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區傢屬樓。
許長風傢。
許長風是副團長,分的是一個小院子。
伍紅芹這些年養尊處優,雖然在西北條件不太好,可她傢院子裡,卻是部隊裡少有的。
別人傢的院子大多是種菜,或者開荒去種點紅薯土豆啥的。
許傢的院子卻是種著一半的花草,如今還是夏天,院子裡的花正是怒放的時節。
往日裡欣欣向榮,博得大傢一片贊嘆之聲的院子,今日卻顯得有幾分蕭條,那些怒放的花朵,花瓣凋落,顯得有幾分頹然。
院子門半掩著,裡頭隱約傳來伍紅芹的怒罵聲和哭泣聲。
大傢經過許傢的院子,都不由自主地加快瞭腳步,生怕慢瞭一步,就跟許傢扯上瞭關系。
現在誰不知道許傢這是要完瞭?
更何況,大傢感同身受,換位思考一下,若是自傢男人出瞭事,碰到這樣的戰友,嘴上說得好聽,轉過身來,算計你的媳婦,你的孩子,你的錢,誰能忍?
就是之前跟許長風關系不錯的幾個戰友,聽說這個消息後,都羞於為伍好嗎?
更有那脾氣暴烈的,直接就痛罵許長風簡直是畜生不如!
現在是伍紅芹的工作也被停職瞭,兩個孩子也被從學校喊瞭回來,雖然暫時還沒有人來詢問他們,可估計也沒多久瞭。
伍紅芹一夜之間,從天堂墮入瞭人間。
以前她高高在上,大傢不僅看在許長風的面子上,上面的領導更是看在當年許解放的份上,對她多有照顧。
不然她一個普通的軍屬,跟許長風同級別的其他人的傢屬,有的在傢帶孩子,有工作的也都是體力工作。
唯有她,坐辦公室,又清閑又體面。
今天卻被當著那麼多同事的面,直接勒令停職,這輩子的臉面今天都丟幹凈瞭。
回到傢本打算找許長風告狀,卻被告知,許長風也被停職瞭,而且關瞭禁閉,不許任何人探望接近。
這也就罷瞭,就連在學校的大兒子和小閨女也被直接叫回來瞭。
伍紅芹這是從許解放犧牲後,再一次感覺到天塌地陷。
她此刻要是還沒明白過來,這是上瞭許寧言的當,就是傻子瞭。
此刻在傢隻能咒罵著許寧言不得好死,又哭泣自己的命不好,怎麼就遇到瞭這樣的事情。
許磊是許長風的長子,明年就要高中畢業瞭,按照傢裡之前的安排,他高中畢業後就要參軍進入部隊的。
如今出瞭這樣的事情,隻怕政審這一關就過不瞭瞭。
許磊此刻也是心亂如麻,本想多問兩句,可伍紅芹就隻會哭嚎咒罵,半點有用的話都沒一句。
許靜是許長風的幼女,平日裡最是喜歡掐尖要強,聽說後,第一反應就是以後自己豈不是就成瞭大院裡墊底的那些人中的一個瞭?
頓時立起瞭兩隻眼睛:“媽,那個許寧言在哪裡?我們找她去!她這是污蔑咱爸和咱們傢!咱爸對部隊忠心耿耿,這麼些年為瞭國傢為瞭部隊,受瞭多少傷,好幾次差點連命都沒瞭!就為瞭這點小事,那些功勞都要一筆抹殺瞭嗎?太不公平瞭!我不服——”
許磊年紀大些,立刻一把捂住瞭許靜的嘴:“你小聲些,胡說些什麼?還嫌傢裡不夠亂是吧?”
等許靜和伍紅芹兩人安靜下來,他才道:“如今隻有一個法子,讓許寧言撤銷舉報,跟領導反口說,她就是心裡痛恨媽你將她一個人丟在鄉下,為瞭報復我們一傢子,才惡意舉報的!這些年我們沒有虧待她,不過是她養父母心狠手辣,瞞著她罷瞭!將責任都推到她的養父母身上去!”
伍紅芹眼睛紅腫,聲音嘶啞:“你以為我們沒這麼說嗎?可上頭領導如今就被那個死丫頭哄得死死的,隻聽她的不聽我們的!”
許磊一咬牙:“這事鬧大瞭,對軍區也沒啥好處,軍區也丟人沒面子!還是那句話,得讓許寧言撤銷舉報,讓她說之前說的都是假話,才有可能保住咱爸!”
伍紅芹哭得更大聲瞭:“她要是肯答應,還能有今天?那個白眼狼,黑心肝的小賤人!前腳答應你爸和我答應說好話,還收瞭咱們六千塊錢,結果轉手就把你爸給舉報瞭啊——”
許磊眼神一動:“媽,你說她收瞭咱們傢那麼多錢?你們,你們這——”
伍紅芹心肝都是疼的,哭得越發大聲起來:“那可是咱們傢全部的積蓄啊,全被那個白眼狼的小畜生給卷走啦!以後咱們一傢子可怎麼活啊——”
這才是伍紅芹最擔心的事情。
畢竟男人沒瞭,可以再找,可是錢沒瞭,那是真沒瞭啊!
許磊和許靜也慌瞭,都不是三四歲的孩子瞭,親爹被抓,天塌瞭。
存款全沒瞭,地陷瞭!
一咬牙,許磊出瞭個主意:“我跟小靜去找她要去!當初她既然答應瞭給咱爸說好話,才給錢她!如今她舉報瞭咱爸,這錢咱們得拿回來!不能便宜瞭她!”
許靜感覺不太樂觀:“哥,她要是不給呢?”
許磊惡狠狠地道:“她要是敢不給,咱們也就舉報她勒索軍屬!大不瞭魚死網破!就算咱們爸出不來,她也休想在外頭快活!”
伍紅芹一聽,也不哭瞭,立刻催促道:“快去!你們現在就去!一定要給媽把錢要回來!”
許磊安撫地拍瞭拍伍紅芹的肩膀:“行,媽你也別哭瞭,把傢裡收拾收拾,再想想法子,看能不能求一下爸的戰友叔叔伯伯們,幫著說兩句好話也好,或者能讓咱們見爸一面也好!看爸那邊是個什麼說法!”
伍紅芹一邊抹眼淚一邊點頭,將兄妹倆送到瞭門口,還依依不舍地囑咐:“記得一定把錢要回來啊——”
許磊和許靜出瞭傢門,往外面走。
路上碰到瞭不少往日的玩伴,以前這些玩伴看到他們肯定要上來說幾句話,打個招呼的,今天看到他們兄妹兩人,卻都遠遠地避開瞭,不僅避開瞭,還遠遠地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順風傳來瞭幾句話:“他們怎麼還好意思出門啊?換我,羞都要羞死瞭——”
“真是不要臉!原來都是吃著喝著他們前頭姐姐的錢!還在咱們面前裝闊氣呢!”
“可不是,說起別人來頭頭是道,原來自己屁股底下也不幹凈啊!”
“快走快走,咱們以後可別跟他們一起玩瞭,萬一他們都學他爸,背後插咱們兩刀可咋辦?
……
許磊和許靜臉色通紅,許磊年輕氣盛,捏緊瞭拳頭就要沖過去教訓那些人。
被許靜給死死地拖住瞭:“哥,哥,你可不能去!咱們去找人要緊——”
好說歹說的,總算給將許磊勸服瞭,兄妹倆埋頭急匆匆的出瞭軍區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