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夜色濃鬱,寵物醫院的窗上像是被潑上瞭一層墨。
暖黃的燈光打在傅硯辭的身上,卻驅不散這人身上的落魄和孤獨,他的影子落在對面的墻上,脊梁微塌。
關皓站在不遠處,默默地看著他。
原來當一個人痛苦到極致的時候,是會這樣的形容枯槁,靈魂憔悴。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推開裡面的門出來。
傅硯辭聽到推門的聲音立馬轉臉看過去,塌下去的脊梁終於重新直瞭起來。
醫生用安慰的口吻道:“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拉肚子,我已經給它服用瞭口服藥,再禁食一段時間就好瞭。”
“需要留院觀察嗎?”
“貓貓不必留在這裡,你們可以直接帶它回傢。”
“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胖的貓,它平時一定很貪吃吧,沒有節制地進食可不行,作為主人,還是要適當管控一下它的體重,畢竟貓貓也跟人一樣,太胖瞭,各種疾病也會隨之而來。”
傅硯辭聞言,一臉凝重地點瞭點頭,“我會幫它節食的。”
“對瞭,我這裡有一個專門為貓貓量身定制的食譜,如果你們不知道該如何控制它吃東西的量,就按照這個食譜來就好瞭,可以幫助它在保證健康的前提下減重。”
傅硯辭從醫生手裡接過食譜,“謝謝。”
……
墨傢瓦解的消息傳遍瞭佳海市和京城。
顧傢跟傅傢對外放出的消息隻是說顧言溪跟傅南依死在瞭一場意外中,而這場爆炸的消息也被封鎖著。
但是傅傢跟顧傢雷霆手段瓦解墨傢的事,讓人不得不將這兩位千金小姐的死跟墨傢聯系上。
傅硯辭的視力在往好轉的趨勢發展,因為某一天他醒過來,發現自己可以看見周圍物體的輪廓瞭,像是超高度近視那樣,能依稀分辨一些東西。
發現這個變化後,他卻很突然地不再接受任何治療手段。
傅陽城不明白他說什麼要這麼糟踐自己,明明是好事為何如此抗拒?
苦口婆心地勸,卻無果。
傅硯辭不去檢查,將千裡迢迢趕來為他診斷的專傢直接從傢裡趕出去,就連法國那邊說好瞭給他安排好的手術,他也拒絕瞭。
他們不知道,視力恢復與否,對於傅硯辭而言,早已沒有瞭任何意義。
那個哄著他讓他好好檢查好好治療,那個對他說治好瞭就會看見她的人,就是個騙子。
他根本就不會再看到她瞭。
那他還有什麼看清這個世界的必要?
墨氏淪陷,傅硯辭便迅速地入駐瞭佳海市的市場,百年來屹立不倒的墨傢,成為瞭過去。
傅硯辭再度從傅陽城手中接手瞭傅氏,不能看清,那就不看,反正傅氏需要的也不是他的眼睛,他們需要的,隻是他的眼光,他的決策,他的手段。
他隻需要告訴手底下的人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便足矣。
哪怕他是一個瞎子,可他隻要站在董事會上,就沒人敢質疑他,因為他比那些視力完善的人看得還要清楚,更一針見血。
其他人看的是表面,而他看的是人心。
傅硯辭更發憤圖強,沒日沒夜地工作,傅氏的業務以一種可怕的速度瘋狂擴展。
人都說傅硯辭自從瞎瞭以後,就變得更加心狠手辣瞭,野心更大瞭,是眼疾讓他心理扭曲變態瞭。
傅硯辭做的,不僅是這些,他還將那棟樓爆炸後留下的廢墟夷為瞭平地。
整整一個月,他在那裡沒日沒夜地搜查瞭一個月,一磚一瓦都沒放過。
為的,就是翻出哪怕一塊的屍骨也好。
他把該翻出來的不該翻出來的東西都翻出來瞭,甚至翻出瞭許多警方遺漏的東西,可是依舊沒有找到屬於顧言溪或是傅南依的一塊屍骸。
……
京都國際機場。
從巴黎飛往京都的CA9577號航班抵達。
頭等艙。
“傅硯辭,我們到瞭。”
顧言珩看瞭一眼坐在身旁的傅硯辭。
昨天他們從京都飛巴黎見瞭那邊分公司的管理人,處理完事情後一同回來。
大概八九點的樣子。
外面是如墨般的漆黑夜幕。
艙門打開,在乘務員的指引下,他們一前一後從機場出口走去。
“你安排的人還在搜查嗎?”顧言珩問著。
可想而知,他指的自然是發生那件事的廢墟。
傅硯辭那雙漆黑的眸子不見什麼波瀾,說話的聲音也平淡,“在擴大搜索范圍,目前,他們在附近五公裡的范圍內搜查。”
顧言珩沒想到他不僅沒放棄,還將范圍擴大瞭。
“傅硯辭,你到底想找到什麼呢?”他不解。
如今言言跟傅南依的葬禮都辦瞭,傅硯辭如此執著於找出她們的骸骨,就算找到瞭,也隻是徒增悲傷罷瞭。
傅硯辭抿瞭抿唇,不語。
兩人就這樣緩慢地朝著機場出口走去,身邊不時有行色匆匆的人經過,他們再沒有一點交流,氣氛始終沉默。
顯然,兩人都被拉回到瞭那件事帶來的悲傷和絕望中。
“我要去接團子。”
傅硯辭這麼說著,徑直走向瞭寵物托運處。
他不說,顧言珩差點都忘瞭。
團子昨天跟他們一起飛瞭巴黎。
顧言珩不理解為什麼傅硯辭去那麼遠的地方還要把一隻貓帶上,不過聽說這人自從言言走後,就連開會上班的時候也都帶著這隻貓。
實在是瘋狂。
雖然它是言言的貓,但是在顧言珩看來,也就隻是一隻貓罷瞭,他這麼理智的人是絕對不會將對一個人的感情轉移到貓身上的。
他的心中,隻有小妹,沒有小妹的貓。
顧言珩這麼想著,看見傅硯辭從托運箱裡將團子抱瞭出來。
他下意識地看瞭一眼時間,九點十五,同一時間,他收到一則消息。
“傅硯辭,巴黎那邊說還有一個方案沒有敲定,征求視頻會議的時間,你看是立刻安排,十點開,還是明天再找時間合適?”
“明天再開吧。”傅硯辭抱著貓,很溫柔地撫摸它毛絨絨的腦袋。
團子乖順地蜷在傅硯辭的懷裡,就像一隻黑色的圓球。
經過一段時間的節食,它已經從一隻超胖的貓變成瞭一隻苗條的貓,身材和傅硯辭一樣好,傅硯辭抱著它一點也不費力。
“喵~”
團子乖順地蹭著傅硯辭,黑溜溜的眼珠子隨意亂轉著。
忽然,它眼前一亮,直勾勾地盯向瞭遠處的機場便利店門口。
進出便利店的人很多,人頭攢動。
少女拿著一瓶礦泉水走出便利店,兜帽下的半截臉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