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舅舅也去接站瞭,四舅母娘一傢子都站在他身後,雪太大,幾人的帽子圍巾上都是白雪,睫毛都被霜凍住瞭。
四舅母欣喜的叫一聲,扔下手裡的活,就出去接東西,“爹,娘,淑梅,這一路上還順吧?”
“順,一路都有你大伯哥照顧著,可得好好謝謝這孩子。”四舅母爹笑瞇瞇說道。
大舅舅照舊是一臉憨厚的笑,“說啥謝不謝的?都是自己人。”
姥姥趕緊把大傢夥讓進堂屋,“大襖圍巾帽子這些都可以摘瞭,掛墻上,屋裡頭熱。”
要想冬天過得暖,就得可勁兒燒煤,掙的錢少,啥地方都要省,掙的多瞭,就不用在意這些細節,怎麼舒服怎麼來。
剛一進屋,四舅母娘就贊一聲,“這屋可收拾的真整齊。”
青磚大瓦房,方磚鋪地,大爐子,硬木八仙桌上擺瞭好幾個蓋簾,蓋簾上都是餃子,一看就是富裕又講究的人傢。
“這都是妮兒有本事,她自己置辦下的。”姥姥很驕傲。
四舅母爹和四舅母娘都沖著元妮笑,“有些日子沒見瞭,閨女長得更好瞭。”
四舅母的妹妹淑梅,今年隻有十四歲,別看她年紀小,輩分卻高,八一元妮,貓蛋狗蛋都得管她叫姨。
淑梅的眉眼跟四舅母有點像,是柔和又耐看的那種長相,跟大傢都打過招呼以後,就坐下來就不說話瞭。
大花沖著淑梅笑瞭笑,給她抓瞭一把花生,“吃……”
大舅舅還在說個不停,“知道我們今天中午在火車上吃的啥嗎?吃的是餃子,而且是免費供應的。”
“還有這種好事?”
“平時都是沒有的,隻有年三十才有,可惜我們下車瞭,要是我們還在火車上坐著,晚上還能再吃一頓。”大舅舅遺憾地說道。
“還是回來好,咱傢也有餃子,有你愛吃的蘿卜肉餡。”姥姥一臉疼愛的看著大舅舅。
雖然大舅舅已經是奔四的人瞭,也當瞭爹,但在姥姥眼裡,他還是個碎娃。
不管怎麼說,在年前趕回來瞭,大傢心裡一直緊繃的那根弦,總算是松瞭下去。
大傢坐屋裡寒暄著,四舅母爹和四舅母娘,時不時捂嘴打個哈欠。
大舅舅笑著對四舅舅說道,“時間太緊,根本沒倒換上臥鋪,這一路上你嶽父嶽母都沒睡好,現在時間還早,領他們回屋睡會兒吧?”
四舅母置辦瞭半院房,早就想領爹媽參觀一下瞭,聞言就擦手,“爹,娘,到我那屋先歇會兒,等吃飯再過來?”
“那讓淑梅留下,幫著幹點活啥的?”
“不用不用,淑梅還是個孩子呢,讓她也去睡會兒。”
等四舅舅四舅母一傢人都走瞭,大舅舅才收起臉上的笑容,“爹,娘,有件事得跟你們說一下。”
見他表情嚴肅,大傢都不知發生瞭什麼事,還略有些擔心。
“學文給你們寫過信沒?”
“學文沒寫過,他那個媳婦倒是寫瞭幾封信,我和你爹都懶得看。”
陳學文的媳婦就是田小芳,田小芳老想著占便宜,兩口子被分出去單過瞭。
大樹底下好乘涼,沒分傢的時候體會不到,被分出去之後,田小芳和陳學文才體會到人情冷暖,他們日子過得艱難,早就想回來瞭。
因此時不時就給姥姥姥爺寫封信,訴一訴苦,希望他們念情,把自己也接到京城去。
“你沒看他們的信,所以不知道田小芳弄出瞭多大的亂子。”
到底是自己的小兒媳婦,姥姥直起身子,“這兩個不爭氣的玩意兒,闖禍瞭?”
“唉……”
紅旗大隊的生活比以前好多瞭,今年隊裡掙瞭錢,由集體出錢,買瞭一臺國產彩色電視機,就放在大隊部。
一到晚上,大隊部就熱熱鬧鬧擠滿的人,全是來看電視的村民。
這原本是好事兒,隔壁幾個大隊都羨慕的不行,好些個人都來紅旗大隊觀摩學習,希望明年自己隊上,也能買個電視。
萬萬沒想到,就在年前,大隊部的電視突然不見瞭。
作為貴重物品,電視機由文書負責保管,文書早晚打掃衛生,晚上等大傢夥都看完瞭電視,再負責鎖門。
結果當天晚上鎖門的時候,電視機還在,第二天早上打掃衛生的時候,文書發現電視機已經不見瞭,而門上的鎖被撬壞瞭。
國產彩電也價值不菲,從失竊金額來算,這個案子完全算得上大案,紅旗大隊的人又驚又怒,當即就報瞭警。
結果一調查,就把田小芳的弟弟給揪出來瞭。
“這小子還敢偷電視?”
“他不僅敢偷彩電,而且還把彩電給賤賣瞭,彩電買的時候花瞭一千多,他隻要三百塊,就賣給瞭山裡的農戶。”
“這,這是盜竊吧?”
不僅是盜竊,而且屬於盜竊金額特別巨大,性質特別惡劣的案件。
“那田小芳的弟弟得進去?”
“是啊,人已經被抓起來瞭,現在田小芳和學文到處找人幫忙,想湊錢,先把電視機贖回來。”
也不知道田小芳和陳學文是聽誰的,說是把電視機還上,就可以不用判刑瞭。
大舅舅原本還想去隊裡邊看看,聽說瞭這事之後,愣是沒敢回紅旗大隊,主要是害怕被田小芳纏上。
元妮搖頭,“這麼大金額的盜竊案,就算是把東西賠上,該判也得判。”
“所以說就不該伸手,伸手必被抓。”
這個道理大傢夥都能想明白,但田小芳想不明白,她在紅旗大隊沒少抱怨,說是陳傢人都混得好瞭,卻不管他們。
就在這時,院裡大門被敲響瞭,開門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前紅旗大隊的老隊長。
老隊長一臉笑容,手提一包油糕,“我來給你們拜個早年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