的意思不對，想仔細看看嘛。”
“你們沒聽著嗎？波子媳婦兒說這窗花有鬼，還說什麼隻要有光亮鬼就出來……”
她搓瞭搓手：“這誰不好奇？你們不好奇嗎？”
眾鄰居一時都有些沉默，說不好奇是假的，可顧藝到底是個瘋子，這瘋子的話……能信嗎？
像是看出來眾人沉默中的潛臺詞，馬大姐不耐煩彎腰一把撿起瞭窗花。
痛快道：“信不信的試試不就完瞭？”
試一下才要多長時間？要讓她說這些人的膽子都被顧藝給嚇破瞭。
“你們不試我試。”她說著從自己丈夫手裡拽出手電筒。
一手嫌埋汰捏著窗花一角，一手開手電筒動作麻利。
嘴皮子也利索：“這有啥呀？不就這麼點事兒嗎？我就不信真有……鬼啊！”
說話間，所有人都看到瞭對面墻上忽地浮現出一張猙獰鬼臉。
隨著馬大姐手的抖動鬼臉還跟著抖。
晃晃悠悠，栩栩如生。
霎時間。
喊有鬼的動靜此起彼伏，一直到有人穩住心神上前一把關上瞭馬大姐手裡的手電筒！
瞬間。
鬼臉消失。
也在鬼臉消失的同一時間，剛才被嚇得不行的眾人都隱隱約約的意識到……他們好像……被個窗花給耍瞭。
什麼鬼。
哪有鬼。
分明就是這窗花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