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招娣一上車,看江晚胳膊消腫瞭,就是傷口看著觸目驚心。
看到她打著石膏的腿,許招娣有些心疼。
“回去之後好好休息,傷筋動骨怎麼都要休養一百天。”
江晚雙眼彎彎,笑呵呵靠在許招娣肩膀上。
“謝謝姐姐關心,這幾天有你給我喂好吃的,我都長胖瞭。
姐姐,我還能吃你做的神仙豆腐嗎?”
許招娣一聽笑笑:“真是個小饞貓,回去有時間就給你做。”
車子一路順暢,路邊的麥茬地裡,各大公社都在點火燒麥茬,這樣一燒,能燒死一些地表蟲卵的同時,灰燼還可以當肥料。
車子到大院,張慶東攔腰抱起江晚,在好幾個女人的註視下抱她上樓,許招娣上樓時幫忙拎著行李。
一進去,許招娣道:“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瞭。”
“謝謝姐姐。”
“你就別跟我客氣瞭。”
許招娣人剛到門口,陳建國聽見樓道傳來聲音打開門,看到許招娣眼睛一亮,一把將人扯進去擁進懷裡。
“想我沒?”
許招娣無奈,早上剛見過面,又沒分開,有什麼好想的?
“我說沒有你信嗎?”
陳建國松開她,低頭看著她紅艷艷的嘴巴啃瞭上去。
許招娣還是不太習慣,陳建國胳膊緊瞭緊,親好半天才松手,不過癮似地低頭又親一下。
許招娣推他一把:“好瞭,你吃飯沒?”
“吃過瞭,雞也喂瞭,菜地也澆水瞭,佛手瓜我都給你摘回來切開兩半用鹽醃上瞭。”
看他一臉邀功的樣子,許招娣勾唇笑瞭笑。
“你今天勤快得有點過分。”
“媳婦,今晚上洗完澡咱們可以早點睡嗎?”
許招娣反應過來臉頰一紅,怪不得他這麼迫不及待,原來是在這兒等著瞭。
“天氣這麼熱,睡那麼早你能睡著嗎?”
陳建國笑道:“那睡晚一點,早點躺著說說心裡話。”
許招娣:……
天空響起一聲悶雷,房間裡悶熱得厲害,許招娣趴在窗戶一看,黑雲壓頂,風雨欲來。
狂風肆意,大院裡樹上的葉子被吹得到處都是。
陳建國道:“怕是要下大暴雨瞭,不知道保國路上走得順利不,也不知道老傢小麥收瞭沒。
希望老傢小麥沒收割前,不要下大暴雨。”
夫妻倆站在窗口,看著窗外狂風大作。
陳傢溝。
陳保國已經回來三四天瞭。
這邊天氣晴朗,太陽已經落山,愜意溫和的晚風吹過,面前飽滿垂頭的麥穗被吹起層層金色麥浪。
陳保國上半身穿著一件白色褂子,露在外面的雙臂被曬得黝黑,脖子上掛著一條白色毛巾。
他下半身穿一條黑色褲子,褲腿卷在膝蓋下方,腳上踩著一雙玉米皮編制的草鞋。
他幹活麻利,一回來陳開放和張翠花兩口子感覺傢裡的頂梁柱都回來瞭。
陳保國回傢時,身上穿得嶄新,手裡還拎著兩個佈袋,走路腳底生風,面帶笑顏,這一看就是有啥好事。
村裡人都知道他傢裡在給他介紹對象,那戶人傢要三轉一響。
村裡人都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誰傢丫頭這麼金貴,要這麼多東西,這明擺著就是為難人,可偏偏陳傢還真就上心瞭。
陳保國這麼攢勁的後生,村裡小丫頭看上的大有人在,可架不住他們傢是真的窮啊。
窮還好說一點,可偏偏他們傢上有老下有小。
傢裡都窮得揭不開鍋瞭,那倆小的還在上學。
孩子長得再攢勁,他們也不敢把自己女兒往火坑裡推。
村裡人客氣道:“保國回來瞭?”
“回來瞭嬸子。”
“你大哥大嫂還好吧?”
“還好。嬸子我先回瞭。”
陳保國徑直往傢裡走,回來後陳開放和張翠花得知他帶回來三百塊錢,兩口子懸著的心降瞭一半。
陳開放蹲在房簷底下抽著旱煙,一雙深邃的眸子沉沉。
帶回來三百,還差三百多。
這可咋整?
張翠花覺得,有瞭三百總比一分錢都沒要到好很多。
就是對不住老大兩口子。
張翠花道:“你去瞭之後,你大嫂有沒有生氣?”
陳保國知道自己爸媽擔心什麼,畢竟臨走前,那兩個人水火不容,相看兩厭。
“爸媽,你們放心吧,大嫂現在對大哥可好瞭。
這三百塊錢,其中有兩百就是大嫂在人販子底下救人,人公安局給獎的,大嫂一直沒舍得花。
大哥和大嫂一直幫襯著傢裡,咱們以後別給他們添麻煩瞭吧。”
陳開放一聽,那丫頭在村裡刁鉆跋扈,別看長得胖,還心高氣傲,這跟建國進城後,到底就不一樣瞭。
張翠花擔心道:“那你大嫂沒受傷吧?
人販子心狠手辣,你嫂子一個人怎麼打得過,想想都危險。”
“大嫂受傷瞭,胳膊上被割瞭一條很深的傷口。
所以媽,這錢是大嫂拿命換來的,我不想浪費。
我回來的路上就想好瞭,這婚我不結瞭。”
陳開放一聽,拿著旱煙桿的手一頓。
“這怎麼行?
跟你同齡的,人傢孩子都會跑瞭。”
張翠花也道:“你爸說得對,不結婚肯定是不行。”
“那我就再等等。”
陳保國知道,剩下三四百塊錢,就算是把他賣瞭,他也拿不出來。
陳開放道:“我看你來的時候帶瞭一些好吃的,過幾天小麥收回來,你就去隔壁村見見田小雲,你先跟她商量一下,看這事兒還有商量沒。”
陳保國心裡門清,不管怎麼樣,還是要去一趟的。
“爸,嫂子帶回來的東西,有一些是給她舅舅一傢人的,我回頭就拿過去。”
陳開放道:“你嫂子現在是真有心瞭。”
這會兒,陳保國想起回來時的畫面,看著不遠處的山峰,重重做瞭個深呼吸。
這幾天忙著收小麥,他還沒顧得上去大嫂傢。
一捆小麥收割完,陳保國再次彎腰時,看到不遠處一個清瘦的身影朝這邊走來。
可不就是田小雲嘛。
她紮著兩個麻花辮,身上穿著一件紅色碎花的襯衣,袖口幹練挽起,下半身穿一條藍色工裝褲。
她手裡拎著一個籃子,籃子上面蓋著一塊白佈,整個人昂首挺胸,精神抖擻。