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道路走窄瞭
副鄉長辦公室,辛紅盯著一本雜志發呆。
他已經保持這個姿勢超過半小時瞭,腦袋裡一片混亂,似乎在拼命思考,但卻弄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思考什麼,究竟想要思考什麼?
今天上午發生的事情太匪夷所思瞭,用違反常理驚世駭俗形容都不為過。
這怎麼可能呢,一個外來戶,除瞭有點錢之外在青龍一點根基都沒有,竟然敢發起對當地土霸王牛奮鬥的戰爭,並且還漂漂亮亮的贏瞭!
那可是牛奮鬥啊,縣裡的某些領導來瞭都要看他的臉色行事,在青龍當政七八年,積累起來的人脈和威望無與倫比,雖然調到和平鎮去瞭,但所有人都認為他才是青龍鄉的一把手,是套在江玲頭上的一道緊箍咒。
任何大的事情,如果沒有牛奮鬥的首肯,江玲根本無法進行下去。
然而江玲沒有動手,她去縣城醫院躲著去瞭,卻把一個愣頭青雷東推上前臺。
沒有人看好雷東,都把他當成一個愣頭青看待,態度激進一些的甚至公然挑戰雷東的權威。
比如辦公室主任曹斌,比如兩個副鄉長辛紅和李茂才。
所有人都在等著看雷東的笑話,等著雷東被牛奮鬥打得頭破血流卷鋪蓋卷走人的那一刻到來。
這一天似乎真的來瞭,當牛奮鬥帶著警察和縣裡的領導,以調停人的身份出現在鄉政府大門口的時候,所有人都激動瞭,爭先恐後的跑出來向牛奮鬥表忠心,義無反顧的站在雷東的對立面。
我們雖然不滿意牛奮鬥這些年來的霸道,但我們更不滿意讓一個毛頭小子對我們指手畫腳。
似乎一切都水到渠成,很多人腦海中已經開始浮現雷東悲涼離去的場景。
可是驚雷乍起,雷東用無比強硬的姿態將牛奮鬥活生生的頂瞭回去。
那簡直就是用大鐵錘敲腦袋,所有人都傻眼瞭。
當牛奮鬥被五花大綁帶走的那一刻,所有人心中都在吶喊——這不是真的!
“辛副鄉長,我知道瞭,我知道瞭!”房門突然被推開,曹斌急急忙忙的走瞭進來,關上門就撲到辛紅耳邊低聲說道:“你知道分局的警察為什麼和牛奮鬥過不去嗎?”
“別賣關子瞭,快說!”曹斌靠的太近瞭,辛紅有點不自在。
“分局局長嶽國良被逮捕瞭。”曹斌語出驚人。
曹斌被雷東解除瞭辦公室主任的職務,心中自然是焦急萬分,因此等雷東走瞭之後就開始給縣裡的朋友打電話求助。
結果電話打瞭一圈,曹斌沒有得到任何承諾,卻意外地得到瞭一個驚人的消息——和平鎮公安分局的局長嶽國良,也就是牛奮鬥的侄女女婿被逮捕瞭。
抓捕嶽國良的警察來自天海市,據說是因為上個月嶽國良在天海出差的時候,涉嫌嫖+娼和打架鬥毆。
這幾天嶽國良一直沒在和平鎮露面,人們都以為他在高陽匯報工作,可事實上卻是在天海的看守所裡面接受審訊。
直到今天上午,也就是牛奮鬥抵達青龍鄉不久,天海市公安局才正式向高陽縣公安局通報這件事情。
市局的人,越界抓捕下面一個鄉鎮分局的領導,這事本身就匪夷所思。
“怪不得分局的程逸飛敢那樣對待牛奮鬥,原來他知道分局長出事瞭啊!”辛紅重重的一拳砸在辦公桌上,說道:“這事一定和雷東有關系,他就是從天海來的。”
曹斌有所懷疑:“不能吧,他的檔案我看過瞭,出身普通市民,當瞭八年兵,兩個月前才退役歸來,不可能有那麼深厚的上層關系啊?”
“檔案能看出什麼來?這傢夥說不定真是被某個大領導相中瞭,來青龍不過是鍍鍍金,否則的話怎麼解釋他這種近乎瘋狂地攻擊行為。”辛紅腦袋疼,雙手用力按壓太陽穴,說道:“想想吧,他連基地的部隊都能調動,還隻是個單純的小科長嗎?”
曹斌還是不太相信雷東有這麼大的能量,說道:“你說基地抓捕牛書記是雷東指使的?不是說軍隊從牛書記的後備箱裡面搜出來丟失的手+雷嗎?當時你看到瞭,我也看到瞭啊?”
“知道他為什麼拿你開刀嗎?那是因為你太想當然瞭,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裡,妄圖和他對著幹。”辛紅搖搖頭,嘆瞭一口氣,說道:“是不是他,等李副鄉長回來就知道瞭。”
說曹操,曹操到,五分鐘之後,李茂才就推門進來瞭。
李茂才滿臉疲憊,額頭上還有一塊淤青,進來一把抓起辛紅的茶水杯,咕嚕嚕猛灌瞭多一半。
曹斌立刻就問道:“李副鄉長,問明白瞭嗎,牛書記放回來瞭嗎?”
“問明白個屁,人都沒見到。”李茂才疲憊的往沙發上一坐,說道:“鄉裡的車開到峽谷口就不讓進瞭,我是步行進去的,可是到瞭裡溝警戒線,就說什麼也不讓往裡走瞭。來回小三十裡,快他媽的把我累死瞭!”
曹斌詫異道:“怎麼可能呢,從裡溝到療養院那一段咱們是可以進去的啊?設卡的那個連隊官兵你不是大都認識嗎?”
“不認識,人都換瞭,我剛吵吵瞭兩句,就被一個小兵崽子砸瞭一槍托。你們看,就這裡,差點沒把我砸暈過去!”李茂才齜牙咧嘴,撩開頭發讓兩人查看傷勢。
辛紅和曹斌倒吸涼氣,這怎麼可能呢?
基地和青龍鄉關系向來融洽,平時還搞個聯歡會什麼的,怎麼說翻臉就翻臉瞭呢?
辛紅眉頭緊鎖,說道:“看來,我們都低估雷東這個人瞭!”
曹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那怎麼辦?撤職和辭職是兩碼事,我熬瞭這麼多年,總不能一下子打回原形吧?”
辛紅想瞭想,說道:“老曹,你還是走走江書記的路子吧。江書記和雷東是同學,很明顯今天這事是江書記和雷東一起策劃的,將來還是要江書記出面收拾殘局的。”
“找江書記啊?”曹斌有些犯難,他和江玲之間的關系一直不融洽,可以說路已經讓他走窄瞭。
“你就是想找,也找不到她,在回來的路上,我打瞭好幾次電話,江書記一直關機呢。”李茂才搖搖頭說道:“我建議你馬上動身,坐下午那趟班車去高陽,活動活動,另外給江書記低個頭。都這種時候瞭,臉面上的事情暫時都放一放吧!”
曹斌哭喪著臉:“也隻能如此瞭。”
房間內出現瞭短時間的沉默,三個人大眼瞪小眼,滿腦子都是問號和驚嘆號,不知道該說什麼,更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砰砰砰!”有人敲門,譚凱把房門推開,探進來半個身子,說道:“辛副鄉長,李副鄉長,曹斌,你們都在這裡啊?雷鄉長打電話過來瞭,要在二樓會議室召開全體會議,所有在鄉政府的人都要參加。”
辛紅一皺眉:“開什麼會?”
“不知道,縣政法委的霍書記也參加。”譚凱看瞭一眼就去別的地方通知去瞭。
“他開會,霍書記參加做什麼?”所有人又開始糾結瞭,因為實在想不通。
縣政法委的書記幾乎不會參與鄉政府的工作會議,這是常識。更重要的是,霍衛民不是牛奮鬥拉來站臺的嗎,他怎麼突然倒向雷東這邊瞭呢,難道他跟雷東出去吃頓飯,就被收買或者懾服瞭?
想不通,但卻無人敢拒絕與會。
如果是幾個小時前,雷東宣佈要召開鄉政府全體會議的話,估計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找借口拒絕參加,可是現在,沒人敢這樣做,也沒人舍得這樣做。
這是怪人第一次主持會議,他會做什麼說什麼,什麼人倒黴什麼人走運?
會不會涉及到牛奮鬥的問題,霍衛民參加會議是因為什麼?
這些都是人們迫切想要知道得,因此參加會議的積極性很高,通知過後不到十分鐘會議室就坐滿瞭人。
會場佈置本來是曹斌帶頭做的事情,可是曹斌被免職,這些工作自然就落到瞭譚凱頭上。
譚凱經驗不足,很是忙碌瞭一番才將會議室佈置好,主席臺上擺放瞭兩張桌子,四個人名牌,從左到右分別是辛紅,雷東,霍衛民和李茂才。
這個安排按說是合情合理的,副鄉長級別的領導的確有資格坐主席臺。
可是下午兩點半,當雷東和霍衛民在熱烈的掌聲中步入會場,看到四張人名牌的時候卻一皺眉,對譚凱說道:“小譚,以後主席臺隻能有江書記,我以及縣裡領導的座位,其他人都坐下面去。”
譚凱一愣,好幾秒種之後才反應過來,連忙跑上主席臺把辛紅和李茂才的人名牌拿走。
辛紅和李茂才本來也想跟著上主席臺,見此情形神情一愕,雖然內心憤怒無比,但卻隻得低著頭,在第一排找瞭個空位坐瞭下來。
“同志們,開會之前,我先宣佈一項決定。”在主席臺落座,雷東開門見山的說道:“鑒於監控室工作人員牛小玲玩忽職守,徇私枉法,刪除重要監控畫面,替犯罪分子隱藏證據,涉嫌犯罪,已經被警方帶走調查的事實,我決定,開除牛小玲的公職。等江書記回來之後,再商量是否開除她的黨籍。”
一上來就是重磅炸彈,嚇得臺下眾人鴉雀無聲。
“怎麼,沒有掌聲,大傢不擁護我這項決定?”雷東目光如炬,冷冷的盯著臺下眾人,說道:“誰有反對意見,請舉手陳述理由!”
“堅決擁護雷鄉長的英明決定!”譚凱突然站瞭起來,用力鼓掌。
“嘩……”掌聲雷動,上百人都下意識的開始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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