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正輝性格多疑,他之前哪怕在國內暗中經營瞭許多人脈,但無論是與他有所交情的周傢,還是其他人傢,都並不知曉他的真實身份。
他信不過那些人。
甚至就連他從緬北帶來的那些人馬,隨行的保鏢或許知曉他與宋傢有仇,卻並不清楚到底是怎樣的仇恨,也就唯有他身邊那個秘書,因經手的事情比較多些,自己又謹慎聰明,所以才猜測出幾分。但那個秘書對曹正輝忠心耿耿。
在這種情況下,宋晴嵐他們一行人雖然外出,但其實就像無頭蒼蠅一樣。
宋大舅問:“你並不知道他在哪兒,又要到哪裡去找她?”
宋晴嵐面沉如水,“不必我找他,他自然會找我,他熬不瞭多久。”
說罷,車子開出瞭一段路,而後又分乘幾輛車。
謝戾和宋晴嵐同乘一輛,二人的手始終緊緊地握在一起,十指互扣。
謝戾說:“等明天幼幼他們醒過來,發現咱們不見瞭,那孩子準要生氣的。”
宋晴嵐臉上帶瞭幾分笑容,“我知道,但我不能讓她冒險。”
永遠不要指望一個天亮泯滅的人能保有良心。說白瞭,曹正輝對幼幼的心態,在生活安逸富足時會因幼幼是他的親生女兒而有幾分執念,可一旦被逼急瞭,他自己都自顧不暇瞭,又哪裡管得瞭幼幼。
但宋晴嵐不一樣。
那人做瞭那麼多,還不是介懷著當年那些事。而眼下這個局面,一旦宋晴嵐給他制造出一個漏洞,他哪怕明知是假的,也一定會過來試試。
畢竟他能出手的機會已經不多瞭,再這麼下去,荔城這邊已展開地毯式搜查,他能藏一天,但難道能藏一輩子?
遲早會被人發現。
謝戾又重重地攥瞭一下她的手:“我陪你。”
宋晴嵐笑著點瞭一下頭,“我知道。”
哪裡開始,就在哪裡結束。
他們最後一次得到曹正輝的線索是在江寧市,那人曾短暫地回過江寧市一趟。
江寧市作為林省省城,當年宋晴嵐和幼幼曾險些被困死在那座城市中,而昔日的江寧煉鋼廠歷經城市發展和舊友建築的改建等等,如今已化為一片初中校舍。
兩人開車抵達這片校舍時,已經是凌晨兩點多。
兩人坐在車裡沒下車,謝戾給宋晴嵐遞瞭一支煙。
就這麼好整以暇地等待著。
而另一邊,早在宋晴嵐他們出發時,曹正輝就已經得到瞭相關消息。
“老板,宋晴嵐、謝戾,還有宋震國他們已經離開瞭錦翠園,您看?”
曹正輝濃眉一皺,連日來的壓力和忙碌令他憔悴,此刻剪瞭一支雪茄,他沙啞地問:“他們去瞭哪兒?”
“應該是江寧那邊,咱們的人看見他們兵分數路,其中謝戾和宋晴嵐的車子開上瞭通往江寧市的高速公路。”
曹正輝愣住半晌,等抽瞭一口雪茄後,才站起身,來到窗邊看向窗外的城市夜色。
冬末春初,該是萬物即將復蘇的時節,但也像極瞭蕭瑟枯蕪的深秋。
半晌,曹正輝長籲口氣,將雪茄按滅在煙灰缸內,他沙啞地道:“走,去江寧市。”
那秘書問:“您難道就不擔心?不怕這事情有詐?”
曹正輝笑瞭笑,“她想引蛇出洞,卻不知,我也想將計就計。”
宋晴嵐打出的是一張名牌,以她自己為誘餌來讓曹正輝上鉤,對於這點曹正輝心知肚明。
他去年剛回國時本是勝券在握信誓旦旦,甚至想過要一筆一筆慢慢與宋傢清算,甚至宋傢那些人他原本隻打算留幼幼一個。
可惜如今一步步走到如今這田地,或許是他輕敵瞭些,也或許是他大意,總歸已是時不待我。
在再次潛逃出境前,他已放棄原本制定的那些個計劃,而是要盡量收一筆利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但也不得不說,宋晴嵐這個誘餌的分量,確實很足。
…
天色逐漸蒙蒙亮。
那所初中校舍外,宋晴嵐短暫小憩,她披著謝戾的外套,靠在謝戾的肩膀上,其實並未睡熟,比起睡眠更像是閉目養神。
直至車內的無線電通訊器突然響起,有人向謝戾匯報:“目標車輛已出現,請下達指示是否攔截?”
“不必,讓他過來。”
謝戾剛掛無線電,宋晴嵐就睜開瞭眼,“他那邊有動靜瞭?”
謝戾嗯瞭一聲,問:“還困嗎?”
宋晴嵐按瞭按眉心,“說不困是假的,不過還熬得住。”
以前在京城那邊的紅星科研基地常常為瞭一場實驗連續晝夜顛倒幾個月,她最近雖心神損耗過度,但也還撐得住。
謝戾忍著心疼,但剝瞭一顆薄荷味的口香糖遞給她,“醒醒腦子。”
宋晴嵐就著他的手咬上那片口香糖。
不久,幾輛車子停在瞭他們不遠處,明晃晃的車燈光線掃射而來。
但宋晴嵐並未下車,謝戾也沒有任何動作,甚至就連暗中部署的那些人手也並未行動。
那幾輛車子車窗漆黑,看不清車內是什麼情況,停留瞭大概十分鐘,就再次開走瞭。
這是曹正輝在故佈疑陣,他心知肚明這二人深夜外出不可能什麼都不帶。
接下來又是陸續幾次放行,有車停留,也有車開走,就這麼來來去去。
宋晴嵐看得有些想笑,“他倒是謹慎。”
謝戾說:“恐怕沒那麼簡單。”
既然明知龍潭虎穴還敢往這邊闖,那人派出的那些車子恐怕不止為混淆視聽那麼簡單。
直至又一次,一輛漆黑的車子停在瞭宋晴嵐和謝戾這輛車的旁邊。
車中無線電立即響起,“狙擊手已到位!可隨時擊斃!”
謝戾道:“不急。”
他瞥瞭一眼那輛車子的材質,與他和宋晴嵐乘坐的這輛車一樣,全是防彈的材料。
不久,那輛車子的車窗隻微微降下一條縫隙。
“謝上將,宋晴嵐。”
曹正輝的聲音從車窗後傳出。
隻一條縫隙,雖然聲音可以傳遞,但子彈無法瞄準,他整個人隱藏於升起的車窗後。
宋晴嵐這邊同樣如此,“袁文紹,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