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翠花裝死不作聲瞭。
許珍珠隻覺得心寒。
這些年,若不是她,許傢能有這樣的好日子?
尤其是二哥一傢,若不是靠著她,能有今天?
不過讓他出點嫁妝錢,居然就算計得這麼清楚!
還有大哥和三哥,昨天那麼痛快都是假的,心裡小算盤打得精得很,今天就跟二哥起哄瞭。
很好!既然這麼對她,那以後就別怪她瞭!
隻是眼前不是翻臉的時候,等她跟陸凱結婚瞭,自然有求她的時候。
深吸一口氣,許珍珠強忍住瞭心頭的不快,擠出一點笑容來:“三位哥哥對我這些年的照顧和疼愛,我都記在心裡,時刻都不敢忘呢!再說瞭,一筆寫不出兩個許字來,我就算嫁到陸傢,也還是許傢人!隻有許傢好瞭,我才能好!”
“隻要能讓哥哥們放心,這字據我寫!”
有瞭許珍珠這話,立刻就有人將紙和筆拿出來。
一大傢子盯著許珍珠寫瞭一式三張的字據。
一房拿瞭一張,仔細看瞭看,小心地收瞭起來。
許銀來也不墨跡瞭,“我手裡沒帶那麼多錢,等我跟你嫂子回縣城去湊齊瞭給你!”
想瞭想,到底還是有些擔心許珍珠心裡不痛快,想著打瞭一棍子,得給個甜棗。
又道:“我們另外再給你添置點東西,你看你缺啥,你跟你嫂子說,我們給你置辦兩樣。”
沈月娥張嘴想說什麼,被許銀來瞪瞭一眼,忍瞭下來。
許珍珠心裡惱怒,人都得罪完瞭,又想起彌補瞭?
當她是什麼人?這麼點小恩小惠就想讓她忘記羞辱?做夢!
心裡不痛快,就算努力忍著,臉上還是帶出來瞭一點,硬邦邦地道:“不用瞭!那些零碎的小東西我自己都預備瞭,我們供銷社職工結婚,有福利價呢!”
許銀來訕訕一笑,“你是我們許傢這一輩唯一的姑娘出嫁,我們做哥哥嫂子的,怎麼也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多少也要意思一下的!你別嫌棄——”
許珍珠話都不想多說,氣呼呼地板著臉進屋去瞭。
苗翠花忙騰挪著小腳,跟著進去安慰閨女去瞭。
許傢其他人互相看瞭看,許金來咳嗽瞭一聲:“你們還擠在這裡幹啥?該幹嘛幹嘛去!”
一面給其他兩兄弟使瞭個眼色,三兄弟一起出瞭門。
走出老遠,許金來期期艾艾地開口:“老二啊,咱們這麼做是不是太過分瞭?這不是把小妹得罪瞭嗎?”
他心裡怪不得勁的。
許銀來嗤笑一聲:“那大哥你去把字據給小妹,就說那錢白送給小妹瞭——”
“那,那算瞭——”許金來到底還是舍不得錢。
“二哥啊,小妹萬一生氣瞭,將來不給咱們傢弄工作瞭咋辦?”許寶來心裡也沒底。
許銀來看瞭眼兩個沒出息的兄弟一眼:“怕什麼?她出嫁瞭難道不要娘傢瞭不成?她心裡清楚的很,咱們傢越好,她在陸傢才站得越穩!再說瞭,都是一傢子,就算她生氣瞭,難不成還能跟咱們斷親?到時候咱們多陪小心,多說幾句好話,她還能真不管我們?”
有瞭許銀來這番話,三兄弟都有瞭底氣。
許金來招呼著許銀來,吃瞭飯再回去,又讓人去殺雞。
屋裡,許珍珠氣得眼淚都下來瞭。
苗翠花摟著許珍珠,眼淚也往下掉,一口一個心肝,一個嬌嬌:“我的嬌嬌啊,你別哭啦!媽知道你受委屈瞭!媽的嬌嬌耶——”
母女倆抱頭哭瞭一會,苗翠花又安撫她:“閨女啊,你也別怪你幾個哥哥!要怪就怪媽,媽沒用!不能讓我閨女風光大嫁!都是媽不好——”
趁著外頭沒人,小聲地道:“你別急,他們不給,媽給你!媽的棺材本都給你!”
好說歹說,總算哄得許珍珠停住瞭眼淚。
等晚上大傢都睡著瞭,母女倆偷摸地打著手電筒,在屋裡跟做賊一樣,四處翻找起來。
“這個,手伸進去,抽屜的反面,你摸一下——”
“床底下那個洞——”
“米缸最下面——“
……
苗翠花打著手電筒,用氣聲指點。
許珍珠這個時候有不怕臟亂瞭,聽從苗翠花的指點,從屋裡各個地方掏出一個個用手帕或者油紙包的小包裹出來。
七七八八的在書桌上堆著。
等到全部找出來,許珍珠一身的汗,灰頭土臉也顧不上瞭。
兩人又挨個地拆開瞭小包裹,將裡頭的錢和票,一張張的理順。
最後清點瞭一番後,一共四百七十七塊八毛三分。
苗翠花眼睛一翻,整個人就軟瞭下去。
唬得許珍珠差點沒驚叫出聲,好歹想起瞭她們母女是偷摸行事,勉強將尖叫給捂住瞭,將苗翠花給扶著躺在瞭床上,拼命地掐她的人中。
好半天,苗翠花才幽幽醒過來,張嘴就嚎:“我的錢——”
剛發出一點聲,就被許珍珠一把捂住瞭嘴:“媽,小點聲——”
苗翠花無聲地流著眼淚,死死地抓住瞭許珍珠的手:“珍珠啊,傢裡的錢,錢少瞭!“
許珍珠驚得一下子站瞭起來:“錢少瞭?少瞭多少?”
苗翠花捶著胸口:“少瞭一百五十五塊錢!”
說完又想起來什麼,把那些票據也清點瞭一下後,一屁股坐在瞭地上:“還有幾張糧票和佈票!還有一張酒票也不見瞭!”
許珍珠見苗翠花這樣,也忙跑到自己的書桌前,見那本紅寶書抽出來,嘩啦啦的一陣翻抖,裡頭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抖出來。
苗翠花看到這一幕,哪裡還有不明白的,頓時低咒起來:“咱們傢裡這是遭賊瞭?是哪個殺千刀砍腦殼的——”
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瞭什麼,壓低瞭聲音:“不對,這些地方都是我偷偷藏起來的,誰都不知道!珍珠,你說咱們傢是不是出傢賊瞭?”
許珍珠也有此懷疑,畢竟苗翠花藏東西的這些地方,若不是她自己說,還真找不到。
而且若真是被賊偷瞭,賊怎麼會偷走一小部分?而不是全部偷走?
除非是傢賊!不敢全部偷走,隻偷走瞭一小部分。
這個傢賊是誰?
許珍珠和苗翠花頓時覺得傢裡誰都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