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事兒宋震國也挺詫異。
本來他們這邊已經準備妥當瞭,宋震國回鄉後私下聯系那些退伍的戰友,
王二今日在平安胡同踩點的事情他看在眼裡,但誰知他這邊雷霆出擊時,竟叫隔壁那位謝同志截瞭胡。
此刻宋震國正費解地看著謝戾:“同志您以前當過兵?”
當兵的男人總是有種很特殊的氣質,宋震國也算見過不少大風大浪,但乍一看這冷厲內斂不茍言笑的謝戾,他心裡琢磨著……
這人軍銜,一定不低。
他從謝戾身上看見一種專屬於上位者的氣質。
對方哪怕隻是簡簡單單地站在那裡,卻身如標桿,一身銳氣好似歷經戰爭的洗禮而逐漸沉淀,最終全部內斂化為難以揣測的深沉……
謝戾點瞭點頭,而宋二舅則是坐在輪椅上,笑著說:“同志,謝謝的話我就不說瞭,但這回你真是幫瞭我們個大忙,”
以兩傢的關系實在不必謝來謝去的虛偽客套。
謝戾問:“你們打算怎麼辦?”
韓戌時在旁邊插嘴:“這事兒我也知道,王二那小子我去見過瞭,他可滑頭得很,一口咬死啥也不承認。”
你要是說他沒交代吧,偏偏王二自曝在加油站上班,倒賣公物,
那汽油也算是公物瞭,這要是擱在前些年,那就是挖公傢墻角,一旦抓住少不瞭得判刑,至少得三五年起步的那種,
甚至如果問題性質再嚴重點,趕上嚴打下發的多項政策,甚至沒準得吃一顆花生米。
到底是世道不一樣瞭。
如今這方面不是不管,隻是判得沒從前那麼重瞭,可偏偏……
王二看似招瞭,又沒全招,就好比……
這幾日韓戌時根據謝戾的意思,多方走訪,發現王二遠在江寧煉鋼廠食堂上班的那個妹子,最近突然發瞭筆橫財,買房的錢就是從那筆橫財裡出的,
具體多少暫時不清楚,不過韓戌時已經讓人去查王傢妹子的戶頭瞭。
這平白無故的突然發瞭一筆錢,而本人又不是那些做生意做買賣的,想也知道這筆錢肯定有問題,
綜上所述最有可能的,就是像當初的徐建波一樣,被人收買……
宋二舅忖度著,之後和宋震國對視瞭一眼,“大哥,這事你怎麼看?”
宋震國臉色一沉,“袁文紹應該沒這麼大的手筆,估計是那刁傢幹的。”
“袁文紹?那是誰?”韓戌時好奇問,他好像從哪兒聽說過這個名字。
宋震國的臉色再度一沉:“晴嵐那個前夫。”
“啥??”韓戌時驚瞭,那豈不就是小娃兒的親生父親?這到底是怎樣的狗血,不過刁奕薇又是誰?
“刁奕薇,刁傢……是省城刁傢那個?”謝戾問,
他對刁傢略有耳聞,謝戾以前曾去省城江寧市那邊出過差,當時刁傢的主事人刁傳志不知從哪兒得瞭信兒,硬是點頭哈腰地跑過來,想要跟他套近乎,
不過謝戾沒搭理。
本就不熟,八竿子也打不著的關系,況且他曾聽說刁傢那邊不幹不凈,頭些年被打上牛鬼蛇神的標簽,但不知怎的後來卻平反瞭,而等國內實行通商政策後,刁傢生意也越做越大瞭。
宋震國眉心緊皺,他點著頭,而宋二舅則是思忖問:“同志,你知道這刁傢?”
但凡與刁傢有關的事情都很危險。
宋震華之前住院過很長時間,他曾想找人去省城那邊具體探查一下刁傢的情況,
但想瞭想自己這雙腿,也就歇瞭這份心,一旦對方露出什麼馬腳來,八成得像自己這樣招來刁傢痛下黑手。
刁傢的行事作風遠遠超出正常人想象,人命在那些人看來似乎真的不值錢。
謝戾說:“不大清楚,不過刁傳志在京城那邊有點背景,聽說刁傳志生瞭一兒一女,你們說的刁奕薇,應該是刁傳志那個二女兒……”
幾人頓住瞭一會兒。
一門之隔,寇傢院子外,
小娃兒抱著她的小枕頭,一副傻乎乎的模樣,她兩眼失神,小小一個娃兒也怔忡瞭起來。
刁傢,刁奕薇,還有袁文紹……
重生之後,她偶爾會想起那些人,偶爾會想起上輩子發生的那些事,而每當想起時,她都會悄悄在心裡為袁文紹那些人祈禱。
祈禱他們諸事不順,百劫纏身,永無寧日!
另外她一直有個小心願,想當個富一代,想帶飛全傢,雖說因為受這個三歲小孩的身體影響,她變得越來越幼稚,越來越像一個正常的小孩子,
常常耽於享受傢裡這些人的關愛,總是跟大夥兒膩在一起,被幸福沖昏頭腦,每天都美得冒泡瞭,隻要傢裡這些人在她的身邊,她就感覺……
她很好,她真的真的很好,她滿足的不得瞭!
她上輩子活瞭二三十年都從未有過哪怕隻是一分鐘、一秒鐘,像如今這麼幸福過,而這樣充實滿足的幸福是她的日常。
她每天都生活在一個十分溫馨的傢庭裡,有姥爺、姥姥,舅舅、舅媽們的疼愛,有哥哥們的維護,她還有媽媽,這簡直是她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感情上她貧瘠如乞丐,她上輩子做夢都不敢夢見這麼美好的事情,這真的是一場恩賜,來自上天,來自命運,叫她小心翼翼地想要呵護保藏的恩賜。
而她也很清楚,比起執著於上輩子那些仇恨,不如著眼於當下,
更何況在實力對等前,一旦貿然出手,很可能反而害得自己一傢萬劫不復。
對於現在的她來講,袁文紹和刁奕薇實在太過龐大,所以她更想韜光養晦,積蓄力量,等有足夠的恩怨之後再一擊必殺。
至於她和袁傢的恩怨……
宋幼眠上輩子因車禍而死,她心裡其實很清楚,那場車禍並不是意外,而是袁傢找人幹的。
可她從沒想過,除瞭那場車禍,竟然連當年宋傢那場火災,也跟那二人有關?
“其實證據已經擺在眼前,那個王二隻是還沒來得及動手而已,他準備瞭那麼多汽油,我看他八成是想在你們宋傢放上一把火……”
寇傢院裡,韓戌時振振有詞,他分析得頭頭是道。
宋震國認可點頭:“我在他住處搜出不少迷藥,有使人昏睡的作用,他估計是想提前在水源中下藥,隻是還沒來得及動手……”
而院子外,小孩兒一臉怔忡,舉起的小手徐徐放下。
她低下瞭頭,隻是那張稚嫩的小臉,沒瞭白日的嬌憨乖巧,沒瞭平時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傻樂傻淘,
就隻是杵在這兒,冷冷清清的,好似想瞭很多,也好似什麼都沒想。
汽油,下藥……提前在水源中下瞭迷藥,這應該跟上輩子相同,難怪,那場火災發生時,全傢十來口,竟然一個也沒逃出來……
甚至就連當兵多年,本該警覺,本手身手不錯的宋大舅,也沒能幸免。
“哈,”
小孩兒紅著眼,好似笑瞭聲,可一雙本該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卻又好似醞釀著許多情緒,越來越紅,越來越壓抑……
“嗯?”院裡,謝戾耳骨微動,像是聽見什麼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