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像是笑瞭:“你這臭丫頭,還想得起你老師我?你那學籍直到現在還在華清大學這邊掛著呢,這個大學你到底還想不想畢業瞭。”
宋晴嵐一怔,接著也是溫柔又無奈地笑瞭:“其實一張文憑對我來講並不是很重要……不過,嗯,等閑下來我會回去休假的。”
老人又笑一聲:“那你可盡快,你師母已經念叨你很久瞭。”
接下來兩人又聊瞭一會兒傢常,直至十多分鐘後宋晴嵐才掛斷這通電話。
她拉開一把椅子坐下,手中的鋼筆在指尖飛轉,看著白紙上寫下的名字,她又微微地瞇瞭瞇眼。
“高漢源……”
這名字,有些熟悉。
似乎上輩子當她還是一抹鬼魂時,曾在哪裡聽到過。
但到底是哪兒呢。
……
宋幼眠跟哥哥們出門玩,傢裡飯菜還沒做好,宋老太正帶著兩位舅媽在廚房忙活。
不過宋幼眠也在想一些事,並且因此心不在焉。
袁傢搬到錦翠園,相信用不瞭多久就會再次見到刁奕薇和袁思雯袁思武那對姐弟倆。
有道是同在一個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這雖然不是一個屋簷,但好歹也是同一座別墅區。
預感往後的日子怕是不能太平瞭。
小孩兒皺瞭皺眉,手裡捏著一把小花花,是她孝哥剛剛從磚縫裡摳出來,又拍掉瞭土塞進她手心裡的。
她側首看向袁傢那邊,因為離得有些遠,倒是也看不見什麼。
但小眉毛微微一攏,小嘴兒也悄悄地抿瞭起來。
袁文紹,刁奕薇……
小白牙一咬,難得少瞭幾分青澀稚嫩,倒是多出幾分小大人似的成熟冷靜來。
與此同時,京城那邊。
這是一間會議室,氣氛正凝重,隨著砰地一聲,一個身材高大挺拔,胸前掛滿瞭軍功勛章的男人拍案而起。
“出瞭這麼大的事情你們竟然還想暴斃?高老爺子我看您是老眼昏花年事已高,如果不能公正為國,為瞭人民,那你還不如盡快從這個位置上退下去!”
男人一臉冷厲,剛毅的五官棱角分明,俊美的長相卻帶出煞氣,他神色裡一片冷峻。
而正是出差來京開會的謝戾。
與會眾人多是一些年過半百的老人傢,哪怕是年輕一些的也足有四十多歲,但那些人一見謝戾這副暴怒模樣,有的心驚肉跳,有的忍不住眼角一抽,也有人捧起茶杯悄悄往後一靠,但也有人氣得臉紅脖子粗。
“謝戾你什麼意思?你還管到我頭上來瞭?我這麼提議也是為瞭穩定民心!不然這麼大的醜聞真要是曝光出去……”
謝戾冷笑:“醜聞,原來高老還知道這竟然是醜聞?”
他在這些人面前的態度與氣勢,與在宋傢人面前判若兩人。
私下相處時他仿佛毫無攻擊性,在宋晴嵐母女面前仿佛一頭拔瞭牙正在打盹兒的困倦大老虎,他會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在心愛的姑娘面前緊張,也會在小孩子面前展現縱容沖擊的一面。
然而如今竟一身殺氣,不容置疑。
“煉鋼方面已有明文規定!高漢源是你長子,他正好負責這方面!他是幹什麼吃的?出瞭這麼大的紕漏他當真一點都不知情?”
“你們不妨好好看看數據,這些年來煉鋼行業的病死率究竟有多少!這又是多少條人命?”
“我謝戾沖鋒陷陣保傢衛國,保衛我後方的人民,而你們高傢又做瞭什麼?”
“高漢源這事必須追究!這是我的態度!諸位,難道你們要助長這種風氣?”
他冷戾的視線一一掠過眾人,直至一位老人皺眉說:“謝九爺,您這脾氣實在大瞭點,況且我覺得高傢在這件事上的立場上沒什麼問題……”
“趙雲江!說起來我差點忘瞭,你之前給那個江寧市的刁傢充當保護傘,你可還記得年輕時宣過的誓言?”
這位正是刁傢從前最大的靠山趙老,但當初謝戾從國外請來一位姓裴的醫生,趙老本就歲數大瞭活不瞭多久,但能活誰又願意去死呢,他因此而舍棄瞭刁傢換取自己續命的機會。
然而如今被謝戾懟瞭這麼一句,他滿臉的不自在,一邊皺著眉,一邊看瞭看在場的其他人。
謝戾雙手撐在會議桌上,他神色陰怒卻好似點燃瞭滔天的怒火,如今面前擺著一份文件,其中夾雜瞭許多專業術語,這是紅科所今日一早傳真過來的。
謝戾也正是為此才緊急回京參與這場會議。
而這份文件上的一些假想學說已由紅科所在臨床實驗時通過驗證,並且舉例瞭多組數據對比,十分嚴謹。
這份資料最後方印著一張名單,其中除瞭紅科所的老所長,所長的得意門生陸泓晏,還有一個謝戾早已熟稔於心的名字,——宋晴嵐!
這正是當初宋晴嵐寄給紅科所的那份論文,又由老所長親自操刀修改及訂正。
謝戾用力閉瞭一下眼,江寧市那個煉鋼廠他瞭解一些,很多事他哪怕表面沒問,但其實心裡很清楚。
而晴嵐的癌癥,還有幼幼那孩子從前……謝戾幾乎不敢深想。
然而就算刨除這些私人因素,無論他的人格,他的道義,他所擔負的責任感,還是使命感等等,都註定瞭他無論如何都難以容忍這種事情的存在。
“這件事情我會直接上報,你們自求多福!”
丟下這話,拿上這份文件,謝戾砰地一聲摔門遠去,就算繼續留在這裡也商量不出什麼結果,高傢趙傢沆瀣一氣,其餘人多是在和稀泥。
而等他走出會議室,韓戌時立即迎瞭上來:“……九爺,您這是?”
韓戌時一見謝戾臉色便暗道不妙,之前隔著會議室的大門就聽九爺發瞭很大一場火,這可真是這麼多年來頭一回見九爺這樣。
謝戾定瞭定神,他長籲口氣:“走,備車,去中南海!”
韓戌時:“???”
瞳孔一縮,一聽謝戾這麼說,一下子就領悟瞭,準是出瞭什麼大事情!
那位“大人物”也算是看著謝戾長大的,說起來那位和謝傢有著幾分親戚關系,按照輩分謝戾得管對方叫一聲姑父。
但平時為瞭避嫌除非逢年過節,否則謝戾很少和對方走動,對方曾不止一次埋怨過,但這回……
“是!車就在樓下!”
韓戌時啪地一聲下意識立正敬禮,若是平時興許還會插科打諢調侃幾句,但此刻事關重大他連忙轉身,急匆匆地引領著謝戾走下樓梯。
然而就在二人來到出口時,隻見數名戰士持槍站崗,而謝戾那輛京字打頭的紅車牌旁,一個身著旗袍的年輕女人打著一把遮陽傘。
她徐徐地轉過身來,柔情款款地看向謝戾。
“九爺……”
曲清歌一副溫柔又傷感的模樣,仿佛欲語還休,含情脈脈地有無數話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