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川自己都沒有察覺,當他看到傅南依安然無恙地站在那裡時,心裡猛地松瞭一口氣。
她沒事。
沒事就好。
顧言川又恢復瞭慣常吊兒郎當的模樣。
他單手插兜走過去,看瞭一眼被傅南依放在洗手臺上的臟外套,挑眉,明知故問:“喂,依依,你幹嘛呢?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
“碰到瞭一個麻煩的人而已。”傅南依取下手上那個被湯漬弄臟瞭的米白色蝴蝶結發圈,放在水龍頭下沖洗,又用手搓瞭兩下。
顧言川的視線落在那個發圈上。
很舊,看上去不知道用瞭多少年瞭,松松垮垮的,也沒什麼彈力的樣子。
“你怎麼不換一個啊?這還能用嗎?”
他不理解,堂堂傅傢大小姐,發圈弄臟瞭,居然還親自在這裡洗?
“能用。”傅南依低低道。
顧言川看著她彎腰洗著手上的東西,做著這種跟她形象格格不入的事情,心裡突然有一股說不出的憋悶。
他轉身就走瞭。
再回來的時候,手上多瞭一瓶去污凈。
“你別洗瞭,水這麼涼,我幫你洗。”顧言川將那瓶東西往洗手臺上一放,向她伸出瞭手。
而且那上面沾瞭油,水是沖不幹凈的。
傅南依盯著他看瞭兩秒,把蝴蝶結發圈遞瞭過去。
“從哪來的?”她看著顧言川拿起那瓶去污凈在蝴蝶結上滴瞭一滴,好奇地問。
“找顧言澤拿的。”
傅南依抿瞭抿唇,“哦。”
她看瞭一眼鏡子裡的顧言川,良久後,開口道:“發圈是我媽媽送的。”
顧言川手上的動作停頓。
他聽說過,傅夫人在六年前就去世瞭,死因是自殺。
“我一直都戴著。”傅南依抿瞭抿唇,強擠出一抹笑,“以前都是媽媽陪我去逛商場,她會給我挑裙子,還有這些飾品,她的眼光很好,在外人眼裡,她是一個很漂亮很得體的人。”
顧言川聽著這些話,心裡突然很不好受。
他把手裡的發圈搓洗幹凈,然後又拿出手帕擦得差不多幹瞭,送到傅南依面前,“洗好瞭。”
“謝謝。”
傅南依接過東西,轉身朝洗手間外走去。
顧言川看著她單薄消瘦的背影,如鯁在喉。
傅南依想起那十塊錢還沒有給顧言川轉過去,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下,拿出瞭手機。
這會兒,她仔細看清楚瞭才發現顧言川的頭像居然是顧言溪給傅硯辭畫的那幅簡筆肖像畫,之前顧言川在教室裡將那幅畫搶瞭去,沒想到他居然把這幅畫拍下來上傳成瞭頭像……
他怎麼會……拿傅硯辭的畫當做頭像?
顧言川走過來瞧瞧地瞟瞭一眼傅南依的手機屏幕。
喲,小南依在盯著他的頭像發呆呢。
該不會是被他帥到瞭吧?
“你在看什麼?”顧言川意味深長地問。
“你就這麼喜歡嗎?”傅南依抬眼,不解地看向他。
顧言川以為她指的是這幅畫,當即點頭道:“當然啦,我當然喜歡!”
這可是小妹給他畫的,他怎麼能不喜歡?
傅南依望著對方臉上發自內心的喜悅,沒說什麼,轉瞭十塊錢過去。
顧言川收瞭錢,喜滋滋地往顧言溪的病房走去,看見迎面走來的顧言珩,又激動地吹瞭個口哨。
“這不是我最敬愛的大哥嗎?”
顧言珩淡漠地瞥他一眼,語氣有些幽怨,“言言還沒把我從黑名單裡拉出來,這就是你辦的事?”
“別黑著個臉嘛。”顧言川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我還沒來得及跟言言說呢,等言言恢復得差不多瞭,我再給你搞定這件事,現在還是不要刺激她的好。”
說著,顧言川便將手搭在瞭病房的門把手上。
準備推門而入的時候,忽又玩心大起。
“讓我偷偷聽聽言言跟傅硯辭在一起都說瞭什麼悄悄話。”
顧言珩看顧言川把耳朵貼在瞭門上,神色動瞭動,便也學著他的樣子貼瞭過去。
病房內。
顧言溪看瞭一眼站在床邊的任清,“顧婉今天有沒有什麼反常的?”
任清仔細地想瞭想,說:“從昨天晚上起她就一直臥床休息,今天早上的早飯是我給她送去的,我看她除瞭精神乏乏,倒也沒什麼異樣。”
顧言溪聞言,擰起瞭眉。
如果不是顧婉,那還有誰會去殺瞭盧新榮?那個黑衣男人,又究竟是誰?
五年前是陸遠舟帶走瞭夏苗苗,而夏苗苗如今又在不在陸遠舟身邊呢?
顧言溪眼底掠過一絲堅定的冷光。
等她見到瞭真正的顧婉的那一天,必定是這個假顧婉從高處跌落懸崖摔至粉身碎骨的一天。
“對瞭,讓劉嬸幫我查的事情,她查清楚瞭嗎?”顧言溪沉聲問。
說到這裡,她還轉臉向一旁的傅硯辭解釋,“本小姐說過的話當然不是兒戲,雞湯我熬瞭,不幸的是被人偷喝瞭,昨天早上離傢之前我還吩咐人查這件事。”
“沒關系,言言。”傅硯辭唇角微微勾起,善解人意道,“知道你真的有為我做過這件事,我就很滿足瞭。”
“說吧。”顧言溪看瞭任清一眼,清瞭清嗓子,壓低的聲音帶著幾分慍怒和問責,“是誰偷喝瞭傅硯辭的雞湯?這麼不守規矩的人,應該趕出顧傢才是!”
帶著雷霆之怒的聲音透過門傳到顧言川的耳朵裡……
顧言川霎時屏住瞭呼吸,一顆心差點從嗓子眼蹦出來。
下一秒,顧言溪陰冷又驕縱的聲音再度傳來:
“簡直就是缺乏管教!應該割瞭他的舌頭才對!”
顧言川:“!”
顧言川差點當場暈厥過去。
他整個人身子一歪,倒在瞭顧言珩的懷裡。
顧言珩眉頭一皺,不滿地將他推開,“別挨我!”
顧言川猛地呼出一口氣,喘息突然又變得急促,額頭上也冒出大顆大顆的汗珠,像是要猝死的前兆。
“喂,你要死啊?”顧言珩很煩,“要是有病,就讓言澤給你看!”
顧言川捏緊瞭手心。
沒關系,他很擅長安慰自己。
“也許還沒查到是他幹的,也許事情還有挽回……”他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
他剛這麼想著,便聽見病房裡面傳來任清波瀾不驚的聲音:
“二小姐,查瞭監控,半夜偷偷跑到廚房喝瞭雞湯的人,是三少爺。”
此話落地,顧言川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