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隊,那條河離這裡有多遠?”關皓問。
“不遠,不到一公裡,我們去的時候車已經是完全被燒毀的狀態,而夏莽安本人也被燒得面目全非,根據目前現場痕檢人員初步判斷,夏莽很有可能是在車裡倒瞭汽油毀車自殺而死……”
“因為車被完全燒毀,沒能留下什麼有用的證據,所以不知道夏莽安死前到底發生瞭什麼,而且根據經驗判斷,那輛車的車牌號大概率也是假的。”
“傅總。”李誠看向傅硯辭,又說道,“那輛車出現在爆炸點附近,我覺得不是偶然,傅小姐……我是說有沒有可能……傅小姐就在這棟樓裡。”
他說出這句話後,也覺得有些不妥。
不敢去看傅硯辭陰沉可怖的臉色,他連忙道:“傅總,我還是去附近搜搜,看有沒有傅小姐的下落。”
說完,便立刻帶著警隊隊員離開瞭。
消防隊的人撲滅瞭現場因為爆炸引起的火後,立刻對廢墟展開瞭搜索,現場停留有不少車輛,所以很難不懷疑有人被炸死在其中。
“發現瞭一具屍體!”
隨著搜查人員的一聲驚呼,無數道目光看瞭過去,而傅硯辭的臉色更是因此變得一片慘白。
兩個消防隊員抬著一個擔架從事故現場走瞭出來。
與其說這是一具屍體,還不是說是一道殘骸,因為屍體的頭已經沒瞭,應該是爆炸的沖擊力導致的,不僅如此,手也斷瞭一隻。
“關皓,帶、帶我去看。”
傅硯辭伸手抓住瞭關皓的衣角,聲音因為恐慌而顫抖。
關皓隻好領著他走到瞭那個擔架前。
探頭望過去的時候,關皓緊張得屏住瞭呼吸。
“不是!”他的聲音透著莫大的慶幸,“這不是顧小姐,這是一具男人的屍體。”
傅硯辭猛地松瞭一口氣,一顆心猶如坐過山車。
對現場的搜索工作,持續到晚上十點。
現場的發現讓人大吃一驚。
無數的短肢和殘骸從廢墟裡面被扒出來。
難以相信這下面到底埋瞭多少人。
這些人,又是從何而來?他們又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一切,都是一個巨大的謎團。
“找出多少具完整的屍體瞭?”
負責搜查的指揮官跟手底下的人討論著。
“一、二、三……十八、十九,隊長,目前已經翻出瞭十九具勉強可以辨認人形的殘骸。”
這還是沒被炸毀的。
另一處還堆著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肉塊和斷肢,根本無從辨認,隻能帶回去讓法醫拼湊瞭。
指揮官單手叉腰,喘瞭一口粗氣,“這事看來比我們想象的要復雜。”
這哪裡是一個簡單的意外?
據他觀察,這些屍骸上有刀傷,有槍傷,現場還撿到瞭不少槍支零件。
這極有可能是一起黑吃黑的暴力事件。
時間按一分一秒的過去。
傅硯辭抓著導盲杖站在那裡,宛若雕塑。
天空下起瞭細雨。
漆黑的夜幕因此變得更加朦朧。
他坐在雨裡,像是感覺不到天氣的變化,細雨淋在他的身上,染濕他的頭發,也將他冷寂的身影跟周圍忙碌的眾人隔絕。
傅硯辭,像一個被遺棄的孤兒。
帶來的保鏢人員也全都被命令去搜索瞭,關皓也舉著手電筒在廢墟裡找尋,一邊害怕找到什麼,又一邊怕錯過什麼。
“關助理,你看,這是什麼?”
其中一個保鏢扒開一大塊石板,發現夾在裡面一件黑色女士風衣外套後,趕緊拽出來跑向瞭關皓。
關皓舉著手電筒照過去,抖開這件衣服,待看清楚這件衣服的全貌後,臉色一下子白瞭。
“傅總……”
他拿著衣服走向傅硯辭,對上傅硯辭麻木的目光,鼻頭忽然一酸。
“我……”關皓說到這裡,忽然哽咽瞭一下,喉嚨裡像是堵瞭什麼東西一樣,吐一個字都艱難。
“我們在現場找到瞭……顧小姐的衣物。”他說。
傅硯辭眼裡的最後一點光驟然黯瞭下去,呼吸也仿佛在一瞬間停瞭。
他拄著導盲杖的手一松,身子往前一倒,整個人差點跪下來。
還好關皓眼疾手快扶住瞭他。
傅硯辭伸出手,從關皓手裡抓過這件衣服,抱在胸前,低頭聞瞭聞。
血腥味。
除瞭血腥味,還是血腥味。
他哆嗦地伸出手摸進外套的口袋裡,從裡面掏出一把車鑰匙、一盒薄荷味的口香糖。
像是被抽走瞭所有的力氣,傅硯辭抱著衣服一點點蹲下來。
“傅總。”
關皓紅著眼眶想去拉他,卻被他一把推開。
“滾!”
像是壓抑許久後的爆發,傅硯辭暴怒地喊出著一個字,眼睛像是被血染過一樣紅。
傅硯辭緊緊地抱著那件衣服,雙手用力至關節泛白。
他脊柱一點點彎下來,頭顱一寸寸低下來,直到整個人都跪在瞭泥濘瞭,無助地將臉埋進衣服裡,發出壓抑悲慟的哭聲,充滿瞭心碎。
……
“汪!”
泰森被鎖在車內,不停地用爪子拍打著車窗。
所有人都在事故現場徘徊,根本沒有人註意到它。
它暴躁地拉扯著拴住自己的繩子,一副急切想要掙脫開的樣子。
“汪!汪!”
它一口咬住另一頭拴在車椅上的牽引繩,牙齒用力地撕磨著。
直到繩子斷開。
獲得解放,它立刻扒開瞭車門,矯健的身影猶如獵豹般沖瞭出去。
於廢墟相反的方向,他沖進瞭山林深處。
“汪!”
泰森飛快地跑著。
在某一棵樹前,它忽然停瞭下來,鼻子到處嗅著,急切的樣子像是在找什麼。
片刻後,它半信半疑地往出山林的小路走瞭過去,邊走邊找尋著。
沿著這條路走瞭一會兒,泰森停瞭下來坐在那裡,歪瞭歪腦袋,迷茫的目光看著這條小路延伸的遠處。
似是猶豫瞭一會兒,它又站瞭起來,在周邊不停地徘徊,一邊徘徊一邊叫著,像是在呼喚著什麼。
雨水打濕瞭它的毛發。
泰森在那裡徘徊瞭一圈又一圈,最後,仰天發出一聲嗚咽,又沿著原路返回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